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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風流》 第382章 瓊樓玉宇

對於侯君集的狂傲和孤僻,秦慕白是早有耳聞。但不接,還真不知道他狂傲到瞭如此地步。

換作是一般人,還真不了。

方纔他說的這番話,就有夠難聽,連同秦叔寶在,著實將蘭州大都督府的上下人馬都罵作了酒囊飯袋。

不過秦慕白一點也冇往心裡去。仕數年,見識的人多經曆的事多了,他對侯君集這樣的人頗為瞭解。

一句話說,他這樣的人看起來很複雜很難相,其實很簡單。拋開他那一層狂傲與乖戾的外,他其實比那些貌似忠良溫文爾雅的政客文人們,好相得多。

“侯君集,你說霸不如狡、虎不如狼,這的確有些道理。”李道宗也很沉得住氣,心平氣和的道,“可是,往往誇誇其談容易,付諸實施而難。你狡,敵人比你更猾。你當棄宗弄讚與西突厥的南北二庭可汗以及高昌諸國的人,都是傻子麼?你可彆眼高手低。”

秦慕白聽出來了,李道宗這是在幫他說服侯君集,加麾下。

“什麼眼高手低?”侯君集全然不為所的冷笑,說道,“我又不是西域大都護、蘭州大都督!我隻負責說,怎麼做是你們的事。”

“怎麼做不到,何必指指丟人現眼?”李道宗也不客氣的回道。

“嗬!這話有意思!”侯君集頓時大笑起來,說道,“你不就是想對我用激將法嗎?冇用的!——就拿這桌上酒菜來說,我雖不會做飯,但總有品嚐的能力吧?哦,那廚子做的飯不好吃還不讓說了,還非得讓我親自去廚房,做得比人家好纔有資格說嗎?江夏王,你這激將法當真一點也不高明。”

李道宗一時啞然,無言以對,隻得無奈的搖頭苦笑:“你這廝,還真是又臭又,本王懶得跟你多費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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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慕白笑了一笑,說道:“王爺,師兄,二位都不必爭執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河隴西域之事,從前隋就開始積,不是朝夕之間就能解決的。秦某自忖的確是能力有限,師兄說我文韜有餘武略不足,這我的確是承認。若論行軍打仗行伍佈陣,我遠不如我的兩位師兄以及王爺您。但是,既然已經在其位,我也隻能謀其事。說到底,秦某隻能做到八個字:竭儘全力問心無愧。”

“說得好。”李道宗鄙夷的瞪了侯君集兩眼,說道,“侯君集,就算那個廚子廚藝一般,但人家專心誠意的做來的飯菜,你若不喜不吃便是,犯不著奚落人家吧?本王平生最看得起一種人,那就是儘十分心辦十二分事;最痛恨另一類人,誇誇其談口若懸河,無論有否真本事,就是不務實事。這類人非但乾不出什麼有益的事,還對那些專心做事的人加以攻擊誹謗,事不足敗事有餘,著實可恨!這一類人,也註定一生毫無見樹,因為他們除了一張破皮子厲害,再無可取之!”

“李道宗,你說什麼!”火藥脾氣的侯君集終於被激怒了,彈坐起來指著李道宗喝罵道,“侯某現在是落魄了,可我當年也曾縱橫沙場所向披靡!大唐江山能有今日,也有侯君集的一份功勞!——你一個兵法都冇學過專靠統謀出的王爺算什麼人,也在我麵前言說兵事?你敢跟侯某擺一陣分個高下嗎?”

“狂妄!”李道宗拍案而起,“本王何曾把你放在眼裡!”

“二位息怒!”秦慕白急忙站出來擋在二人中間,說道,“豈能未及戰,自家先?二位既然都在蘭州,便是我蘭州之客,亦是蘭州之柱石。若柱石相絆,則廈舍傾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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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李道宗與侯君集各自冷哼一聲,回到座位坐了下來。

此時,秦慕白卻分明看到李道宗對他遞了個眼,頓時心知肚明。

於是他說道:“不過,既然二位各自服氣,秦某也無力勸服,那便有個辦法。”

“你講。”侯君集鐵青著臉斜睨秦慕白,說道。

“我翊府有一萬兵馬,全是從十六衛中挑選出來的銳越騎。”秦慕白說道,“因組建倉促軍日短,因此缺乏訓練一盤散沙。二位既然都是兵家之大者,不如每人挑一半軍隊加以訓練調教。擇日,秦某再進行一次都督府大講武,來一次野戰驗兵。誰帶的兵優勝,就算誰贏,如何?”

“騎戰,正是本王所長。”不等侯君集發話,李道宗先道,“早年陛下的玄鐵騎可是由本王統率過,若論騎戰之戰法,本朝除李靖與陛下之外本王不輸任何人。侯君集,你若是怕了丟不起這臉,現在跪下磕兩個響頭,滾回涼州爛醉如泥去,彆在這裡礙眼!”

“笑話!”侯君集冷笑不迭道,“你一個半道出走野路子的人,也敢在我麵前提及騎戰?李靖如何了,他編寫兵書論及騎戰之時,還有問過我的意見。李道宗,彆說我不敬你是皇親國戚,這次你若輸了,就來鑽我侯君集的!我若輸了,聽憑置!”

李道宗雙眉立豎怒拍板案:“來人,筆墨伺候,立下軍令狀!”

“立就立!”

秦慕白在一旁笑。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麼?李道宗擺明瞭是在使激將法,侯君集也就順坡下驢的往套裡鑽。說到底,侯君集還是很想加我們呀,隻是礙於矜持開不了那個口扯不下那張臉。

李道宗真是聰明過人,用這樣一個極端的方法,給了侯君集一個臺階來下——可算是幫了我的大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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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二人當真立好了軍令狀,一併給秦慕白這箇中人保管。

“本王離開幽州半年可是有段日子未曾練兵了,就從明天起,秦慕白,你調撥五千騎給我,我拉到蘭州城外野練。一個月,必見效。”李道宗說道。

“我就在這裡練,明正大人人可看,二十天。”侯君集瞟了李道宗一眼,嗡聲道,“秦慕白,我隻討你一句話。不聽話的兵將,要殺要打任由我。若是做不到,這狀子你現在便可撕了。”

秦慕白二話不說解下腰間佩劍與他,說道:“以此為信,翊府上下無人不敢聽令而行。”

“告辭。”侯君集一把抓過劍,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秦慕白和李道宗相視苦笑,一同籲了一口氣。

“王爺,今日真是委屈你了,秦慕白是既慚愧又激,無法言說。”秦慕白對他抱拳道。

“唉,咱們之間就不必如此了。”李道宗爽朗的笑道,“說到底,我還不是為了自己兒?”

“哦?”秦慕白愣了一愣,“此話怎講?”

李道宗嗬嗬的笑道:“你當本王當真不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嗎?蘭州現在是由你在當家作主,這賜婚講和一事,也著落在了你的上。可是你打從心眼裡一百萬個不願意和親。這樣一來,雁兒嫁到吐蕃的可能就小了許多。既然不和親了,那就得打仗。這打仗,就得打贏,不然你我在朝廷那裡都冇法待——侯君集的話其實說得冇錯,蘭州大都督府麾下,還的確就是差那一頭逢人則噬野不羈的狂狼之將!他侯君集,正是這樣的人。他不僅可以摧城拔寨衝鋒陷陣,還有極佳的大局觀與獨檔一麵的能力,實在是你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啊!”

“知我者,江夏王也!”秦慕白笑道,“侯君集,蘇定方,這兩個人我都要大用而特用。行軍打仗,我肯定不如他們。王爺今日可算是幫了我的大忙啊,我都不知該要如何才能說侯君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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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吧,有什麼可謝的?”李道宗意味深長的笑道,“侯君集不就是死要麵子缺個臺階麼?本王順水推舟給他個臺階來下便是。大家都是明白人,心知肚明就可以了嘛,何必非得挑破?”

“怎麼,你就認為我一定會輸?”李道宗故意把臉一板,哼道,“瞧不起本王是吧?就算他侯君集是李靖高徒沙場宿將,本子這個半路出走野路子的將軍也就未必怕他了!——走著瞧,明日把你的兵馬給本王便是!”

“王爺親自出馬,秦某必須放心哪!”秦慕白大笑道,“賺了、賺了,有王爺和侯君集替我練兵,蘭州兵馬,何愁不虎狼之師?”

“到頭來,儘你小子撿便宜!”李道宗嗬嗬的笑著在秦慕白口擂了兩拳,心倒也不錯。他說道:“侯君集的脾品德本王不敢恭維,但他的確是不可多得的將帥之才,尤其善長練兵馬和奔襲野戰。早年我等一同跟隨秦王征戰時,他親自練統率了一旅人馬,先士卒所戰無不向前,曆經大小百餘戰立下赫赫功勳。這一旅人馬也了秦王府中的銳之師。要說侯君集這一生也曾登峰造極位極人臣,那可都是他一刀一槍在戰場上拚來的,貨真價實。這一點,本王不得不心服口服。”

“王爺襟寬廣明磊落,秦某佩服。”秦慕白說道,“侯君集的優點與缺點一樣分明,眼下蘭州正當用人之際,缺他不得。至於他的那些病,我會注意防微杜漸便是。”

“如此便好。”李道宗點了點頭,微笑道,“大事者,先要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這一點上你做得還不錯。說句實在話,在軍事方麵我是的確不如侯君集。這一場比試無論結果如何,你我都不必放在心上。關鍵,是要趁這個機會徹底拿下侯君集,讓他為你所用。”

“王爺所想,與某心中所想不謀而合。”秦慕白說道,“明日他就要在都督府裡練兵馬,我倒要親自看看,他有什麼出彩之。”

“嗯……”李道宗微笑的點頭,說道,“對待侯君集,可激不可說,宜寬不宜急。便如你所說,他是一把絕世神兵,如何揮使是正是邪,還在於一顆人心。慕白,你要拿好這個分寸。”

“王爺放心。”秦慕白說道,“侯君集雖然極其相更不可駕馭,但秦某坦承相待不負於他,他必不負我。”

李道宗眉頭微皺眼眸深沉,輕輕的點了點頭悠然道:“但願如此吧!”

懸月如鉤風滿西樓,夜已深。

離開軍屯送李道宗回行轅之後,秦慕白長籲了一口氣,火急火燎的往都督府後院奔去。

大半夜的,娘可曾等不急又睡著了?

回到宅院一看,四黑燈瞎火,隻有自己的臥房裡點著一盞豆油燈。

秦慕白按捺住有些激的心,輕輕的敲了敲門,“娘,你睡了嗎?”

無人迴應。

“難道真睡了?”

再複敲了幾聲,裡麵傳出一個睡意濃濃的聲,卻不是武娘,“是誰啊?……是姑爺將軍回來了嗎?”

秦慕白迷的眉頭一皺,推開門走了進去。

隻見兩個武孃的侍婢從桌邊站起急忙施禮,看那形這兩個小子,方纔都是睡著了。

“怎麼是你們?你們東家呢?”秦慕白往床上一看,冇人,於是問道。

“嘻嘻!”

這兩個子一併竊笑起來,說道,“姑爺將軍彆著急,先請沐浴更如何?”

“沐浴更?搞什麼名堂?”秦慕白滿頭霧水的道。

“來嘛!來,姑爺將軍請!”

兩個小子也跟秦慕白很稔了,左右就拉著他出了臥房,將他塞進了浴室。這浴室是當初高公主在這裡的時候特彆為修的,其實像個遊泳池了。此時已注滿熱水氣氤氳,水麵上還撒了許多花瓣,花香襲人。

“請姑爺沐浴!”

兩名小子左右就來給秦慕白寬

“等會兒。”秦慕白愕然的左右四下看了一圈,問道,“你們東家呢?”

“彆急嘛,沐浴更之後,我等自會帶姑爺去見東家。”

“行了行了,你們出去,我自己洗。”秦慕白苦笑的搖了搖頭,說道,“難不你們還準備陪我鴛鴦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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