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靠岸，秦慕白先扶母親下了船。腳及地麵的時候，心裡就有點踏實。人畢竟是屬於陸地的，連日乘船，腳下都有些飄浮。

襄的百姓們也見多了這種單艘包運的畫舫在八鬼渡靠岸，再加上那些百騎衛士們也都穿著便裝，因而人們隻是猜測可能又是哪個富戶人家來了。頂多就是瞥上兩眼，也都冇放在心上。

龐飛卻是激的迎到了河岸邊，也不顧河岸泥冬日寒冷，抖開前袍雙膝下跪以頭點地的拜，“學生恭迎太夫人，恭迎恩師！”

“快起來，不必如此大禮。”秦慕白上前將他拉起，仔細打量他一眼，滿意的點頭微笑，“一年多冇見，龐飛，你了。”

“謝恩師誇獎！”龐飛雖然竭力保持鎮定，但仍是難掩興之，又上前給劉氏行禮，對高公主和霜兒行禮，再與百騎同袍們一一寒暄敘舊。

秦慕白看到蘇憐清老氣橫秋的站在一旁，正叉著手不冷不熱的看著他笑，於是便走了上去，“老蘇，好久不見，你倒是越活越年輕了。”

蘇憐清頓時就被氣樂了，連呸了兩口道：“狗裡吐不出象牙！”

“有本事你給我吐兩出來看看？”秦慕白笑道，“娘呢？”

“在家裡候著呢！”蘇憐清撇了撇，看了一眼正和霜兒一起左右攙著劉氏的高公主，訕訕的道，“你可真是風流快活啊，把武東家一個人撂在襄不管不問，你就不怕紅杏出牆？”

秦慕白挑了挑角輕鬆的笑道：“我要是這點信心都冇有，也配當孃的男人？”

“嘁！”蘇憐清冷笑，“照你那意思，除了你，娘就不可能喜歡上彆的男人了？也不會有彆的男人來沾惹娘？”

秦慕白笑了笑說道：“娘那樣的子要是冇有彆的男人喜歡或沾惹，那纔是見鬼了。不過我對有信心。”

“真不知道你這信心憑什麼。”蘇憐清很是不忿的說道，“要是有個比你優秀千萬倍的男人，不到黃河心不死豁出一切的追求武娘，我看你還坐得住！”

秦慕白笑得更樂了：“這樣的男人，不存在於世上的。”

“真不知！”蘇憐清惱火的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現在娘邊，可就還有一個！以老孃閱人無數的眼來看，這個男人跟你相比，那就是凰比麻雀！”

秦慕白略擰了一下眉頭，側目看著蘇憐清，“鄭安順？”

“咦？”這倒是換作蘇憐清驚訝了，“你居然知道？怎麼樣，著急了吧，心慌了吧？”

冇想到秦慕白輕鬆的展一笑，說道：“那我更該放心了。”

“憑什麼？”蘇憐清不解的問道。

“因為我不僅對武娘有信心，對鄭安順也有信心。”秦慕白說道，“武娘不可能紅杏出牆，而鄭安順，則是真君子。”

“臉胡說八道，懶得跟你說了。”蘇憐清討了個冇趣，忿忿的白了秦慕白一眼，甕聲道，“我已經派人騎馬回去報知東家了，這會兒該是在準備筵席為你們一家子接風洗塵。你彆怪冇親自來迎，人家畢竟是大姑娘，不是龐飛這種厚臉皮的大男人。”

“我的心還冇狹隘到那份上。”秦慕白回頭看了一眼正和龐飛聊得笑逐開的高公主等人，對蘇憐清打了個手勢讓走到一邊，低聲道，“介紹一筆生意給你。”

蘇憐清頓時心中一喜，秦慕白介紹的生意定然是好生意了，於是機警的快語道：“說！”

秦慕白便湊到蘇憐清耳邊，快速的說了幾句話。

蘇憐清一扭頭凝眉瞪著秦慕白，有些惱火的喝道：“老孃早已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這乾這種禍害小男人的勾當。你另外找人吧！”

“那你是不乾嘍？”秦慕白無所謂的撇笑了一笑，“看你是人我才照顧你，要找人還不容易？當我冇說。”

“你等等。”蘇憐清的眼睛滴溜溜一轉，咬了咬道，“你先說，事後老孃有什麼好？”

秦慕白反問：“你現在最想要的是什麼？”

“要個真心的好漢子，娶了老孃，生孩子過日子。不必太富，不能太窮。”蘇憐清眨了眨那雙平日裡總閃著狐貍一樣芒的迷離眼睛，罕有的頗有幾分真誠的說道，“得是一個不計較我的過去的好漢子。”

秦慕白擰了擰眉頭，一手抱肘，一手著泛著青的下頜，點了點頭，“原本你是想嫁人了？看來這差事還真不好給你做。”

“我可以幫你找人手，暗中佈安排。”蘇憐清飛快的接語道，“乾這種事，你肯定不如我擅長。而且，你在明，我在暗。”

“這也正是我找你的理由。”秦慕白側目看著，“人手必須是能讓我放心的，你們一切行必須按我的指派來辦，不能有一出格和半分閃失。”

“冇問題。”蘇憐清答得乾脆利落，一慣輕佻的表與眼神，也換作了乾練。

“事之後，你的下半生，由我負責安排。”秦慕白微笑的看著，說道，“不管是你是看上了宰相將軍，還是乞丐流民，不管你是要長安的豪宅還是襄的田產，甚至是你的兒的未來，我都可以包辦。”

蘇憐清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點頭。看向秦慕白的眼神之中，竟然流出一惶恐不安。

闖江湖這麼多年，什麼樣的人都見多了。場商場，黑白兩道江湖市井，眾生百態世間炎涼。這些都讓明白了一個道理，天上不會掉銅板，越厚的報酬就意味著越大的風險。

“說吧，如果我將事辦砸，會有什麼後果？”蘇憐清翻了一下眼睛瞟了一眼高公主等人，低聲道，“老孃行走江湖這麼多年，一向都是先待，後買賣。”

秦慕白點點頭，臉上依舊是那種人畜無害的微笑，說道：“既然是江湖生意，就講求個醜話說在前頭。你們若是有半分出格或是閃失，再或是泄了不該泄的東西……那就果斷自戧吧！”

蘇憐清再度深吸了一口八鬼渡冷的空氣，表凝重的點頭：“還算公平。看來老孃的命還值點錢。好，這趟生意，我接了！”

這時高公主和劉氏等人已經走了過來，秦慕白簡短道，“你先去找人手。此事除了我，不許再讓任何人知道。”

“明白。”

高公主走了過來，瞥了一眼蘇憐清，急忙將秦慕白往旁邊一拉，低聲道：“慕白，你怎麼跟這個老妖婆嘀咕個冇完呀，可彆著了的道兒！現在咱們去哪裡呀？”

秦慕白笑了一笑，龐飛上前來拱手道：“恩師，學生冇有驚軍府和衙門，隻在縣租下了一清淨雅緻的院落以供歇腳，飲食用都是學生親自安排的。恩師大可放心。”

“辦得不錯。”秦慕白點頭稱讚，說道，“你把這些百騎兄弟帶過去安置招待。我們一家子先去娘那裡坐坐。”

“是。”龐飛抱拳應諾。

“去娘那裡嗎？好呀！”高公主笑逐開的道，“好久冇看到了，我還真是想念呢！”

霜兒就在一旁打趣的笑道：“公主殿下，你難道就不吃味嗎？”

“當然不！”高公主驕傲的揚起臉來，“娘，那可是我的人！”

一行人頓時無語，好多人暗笑一片。

秦慕白無奈的搖了搖頭，拍拍的背：“走吧！彆在這裡裝傻充愣的賣乖了，好歹是公主，口不擇言！”

乘船太久，秦慕白等人都不願再乘車馬，執意步行走走。便從八鬼渡一直走進了襄城中，從北城港市而。

市場裡正熱鬨，往來商旅南雜百貨，最多的就是魚蝦。劉氏和霜兒頭一次來襄，覺新鮮，一路逛玩過來興致頗高，旅途的疲勞也要忘卻了。、

高公主著秦慕白走，低聲道：“慕白，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問吧？”

“你怎麼就突然決定離開長安出來旅遊了？”高公主迷的道，“你不管李元昌的事了？”

秦慕白微微的笑了一笑，“有些鐵要趁熱的打，有一些特殊的，卻要冷卻了來乾錘。”

“你是想轉移李元昌的注意力，然後暗中下手？”高公主驚訝的道。

“嗯。”秦慕白輕輕的點了點頭，說道，“事比較敏，不能用常規的手法來解決，慢慢來吧！——既然都到了襄，就彆再想這回事了，開心的玩吧！”

“也好！”高公主的孩子心流出來，馬上轉一笑，還笑得詭異，“我現在就在想，一會兒到了晚上我一定會抱著娘一起睡，你能怎麼樣？”

秦慕白眨了眨眼睛，故意瞟了幾眼高公主後的侍婢和前方不遠的蘇憐清，說道：“我能抱的人多了。尤其是襄這裡，還有更多哭著喊著要抱我的。”

“你敢！”

秦仙商號大門口，武娘站在大門三尺以，麵帶微笑雙手放在小腹位置，耐心的等候。

鄭安順則是站在門外三尺的地方，負手長而立，微瞇著眼睛看著前方往來的人群，也在等候。

看到鄭安順，武娘就忍不住無奈的搖頭而笑。這個溫似水又彬彬有禮的君子，執拗起來也遠非一般人能比。若非是有超乎非常的襟和坦，誰還會站在這裡等著自己的“大敵”大駕臨？

武娘知道鄭安順與秦慕白私甚厚，再加上李恪，三個人可謂臭味相投或是惺惺相惜。但此刻，也忍不住有些佩服鄭安順的心與氣度。

非常人，果然有非常之。

“來了。”鄭安順輕說一聲，回頭看著武娘微笑道，“還有他母親和妹子，以及高公主。娘，你會先拜哪一個？”

武娘眨了眨眼睛，“當然是，我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