“知道了,退下吧。”秦叔寶淡淡的應了一聲,說道,“有願降者,下軍袍悄然離去便是,本帥必不怪罪。但,從此休說自己是唐人。”
“寧死不降,誓死追隨大元帥!”五百人幾乎是同聲迴應道。
秦叔寶微微點頭,然後對宇文洪泰問道:“洪泰,你上因何帶?可是不守我軍令擅自出府廝殺過了?”
宇文洪泰正滿麵猙獰咬牙切齒,恨恨道:“俺將都護府裡的下人廚子全部宰了!我不知道是哪個狗|娘養的畜生給恩帥下的毒,但反正是他們當中的一個,全部該死!”
“真正的兇手早已逃之夭夭,你濫殺無辜了。”秦叔寶並未責罵,而是罕有的如同溫和尊長一般,溫聲細語道,“今後跟著三郎,你須得收斂脾不可濫造次。替我帶話給他,請他務必牢記……”
“俺不走!”宇文洪泰猛然大道,“俺死也要跟恩帥死在一起!恩帥是三哥的親爹,便也是俺宇文洪泰的親爹!親爹都要死了,我哪能走,那不畜牲了!”
五百將士,個個臉繃眼神沉肅,看著秦叔寶與宇文洪泰二人。
秦叔寶凝視了宇文洪泰片刻,老眼之中似有晶瑩閃爍,灰須抖了幾下,幾乎是無力的道,“這是,軍令。”
宇文洪泰再要大爭執,契苾何力忙上前來將他攔住,說道:“我等追隨大帥活到今日,誰懼一死?洪泰你休得衝,且聽大帥安排,必有道理。”
院外的喊聲越來越大,也越發清楚——“秦瓊出降,可免一死!”、“秦瓊出降,可免一死!”……
“聽到冇有,他們居然要我秦瓊出降,哈哈哈!”秦叔寶突然大笑數聲,將手中的虎頭鏨金槍往青磚石板上重重一頓,大聲道,“宇文洪泰聽令,我等五百人,保你一人殺出城外。此刻,戰死容易,生還才難。你務必突圍而出找到薛仁貴,令他不可城救我,更不可攻城報仇,即刻率軍撤至昌海並令薛萬徹退守玉門關,不得有誤!”
“什麼!”宇文洪泰大驚失的吼道,“不是派俺出去搬救兵,是讓俺逃命?——俺死也不去!”
“洪泰……我兒!”秦叔寶低喚了一聲,宇文洪泰再度淚流滿麵,連連點頭應道:“兒在!兒在!”
“你是我部將又與三郎親如兄弟,便如是我兒。”秦叔寶輕聲道,“我等皆可慷慨戰死,唯獨你必須逃出生天。隻因有三——其一,我等眾人之中唯獨你最梟勇,突圍的可能最大,你須得將我將令傳與薛仁貴,茲事大,遠大於我秦瓊生死;其二,我要你帶話給三郎,令他務必牢記為父言語:戰場無私仇,須以國事為重;秦家世代忠良為父一生慷慨,讓他不要辱冇了先祖英靈……”
五百人,潸然淚下,一併半跪在地抱拳行軍禮,口中卻是無言。
“其三,告訴我的家人,秦瓊日夜都在思念他們……三郎新婚為父不及到場,以為憾事。因而隻給未來的孫兒備下一份薄禮,便是我用親手殺的大漠雄鷹的翅骨,雕琢的一枚鷹笛……”
說罷,秦叔寶從懷中出一個布包遞給宇文洪泰,說道:“待三郎的孩兒出生了,若是男兒,就讓三郎給他取名秦鷹;若是兒,便笛兒!”
宇文洪泰雙膝跪地舉起一雙大手,接過了鷹笛小心放懷中,隨即趴在地上痛哭失聲,拚命的用拳頭砸地。
“酒!”秦叔寶厲聲大喝!
院外依舊在大喊,“秦瓊出降,可留全!”
五百人,每人捧一海碗酒,靜立。
“十八天前,我率爾等五百零二名將士進駐王城;今夜,我五百零三名大唐漢子一個不,在此挑燈把酒一醉方休,何等痛快!”秦叔寶雙手捧碗,大聲道,“我秦瓊的兄弟兒子們!喝下此碗共赴黃泉,生亦同裘死亦同,何等慷慨!”
“誓死追隨大元帥!生亦同裘死亦同,何等慷慨!”
“乾!”
每人三碗酒,康國三勒漿。這種酒,在場所有人平常也不知喝了多,唯獨今夜才喝出了披肝瀝膽與壯氣磅礴!
“上馬!”
宇文洪泰和契苾何力要上前來扶,秦叔寶左右將他二人推開,一翻上了馬背,拔起嵌石板中的虎頭鏨金槍,喝道:“將令——全將士,誓死護送宇文洪泰突圍出城!”
“諾!”
宇文洪泰全副披掛,手提翅鎦金鐺翻上馬,起袍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淚酒水,嘶吼道:“恩帥,兄弟們!俺若不死,明年的今日就到這裡來,帶上最好的三勒漿和仇人的人頭,祭奠你們!”
“打開府門,隨本帥……衝殺出去!”
“嘎……嘎嘎!”
高大沉重的都護府府門緩緩拉開。門外,騎兵環伺火把簇立,刀槍如林。
泥啜駐馬於狼頭將旗之下,瞇眼看著開的府門,臉繃。
一騎,緩緩從府門中走出來,戰袍與灰須一併飛揚,虎頭長槍傲然立。
“大唐,隻有斷頭的將士,冇有屈膝的奴隸……秦瓊在此,誰敢上前決一死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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