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二人喝儘了一壺茶又重新煮來，夜已漸深，還吃了一些消夜，話題也越聊越開。但核心，仍是圍繞蘭州與吐蕃。

“吐蕃使者的無禮與異樣之舉，讓朕和諸臣們不得不提前做好準備，於是纔有了近日的前會議。”李世民說道，“戰爭，對我中原農林帝國來說，是災難與損耗，可是對遊牧人來說卻是增盈與謀利的重要途徑。他們技落後產貧乏，許多的東西都需要從我們中原取得。吐蕃使者不辭而彆後，朕馬上做出反應，首先關閉和止了邊境的茶馬易，發出了備戰通諜。”

秦慕白沉了片刻，說道：“陛下關閉茶馬互市，這極有可能導致戰爭。吐蕃人以食為主，一頓不能了茶。否則，油膩腥臊足以讓他們頓生百病。吐蕃的馬匹一向賣得比較便宜雖然對我們有用有利，但是大唐在河隴的馬場一直都經營得不錯，當真算起來，那也是有它不多冇它不。因此，關閉互貿對吐蕃的傷害更大。隻是可能會苦了那些以行走在茶馬道上的商旅與百姓，得過上一段苦日子了。”

“這是冇辦法的事。”李世民說道，“朕提前發出通諜，一切從大局出發，苦了那些茶馬商人朕自然心裡知道，若真有難朝廷也不會置之不理，不會坐視他們家破人亡。但是，若有人膽敢鋌而走險的私販茶馬，那也便是通敵賣國，定當嚴懲。”

秦慕白點了點頭。心想，關閉茶馬互市，對蘭州的經濟也會產生一個比較大的製約。年前遷民蘭後，座落在纏之路咽要衝的蘭州，商業發展相當迅速，很大一部份利潤的來源就是地的茶絹與吐蕃、西域之間的犧畜易。有許多移民的百姓與軍屬，都籍此為生計。如今朝廷突然頒發了這樣一條令，也不知蘭州的百姓一時之間是否能適應，若是鬨出一些民怨，可就當真不妥了。屆時，如烈火的秦叔寶與薛萬徹等人，也不知能不能妥善理……

李世民飲著茶看著秦慕白一眼，彷彿將他心思穿，笑了一笑道：“朕知道你在想什麼。你上馬馳騁疆場，下馬管善黎民，此刻心裡想的是蘭州百姓軍民的生計吧？不必擔心。朕在下發茶馬令的同時，也已經頒佈了對蘭州軍民的減稅卹令。去年蘭州上繳的稅賦不啊，今年，朕不要蘭州上稅了。相信，就算短時間完全斷絕了商旅，蘭州憑藉此前的積累與家底，也能過這個難關。重點是，都督府要做好軍民百姓的工作，不可由生變。”

秦慕白點點頭，說道：“經濟製裁，其實也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做法。不過我大唐家底雄厚，蘭州的狀況也還可以。我們咬咬牙能過去，可是吐蕃人不行。他們一天也不了對大唐的貿易，否則，極有可能一半人死病死在雪域高原。”

李世民的輕輕的挑了挑角，笑得有幾分詭譎，說道：“慕白，你一定能想，朕為何采取這樣的措施？”

秦慕白想了一想，說道：“滿朝上下，估計支援現在與吐蕃開戰的人不多，陛下雖有心製之，也是眾意難違。采取這樣的措施，不難迫吐蕃人先行出手。到時我大唐以守代攻，師出有名。朝上之人也就不便多說，天下風評也儘向著陛下了。”

“哈哈！不錯！”李世民大笑，說道，“雖說鬆讚乾布也是一時英傑，但他這回隻能乖乖的被朕牽著鼻子走。他既然要娶我李家的兒，就得老老實實拿出一點求婚的婿誠意來。這又不是山大王下山搶親，得他對朕吹鬍子瞪眼挑三撿四，得到他對我大唐孃舅撒野麼？他若要開戰，朕奉陪；他若不敢開戰，則最好。朕不費不一兵一卒，也要整得他吐蕃原氣儘失邦國大，直到他乖乖的主跪下求饒。”

秦慕白欣的點頭微笑，說道：“大唐有這樣的實力與底氣，陛下有這樣的勇謀與氣魄，為臣為民者，揚眉吐氣！不過，微臣現在就在想，吐蕃讚普鬆讚乾布也非等閒之輩，吐蕃國中也不乏能人智士，說不定也能識穿我大唐的計謀。到時，他們也會做出相應的應對。”

“說到點子上了。”李世民點頭稱讚，說道，“可以豪勇百倍，但永遠不要低估你的敵人，這無論是治國還是治軍，都是一樣的道理。最近朕經常就在想，換作朕是鬆讚乾布，朕會如何應對？如今，朕把這個問題給你，慕白。你可以設想一下，換作你是鬆讚乾布，當你完全悉了朕的意圖之後，你會如何應對？”

“這……”秦慕白冇想到李世民會問出這樣的問題，這當真是個考驗了。

知己知彼料敵先機，方能百戰不殆。邦國之間的政治角逐，雖然還冇有看到狼煙，但卻不比戰場之上的針鋒相對差去半籌。實際上，軍事也不過是政治的延，且是為政治服務的。政治較量與博弈之時也更容易產生有意圖有目的的戰爭。

思索了一陣，秦慕白說道：“相信吐蕃人也不是真傻，他們知道，如果大規模的對大唐開戰，他們基本冇有勝算。就算能憑藉靈活多變的作戰方式襲得手兩次，但在整戰役上占不到多大的便宜。因此，我若是吐蕃讚普，斷然不會在這時候發全麵戰爭。”

“說下去。”李世民淺酌了一口茶，微瞇眼睛，既不讚許也不反駁。

秦慕白說道：“此時較量之初，我不會第一時間自己親自上陣，我會派個小弟先打頭陣，試試反應。”

“小弟？這個比方有點意思。”李世民笑道，“那你說，你會派誰打頭陣？”

“西域小國多達數十個，其中的任何一個都有可能。”秦慕白說道，“但從地理、國力與外關係上考慮，微臣以為高昌國會是首當其衝。”

李世民拿著茶杯的手略微頓了一頓，微笑道：“也就是說，你若是鬆讚乾布，會迫高昌國首先背反大唐？”

“是的。”

李世民笑而不語，起走到桌邊，拿來一份剛剛起草還未蓋上璽印的聖旨遞給秦慕白。秦慕白異訝的展開來看，頓時驚道：“原來陛下早有預料！這是一份高昌國王麴文泰的聖旨呀！”

“嗬嗬！”李世民髯笑道，“所以朕說，你是個人才，也是朕的知己。高昌國坐落在稠之路的要衝之上，掐守大唐對西域數十國邊貿的咽。雖然西域有二十多國家都曾上表歸附我大唐並尊朕為天可汗，但是曆年來，大唐對西域的控製力並不強，遠不如突厥(是指西突厥，並非已被李靖滅了的東突厥)，更比不上吐蕃。有句俗語山高皇帝遠，就算高昌王麴文泰無心背反大唐，也抵不過吐蕃的力。近年來大唐蒸蒸日上，吐蕃與突厥等部心生惶暗底結盟，合力對抗。突厥因離我大唐疆域較遠一直鮮有作，但是他們在西域的實力相當強大，強龍難地頭蛇，就是吐蕃人在西域也未敢輕易與之鋒。因此，如果高昌背反，那一綢之路的咽地帶，就會形三家爭鳴之態勢。大唐，吐蕃，突厥。此外，西域多達數十個的小國彼此之間往來甚千萬縷，好虎不敵群狼，因此，西域的局勢相當之複雜。一但高昌國當真背反，將會是一場曠世之戰。因此，朕冇敢半分掉以輕心，連日召開前會議，以商討良策。”

秦慕白聽完這一席話，心中豁然開朗，同時也不住有些興，說道：“陛下，這不就是說，您經心策劃良久的西域大計，就要拉開序幕了麼？”

“不錯。”李世民眉梢一揚，英氣發有如年，說道，“之前你有句話說得好，我們現今多打一仗，就能讓子孫後代打十仗百仗，這是很劃算的。用兵西域，那是遲早的事。朕不辦，朕的兒子孫子也必須要辦。與其這樣，朕何不趁年華未老先替他們給辦了？當然，話說回來，若非是你在西域經營有方打下了紮實的基，還有‘鐵穀’與‘紅大炮’這樣的天神之，朕短時間斷斷不會有此念想。所以，表麵上看，策這一重大國策的是朕，但實際上，卻是你在一直積極努力的推。他日，若當真能此大功，朕頂多隻能吃得一分功勞。餘下九分，得分與你秦慕白與其他浴戰、積極開拓的軍民百姓。”

“陛下過謙了。”秦慕白拱手抱了一拳，說道，“若非是遇到陛下您這樣的聖明之君，微臣縱然有心有力，恐怖也是無施展。良禽擇木忠臣擇主，微臣等一乾臣民遇到陛下，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哈哈！”李世民笑得分外爽朗，說道，“慕白，知道朕在想什麼嗎？”

“請陛下明示。”

“朕在想，如果有秦慕白一直在蘭州，會不會能夠達這樣的局麵？”李世民半開玩笑半當真的說道，“以大唐一隅之力，對抗吐蕃、突厥與西域諸十大小國邦？”

“陛下說笑了。”秦慕白笑道，“蘭州能夠小有績，還不多虧了陛下、朝廷與中原的鼎力支援？微臣何德何能，敢與鬆讚乾布這樣的一時梟雄較個長短？這樣的對手，還是留給陛下為好。”

“不，朕偏要你跟他較量較量。”李世民嗬嗬的笑，笑得卻並非完全隨意與調侃，明顯有幾分當真的味道。

秦慕白心中的激了一下，但上仍道：“陛下太過高看微臣了。微臣仕不足五載，德淺才疏經驗淺薄，蘭州大計，關乎大唐西邊的半壁江山與百年大計，微臣這雙肩膀尚且稚，恐怕接不下這麼大的一份擔子。不過，如若陛下籌謀妥當，微臣躍馬疆場再所不辭！”

“哈哈！秦三郎呀秦三郎！”李世民指著秦慕白大笑道，“看你這份口是心非的態度，當真學了你父親九分去了。謙虛是好，但太過謙虛，未必真好。你有幾分才德，朕何嘗不知？你是年輕，基疏鬆經驗淺薄，但天下人冇有誰是一生下來就有基有經驗的。朕十六歲從軍之時，還不照樣連自己的馬鞍披掛都料理不妥？未雨綢繆，在吐蕃與高昌尚未正式作之前，朕已做下三分安排：一是給高昌王送去加爵之信，這未必當真有用，但能讓高昌王投鼠忌。朕已善加他還背反的話，那可就怨不得朕了。其二，給蘭州都督府的旨已經先行上路，你父親在薛萬徹等人的輔佐之下，會早先做好備戰。如若高昌有變，蘭州大軍第一時間做出反應。以攻代守兵發高昌，將綢之路的損失儘量減到最，將高昌的反叛氣焰儘早撲滅，以免波及其他諸國燎原之勢。其三，就是給你準備的。”

秦慕白表略變，正襟危坐抱拳沉聲道：“請陛下降旨！”

“你馬上就要與玲兒婚了。”李世民麵帶微笑，有些歉意，但更多的是期許與欣賞，說道，“但國大於家，如若社稷有需，你隨時都要做好準備，奔赴蘭州甚至是開疆場。朕留給你的，算不得聖旨，隻能算是約定。高昌何時反，朕不得而知。如果是你大婚之後，那便好說。秦駙馬就請帶上你的公主，一同前往蘭州，該乾什麼乾什麼。嫁給了你，就是你的人。就算是朕最的兒，朕也會讓與你寸步不離。反過來說，如果高昌在你大婚之前先行背反，你父親與薛萬徹等人就要領兵出征，屆時蘭州空虛，必須要有你來坐鎮。所以……”

“陛下！”秦慕白重一抱拳，諾道，“就算此時此刻要微臣去蘭州，微臣出得這書房拔馬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