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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風流》 第389章 八方雷動(四)

吐蕃的格爾木大軍區,連營百裡如峻嶺巋然,大氣磅礴立天地之壤。

“此營門戶縱橫序列綱,戰馬無數兵戈賽雪。將軍,果然是不世出的將才。”看完吐蕃的大軍營後,劉善因發自肺腑的對欽陵讚道。

“相比於貴國天朝之衛公藥師、英公懋功,本帥這一點造化不過是熒蟲比於晧月。”欽陵背剪雙手,很自負很張揚的挑而笑,說道,“但肯定強於半路出徒負其表的秦慕白。”

但此刻站在他邊的所有人,都深知他的確有這自負的本錢。

“本使不懂軍事,便也不與你較這口舌之長短。”劉善因也是聰明人,不往他設的套兒裡鑽,說道,“本使隻知道,大非川一役,你敗得很窩囊。”

“不錯,本帥是敗了,敗在輕敵。”欽陵並不掩飾,坦然說道,“當時本帥以為,憑數萬兵馬鐵打的營盤與那幾名慣常值得信任的飽戰之將,足以抵你們漢人的任何攻擊。因為在以往,兩萬唐軍,不敢撼一萬高原鐵騎,這是不爭的事實,更何況我們據險而守。於是我放心大膽的將大非川給了我麾下的將領,自己陪同讚普回了邏些城(拉薩)。冇想到剛回去幾天,就得知大非川失陷了。這也正應了兵法所雲,驕兵必敗。當時我相當之震驚,以為唐廷起傾國之兵奪回了大非川。後來才得知,是秦慕白率領數百炮兵、用他的神武大炮,嚇走了我的數萬鐵騎——這可真是我噶爾欽陵與高原所有勇士的奇恥大辱啊!從此本帥再未離開此地半步,誓要親自收複大非川踏破蘭州劍指中原,並要生擒秦慕白以雪前恥。”

“有點誌氣。”這一次劉善因冇有再挖苦諷刺欽陵,而是認真的說道,“其實,你與秦帥,也許真的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但你們兩個,是截然不同的兩類人。你犀利、張揚、剛烈、霸道;秦斂、睿智、多謀、重。但你們兩個有一個最大的共同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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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一點?”欽陵煞興趣的問道。

“卓爾不凡。”劉善因笑了一笑,說道,“本使,這算是拍了將軍的馬屁麼?”

“你不過是說了句人人皆知的實話和廢話而已。”欽陵滿不在乎的輕笑一聲,背剪著手輕輕搖著犛牛尾織的馬鞭,目視前方悠然說道,“欽陵雖是狂傲,但向有自知之明。貴國天朝人才濟濟,勝於欽陵者不知凡幾,諸如藥師、懋功等輩必不將欽陵放在眼裡。但我遲早會讓他們知道,吐蕃人打仗,並非都是僅憑戰馬彎刀與熱蠻勇,偶爾,也是會用腦子的。本帥放眼中原,發現最配得上做我對手的,其實是秦慕白。因此本帥此生之誌,就是徹底的擊敗他。”

“其誌可嘉。”劉善因在嘲笑。

“為此,我不惜一切代價。”噶爾欽陵並不在乎劉善因的嘲諷,輕聲的,但堅決肯定的說道,“棋逢對手,將遇良才,乃人生一大快事。貴使,然否?”

“將軍是個狂得有趣的妙人。”劉善因笑道,“其實,若非天生註定要做敵人,你與秦帥或許能為很好的朋友。因為這天底下,妙至毫巔的年輕人,畢竟不多。”

“哈哈!那我把他生擒到高原上,做我們的副帥怎麼樣?”欽陵放聲大笑。

“好主意。”劉善因一撇一瞪眼,煞有介事的道,“但在這之前,將軍可千萬彆被秦帥請到了長安。”

“長安是個好地方,集九州之華,聚天下之風流。我六歲的時候曾經去過一次,至今難忘。”欽陵微微一笑,說道,“我還從那裡請回了六個老師,全是漢人,分彆教我典史、書法、音樂、律法、武藝與兵法。二十多年了,我對他們比對我父親還要尊敬。我謝他們,傳授給我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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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善因聽到這席話,半晌無語。心中在想,此次賜婚議和若,大唐賜予吐蕃的,可就不隻是“六個老師”了。無數的文化瑰寶與技、財富都將帶到吐蕃、傳播在吐蕃——到那時,就不會隻有一個噶爾?欽陵了。

教會學生死老師,這樣的想法雖然狹隘,但在兩國敵對之時,不得不多想。

劉善因輕歎了一口氣,說道:“將軍對本使說了這許多的話,打了許久的邊鼓,繞來繞去,好像都是在勸、或者是在激本使,想讓本使毀了這議和賜婚一事,是麼?”

“本帥不敢。”欽陵輕鬆的一笑,說道,“這可是關乎兩國邦的大事,讚普纔敢決斷。”

“你敢的。”劉善因角輕輕一挑,笑得頗有幾分冷峻與不屑,說道,“對待本使,你外恭而倨。或許在你眼裡,本使已經是死人一個,犯不著與我一般見識。於是你才生馬下之辱,才帶本使觀遍了你的軍營佈防,纔將許多犯忌的話都說與本使來聽。你顯然是籌劃妥當竹了,不是嗎?”

噶爾?欽陵微偏過臉來,角略之上挑似笑非笑的看著劉善因,突然哂笑一聲,說道:“怪不得唐廷能派你來高原,你的確是個心細如髮大智若愚的角。既然話都說到了這份上,本帥也就不對你瞞了——貴使既然已經來了,就不用再回去吧?”

“果然。”劉善因滿不在乎的笑了一笑,說道,“如此說來,將軍本就冇有將本使已經抵達高原之事,報之給讚普,對麼?”

“聰明。”欽陵凝視著劉善因,微微一笑,說道,“兵法雲,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普讚既然全權委托我針對中原的軍政大事,本帥就有權決斷。不就是個假冒的公主麼,有什麼大不了的?高原的人是不怎麼樣,遠不如中原的子漂亮溫端莊賢淑。但是,讚普想要什麼樣的人,那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於是本帥就決定,這親,還是不要和了吧!就因為一個人,數十萬勇士下戰袍變農夫,還要大費周章的仿造長安皇宮修築布達拉宮,這太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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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有意思。”劉善因苦笑一聲,搖頭而歎,說道,“對一個死人,你都不願說實話麼?”

“你想知道什麼?”噶爾欽陵饒有興味的盯著劉善因,典型的貓玩老鼠的眼神。

“你如此野心昭昭,違逆讚普與大論的意願私下決斷,毀了大唐與吐蕃的議和賜婚大事,就不怕讚普降罪麼?”劉善因問出了心中想得最多的一個問題。

“貴使問得好啊!”欽陵笑道,“這要是在中原,我肯定是個欺君罔上禍及滿門的大罪。你們漢人的君王,就是多疑,冇肚量。但吐蕃不是中原,讚普不是皇帝。他既然敢將二十萬鐵騎與東麵門戶給我,就會對我毫無保留的信任,對我做出的決定完全認可,此其一。其二,本帥豈能不知,打仗並不能解決問題,和親有和親的好?但是對我們來說,現在還不是和親的時候。你們漢人,對於和親的需求越迫切,我們就越不能和親——就是這麼簡單!”

“一針見,你果然厲害。”劉善因點了點頭,歎息了一聲,說道,“所以本使從離開長安的那一天起,就冇想著再活著回去了。你說得對,我們對和親的需求越迫切,你們就越不願意和親。我們朝廷上的一些人,的確是有些太過天真了。對你們吐蕃人的險與狼子野心,缺乏足夠的認識。”

“嗬嗬,過獎了。”欽陵連笑幾聲,說道,“眼下,秦慕白坐鎮蘭州,看似一切太平安穩,實則危機重重如履薄冰。他的戰線太長兵力太寡,朝廷上對又他並非完全信任與支援。如此,蘭州就如同一頭虛胖的病牛,其勢雖大,不堪一擊。而此時,秦瓊仗恃蠻勇剛愎自用,孤軍到高昌腹地,非但是將自己置於險難之地,還會在軍事戰略大局上給蘭州帶來極大的負擔與被。此時此刻,我噶爾欽陵怎麼忍心放過這樣的大好戰機?——話說回來,這條戰略縱然是最終失敗,那也無妨。我們若是打輸了,隨便派個使臣往長安走一趟說起結盟和親,你們的朝廷也會歡天喜地忙不迭的答應。一次敗了,我們結盟休養積攢實力,第二次打回來;第二次不行,再結盟再休養再打回來……也就是說,無論如何,我們總能立於不敗之地,雪域高原就是你們無法逾越的天下之巔!漢人整天嘮叨‘以和為貴’就是怕打仗,我們偏就打仗。怎麼樣,你明白了?貴使,劉鴻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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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善因的臉上,泛起了微笑。絕而慘淡的微笑。

“我真該將你的這番話,說給皇帝陛下與滿朝文武聽,尤其是那些主和派的大臣們聽一聽。”

“不用你說,他們其實都明白的。你們的皇帝大臣,遠比你我這樣的跑小卒要聰明得多。”噶爾欽陵微自一笑,意味深長的道,“他們就是太明白了,所以都不說破,都裝糊塗。他們以天下為棋盤,把我們這些人當作棋子擺來擺去,並以此為樂。這是他們的職責,也是他們的樂趣所在,我們能有什麼辦法?為棋子,就要有棋子的本份。我這顆棋子現在要做的,就是將你請到邏些城,陪讚普去喝上好的青稞酒。怎麼樣,這不錯吧?”

“迢迢千裡冰封雪域,這一路過去至要走上半年。我若是半道凍死或是葬雪崩狼腹,也是很自然的事了,對嗎?”劉善因說道。

“哎,劉鴻臚,有時候人太聰明瞭其實並不好。”噶爾欽陵搖頭微笑,昂首看天,悠然道,“讚普與我父親正在邏些城籌備與文公主的大婚事宜。苦等數月,他們會發現你這個唐廷的使者居然在高原之上杳然無蹤了……那會怎麼樣呢?幾個月,能發生的事實在是太多了,哈哈!”

此刻,已有了必死覺悟的劉善因突然腦中閃過一記念頭,驚聲道:“欽陵!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是不是在高昌那邊也了什麼手腳?”

噶爾欽陵猛一扭頭看向劉善因,咧而笑,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說道:“我說過,偶爾,吐蕃人也是會腦子的。這將是一個完無瑕的大戰略,必定帶來驚人輝煌的戰果!貴使若有興趣,就請多活幾天。你會親眼看到,我把秦慕白生擒到高原之上的!”

劉善因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臉上出了釋然的微笑。他點點頭,說道:“無論如何,本使要謝將軍,對本使說了這樣的實話。如此,本使死亦無憾了。”

“你好像一點也不震驚,一點也不著急?”這一次,噶爾欽陵擰起了眉頭,有幾分狐疑的看著劉善因,說道,“你憑什麼有這樣的底氣?”

“就憑一個字。”劉善因豎起了一手指頭。

“什麼字?”

“士。國士無雙之士。”

噶爾欽陵輕擰眉頭眨了眨眼睛,顯然不是太明白。

“將軍若是不明白,再去多讀點書。”劉善因微笑道,“你雖是讀了很多漢家的典籍,但也就僅限於尋章摘句不得神髓,東施效顰罷了。華夏的‘士’之神,你就不明白。或許,你們偶爾可以憑藉霸道、蠻勇、兵法、詐謀來擊敗我們的軍隊,但你打不倒漢唐這個民族。因為我們這個民族,有我們的民族神作為靈魂,而你們冇有,宛如行。試問,行如何戰勝萬之靈?——現在,我要將秦帥說過的一句話轉贈給將軍,請將軍務必牢記。”

“你說吧。”噶爾欽陵仍不怒,淡淡的道。

“胡人從無百年國運。八個字,你記牢一點。本使言儘如此。”劉善因說完,雙手一抖袖,拱手施禮微笑道,“將軍要如何置,本使,都在此恭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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