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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風流》 第375章 蘭州新主

數日後,一路輕兵兼道的秦慕白,率部抵達蘭州都督府境。離蘭州州城尚有八十裡之遙時,前方出現大隊人馬,旌旗張天兵戈煞雪。細眼一看,是唐軍。

原來,是代理蘭州大都督薛萬均,離大隊人馬出郭相迎的來了。

秦慕白按住兵馬掌旗上前,薛萬均等人已下了馬,與蘭州刺史肖亮等一眾吏立於道旁拱手而拜道——

“鄯州都督薛萬均!”

“蘭州刺史肖亮!”

“涼州都督薛萬徹!”

“率蘭州都督府轄下眾將弁,恭迎秦帥!”

眾人後約有兩三千騎兵,一同下馬行軍禮,齊聲大諾——“恭迎帥!”

秦慕白一時有些茫然,以往,他們都習慣稱呼自己為“將軍”,這個帥的稱呼倒是新鮮。而且,自己不過是回了趟京城再返回蘭州,本用不著出郭八十裡擺開三千軍陣這樣的陣仗來相迎。

這禮數,有些過了。

“諸位太過客氣,折煞秦某了。”秦慕白連忙下馬還禮,說道,“二位將軍,肖刺史,秦某不過是蘭州都督府四品彆駕,職品銜猶在諸位之後,如此大禮相迎如何敢當?諸位若是來迎接江夏王與文公主,那恐怕要失了。他們的隊伍還在老遠的後麵,估計現在剛剛纔從長安出發。”

薛萬均等人相視而笑,說道:“帥,我們這麼做自然有我們的道理。放著是江夏王父來了,我們也頂多就是在城歡迎,用不著出郭八十裡軍陣迎接。就因為秦帥是蘭州新主,所以我等必須這麼做。”

“哦,這話怎麼說的?”秦慕白驚訝的問道。

肖亮便帶著一名青員一同走上前來。青員捧出一個緻的錦盒雙手遞給秦慕白,說道:“秦帥,在你到達蘭州之前,朝廷派卑職快馬先行一步到達蘭州下達了聖旨,任命你為蘭州大都督!因此,從現在起,你就是蘭州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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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我爹呢?”秦慕白再度驚訝。

帥何不請天使宣讀聖旨?”薛萬均等人笑道。

“請!”

於是那青員便宣讀了聖旨。

原來,朝廷下達誥命,任命蘭州大都督秦叔寶為“關西道行軍大總管”兼攝“安西大都護”職事,總攝河西關隴諸道行政軍事大權,並經略西域。秦慕白到達蘭州之後,接任秦叔寶的蘭州大都督一職,管繕蘭州治下一切軍政要務,並授“關西道行軍大總管”麾下行軍長史,也就是軍師、參謀。

這個用於軍事的關西道之“道”,不同於地理行政區域劃分的“江南道”之道。前者差不多是“軍區”的意思,經常用軍區所在的地名命名,比喻“關西道”從理論上講就是指淆關以西的大片區域,這個職就相當的大了,幾乎相當於頂起了大唐的半壁江山。狹意上講,就是指黃河以西的關隴一帶與西域。

關西道行軍大總管,就是大唐在關隴與西域所鎮一切兵馬的總司令。

另外,原蘭州大都督府治下的重要人,各自有了新的封赦與使命。薛萬均授西海道(河西與青海湖一帶)行軍總管兼鄯州都督,主管鄯州軍政與大非川軍區軍事;薛萬徹授玉涼道(蘭州到玉門關一帶)行軍總管兼涼州都督,主管涼州一帶軍政並統領祁山連到玉門關一帶大軍區。原蘭州刺史肖亮兼任秦慕白空留出來的蘭州大都督府彆駕,協助秦慕白理大都督府治下的民生政務;即將來蘭州的蘇定方被任命為蘭州大都督府長史,參謀大都督府軍事。

這樣一來,老帥秦叔寶升了級,了與李勣並駕齊樞的人,統管大唐黃河以西的半壁江山並總司十數萬兵馬;秦慕白與薛萬均等人,則了秦叔寶麾下的軍分區司令員,同時秦慕白還兼負了蘭州的行政大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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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來,秦慕白的確就是“蘭州新主”了!

接過了聖旨,秦慕白冇急著歡喜,而是問道:“朝廷任命我父為‘安西大都護’,這是何意?”

薛萬均上前一步,答道:“高昌請降後,大帥獻捷朝廷。朝廷命大帥在高昌故地建起西、庭二州,劃州縣治軍鎮,並在庭州設立安西大都護府,統領河隴與西域軍政大權。如此一來,蘭州大都督府便隸屬於安西大都護府治下了。”

秦慕白擰了擰眉頭,說道:“設立安西大都護府?眼下這不是癡人說夢麼!剛剛經曆諸般戰,才擊潰了吐蕃與高昌聯軍。雖是勝了,猶是慘勝。大唐在玉門關以西的力量本還不足以設立什麼都護府來鎮轄西域,甚至可以說,大唐在那邊本就還冇有站住腳!吐蕃是敗了,但難保會不會捲土重來。麴智盛是降了,可是高昌國除了他們麴姓一家,還有另外三家高昌王國。四國才平定了一國,而且是麵服心不服,談何設立都護府?大唐在西域的勢力纔剛剛萌牙,現在其實是最敏也最危險的時期!不過是慘勝一場就飄飄然了,真不知道朝廷上那些人怎麼想的!”

眾人見秦慕白非但無喜還有些慍怒,不紛紛錯諤。薛萬均左右看了一眼,輕聲道:“帥息怒。人多耳雜,且回都督府說話如何?”

秦慕白無所謂的冷冽一笑,對那青使者道:“你跟你說實話,這旨意是出自誰的主意?”

“這個……卑職隻是弘文館跑的小吏,不知詳。”青吏小心翼翼道。

秦慕白瞇了一下眼睛俾睨道:“是不是長孫無忌的餿主意?”

眾人聽從秦慕白的中傳出“長孫無忌”的字眼而且頗為不屑,紛紛變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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員怔了一下,不吭聲。

薛萬徹沉喝一聲:“我們帥在問你話,說!”

“是!……是司徒之意!”

秦慕白點了點頭:“果然如此。你跟我回蘭州歇息兩日,我會好生招待你的。養足了神你回長安,便把我剛纔的話原數轉達給長孫無忌。並告訴他說,他要乾什麼,我一清二楚;你讓他放心,秦氏一族心在社稷誌在疆野,冇功夫跟他瞎扯談鬥心眼!”

這下,連薛萬均都變了臉,忙道:“帥何出此言,莫非你此次回京,與長孫無忌翻了臉?……這樣的話,還是謹慎一點的好吧——你,聽著!一句也不許傳回去!否則改天讓老子知道了,割了你的鳥頭!”

“啊!”青員嚇得倒退了兩步。

“彆嚇他。”秦慕白擺了下手示意薛萬均退開一步,自己上前道,“你隻是個跑的使者,我說什麼話,你就幫我轉達。不用模糊言辭,也不得添油加醋。明白了?”

“明、明白了。”

“好了,回蘭州!”

秦慕白翻上馬,薛萬均等人各自滿腔狐疑,也不好多問,於是紛紛上馬,彙同秦慕白所率的大軍一起,回到了蘭州。

原來的蘭州軍區的翊府親勳兵馬,已經在薛仁貴與宇文洪泰的率領之下,隨同秦叔寶遠征西域了。這一次秦慕白親自帶來的一萬銳越騎,正好組建新的翊府親勳。於是,先行一步隨秦慕白所來的七千騎兵,便駐紮到了城,住進了原來的翊府軍營之中。

從軍多年,秦慕白終於有了一隻真正屬於自己的親勳兵馬。他將心腹的老百騎衛士們紛紛任命為大小將佐,輔助自己統領練這支兵馬。自己本人,則是住進了原來父親的居所之,取而代之,了蘭州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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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到蘭州就接到升的聖旨,在彆人看來秦慕白怎麼都該高興。可是他當眾就發了飆,讓薛萬均等人著實有些不著頭腦。

許多話,秦慕白也不便跟他們說,他們也不敢問。眼見帥心不佳火氣很盛,原本定好的揭風洗塵宴也隻得罷了。

蘭州無主多日,代理大都督薛萬均多半時間都在大非川理那邊的軍政,分。因此大都督府了許多的軍政要務有待理。因此一連數日,秦慕白忙得焦頭爛額,在肖亮等人的協助之下總算將手頭的行政民生工作理得差不多了。

軍事方麵,大非川那邊有薛萬均統率大軍並有紅大炮坐鎮,安如磐石吐蕃人不敢前進一步,事比較;麻煩一點的是甘涼一帶的軍事換防。此事由薛萬徹負責,因軍區挪移事繁冗,進展比較緩慢。

涼州都督薛萬徹是個打仗的好手,一乾這些瑣碎的事就嫌麻煩,一個頭兩個大,整天嚷忙不過來。秦慕白隻得親自督促每日過問,並將大都督府的工作重心,放在了甘涼一帶。

好在薛萬徹也知道一些輕重,收到秦慕白委托李治發出的朝廷誥命後,第一時間屯兵於玉門關與關,並鎮戍昌海,與遠在高昌的秦叔寶所部遙相呼應連一線,讓他們不再像一隻斷線的風箏飄懸海外。

蛇不頭不行,鳥無頭不飛。

蘭州有了新主,一切漸漸歸於正常。昌海大捷(蘭州人習慣稱之為‘樓臺大捷’)之後,蘭州部的臨戰張局勢也趨於緩合,原來被扣留在此的商人紛紛被放行,往來商旅終於可以流通,並比以往更加活躍了。

商人逐利,其實越是戰之時價越高,越有利可圖。

經曆了一段張與抑之後,蘭州鬥然發出可怕的活力,商旅如流民眾激,比以往和平之時更有欣欣向榮之勢。

往往在經曆了戰之後,百姓也更加和平與安寧,活下來的更加熱生活更有營生與向上的激

這大概是為什麼,往往一個世初定的國度,總能在建國之初實現“大治”的原因——人心思定。

秦慕白回到蘭州短短十天的時間,關隴胎換骨,步正軌一片繁榮。

但秦慕白知道,真正等著他辦的“大事”,纔剛剛開始。

這一日,半月一次的大都督府重臣會議就要招開,當然是秦慕白主持。薛氏兄弟與肖亮等人都來了。

秦慕白留了個心眼觀看了門吏清點的來者名單,該來的人都來了,獨獨缺了一個人——

涼州司馬,侯君集。

那一日眾將出郭相迎的隊伍中,也不見侯君集。

秦慕白不作聲,按原定計劃開完了會議,商議了一些軍政要務。散會之後他將薛萬徹請留下來,問他,為何侯君集冇來開會。

薛萬徹麵,搖了搖頭道:“我就知道,帥會問起他。”

“他怎麼了?”秦慕白問道。

“哎!……”薛萬徹歎息了一聲,說道,“他的況,帥可能比我們更加瞭解,當時帥就在長安,不是嗎?”

“嗯,長安的事我知道。我問的是,他來涼州之後,怎麼樣了?”秦慕白問道。

“從他到了涼州之日起,就冇穿過一日袍,冇理過一日政事。每天摟紅買醉夜不歸宿,濫賭濫嫖聲名狼藉。”薛萬徹搖頭,嘖嘖道,“堂堂的開國元勳、沙場宿將,淪落到今日這般田地,怎能不人唏噓啊?”

秦慕白擰了擰眉頭,說道:“他居然會破罐子破摔?這還真是有點出乎我的意料。侯君集是與我父親同輩的軍中老宿。若當真論起資名輩來,開國之後的侯君集,地位遠在我父親之上。他與我同出衛公門下,算來,又是我的師兄。不過,對他我不儘然瞭解,隻是道聽途說了一些關於他的傳說。總而言之,他不是那種放浪形骸自報自棄的人。”

薛萬徹猶豫了一下,言又止。

“想說什麼,就說吧,不必晦。”秦慕白說道。

“嗯……”薛萬徹點了點頭,說道,“眾所皆知,侯君集是在朝廷黨爭之中落敗,殃於太子之變才被長孫無忌藉口拿下,貶至此的。司馬,誰不知道州城司馬、尤其是我們這種邊關的軍鎮司馬,就是個吃閒飯的職?——侯君集,算是落馬了,今生怕是難有翻之日。能落得一個有用之已是慶幸。我猜,他這樣自報自棄應該是故意的,故意做給朝堂之上的長孫無忌那些人看,好讓他們放過自己不再趕儘殺絕,好留得一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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