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范閑回到了府里,他的腦海中還在回想著林若甫說的那句話。
“找個機會見見婉兒,看有沒有什麼理由把他帶出廣信宮吧……”
林若甫可是久居朝堂的老狐貍,突然說出這句話來,想必是有了什麼防備,看出了什麼端倪了。
說不定是這個端倪和廣信宮有關,所以才著急把婉兒帶出來,這才突然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剛回到府上沒多長時間,王啟年就火急火燎的跑了過來。
范閑還沒說什麼呢,他就一臉焦急的開口說道:“大人,侯公公突然帶了許多廷的人,把好多中層員都抓走了,現在整個慶國人心惶惶。”
范閑心頭一,趕忙問道:“你知道的都有誰被抓了?”
王啟年稍作思索,回復說:“刑部主事溫建業,吏科給事中姚斌,大理寺掌固汪壽……”
從王啟年里說出的這幾個名字,全部都是在皮名單上的,但卻都沒有參加叩宮。
“看來,聞天祿,丁維里的東西已經被掏干凈了呀……”
范閑忍不住嘆一聲,神有些茫然。
慶帝這一招,實在是讓他有些云里霧里,直到目前為止,他還是看不出慶帝想要干什麼,想要做些防備都無從做起。
如此一來,自己之前做過的,以為能瞞天過海的安排,恐怕慶帝早就知曉了,只不過是他不想深究,或者本不在意而已。
在這位真正老謀深算的狐貍面前,縱然他范閑再聰明絕頂,也只能被當做棋子,隨意把玩。
范閑心中正無限慨,王啟年卻又說:“戴震差人向常家棺材鋪傳訊,有要事要見大人。”
“要事,非要這時候見?”
范閑皺了皺眉頭,恐怕這件事和宮里有關。
他毫沒有猶豫,對著王啟年說:“立刻喬裝打扮一番,去常家棺材鋪。”
就在半個時辰后,范府的后門有一輛貨車開出,一老一的兩個仆人正趕著貨車,緩慢的從棋盤街行駛。
進棋盤街后,這兩個仆人,把貨車拉了一間貨棧,關上門后卸下了偽裝,正是范閑和王啟年兩個人。
兩人又稍微收拾一下,在監察院暗探的帶領中,穿過了天井下面的地道,沒多久來到了一停滿棺材的院落。
這里就是棋盤街十四號,常家棺材鋪。
戴震穿便服,早就在院里等候了。
看到范閑之后,他也顧不上行禮,急匆匆的上前說:“大人,我叔叔傳來了消息,說是洪公公親自把他調到了淑貴妃宮里,做了一個灑掃太監。”
范閑瞳孔猛然收,顧不上拍打上的泥土,聲音凌烈的詢問:“是哪一位洪公公?”
“洪四庠。”戴震回答說。
范閑心頭一,全的神經也跟著繃起來。
要說整個宮中,誰對慶帝最忠誠,那麼洪四庠絕對的當之無愧。
戴公公即使沒有失勢,也頂多是后妃公里的一個管事太監,洪公公又怎麼可能會注意到他?
可既然被洪四庠關注到了,也就意味著,這其實是被慶帝給盯上了。
想到這里,范閑繃的后背上,滲出了微微的細汗——剛才自己還在清地面前玩了個心眼,戴公公轉頭就被掉了淑貴妃宮里,這絕對是慶帝給的一次警示。
看到范閑愣在原地,神嚴肅,王啟年試探的出了聲:“大人?”
“呼……”
范閑這才回過神,努力平復了心之后,看了看不敢多說一句的戴震,又看了看旁的王啟年。
“老王,回到院里之后,把關于戴家叔侄的庫檔,全部銷毀,以及從院里到常家棺材去的這條道,也在三天之放棄使用。”
王啟年愣住了,銷毀檔案,還要棄用通道?
這是面臨了什麼大危機呀,才會用這種措施。
接著范閑又看向了戴震:“從今往后,你不認識我,也不認識監察院曾經和你聯系過,記得住嗎?”
范閑說這句話時,語氣有些嚴厲。
戴震有些忐忑的說道:“小、小范大人……”
“就問你能不能記住?!”范閑的聲音突然夾雜著濃烈的冷漠。
戴震聽完,渾抖:“能……我能!”
范閑點了點頭,接著走了地道,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王啟年很是疑的撓了撓頭,也跟在范閑后,離開了這里。
再次回到貨棧時,王啟年終于忍不住開口問:“大人……”
“是不是陛下發現我們私自聯絡宮里了。”
王啟年的話剛問出口,范閑就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王啟年的小胖臉瞬間一垮,忍不住慨道:“不是吧?大人,這……”
“陛下派洪四庠把戴公公調回去,就是在給我一個警告,讓我自己主切斷和宮中的聯系,陛下也不會揪著這件事不放。”
范閑面容平靜的解釋了一句,這才讓王啟年安心許多,
只要是游戲,就有他自己的規則,政治游戲也是這樣,青帝可以有許多辦法來對付他,但偏偏要把戴公公調回去,他的目的就是要讓自己有敬畏心。
其實仔細想來,經歷了這一路的南下,北上,他的敬畏心確實的可憐。
而現在……
范閑低下了頭,看了看自己有些抖的手,一些苦堆滿了整張臉。
在這個時代里,皇權會給人帶來迫,他是第一次深切的到。
不管他做什麼,也都只是在慶帝的眼底撓而已。
那些看似很容易實現的夢想,其實是在負重前行“”
“呼……”
范閑長出了一口氣,努力把心中的萬千思緒下去,轉過頭對著王啟年說:“不用喬裝打扮了,你現在就趕到院里去,照我說的做。”
“是。”
王啟年答應下來后,就轉走出門外。
剛走了沒兩步,他又折了回來:“大人,剛才一直忘了說一件事,您要找的人我已經給您找到了。”
范閑稍作思索,這才回憶起來,他確實吩咐過王啟年,去找那些監察院的邊緣人。
他原本的意思是把這些人聚集起來,建立一個獨立于監察院外的私人院落,原本這件事他并不著急,可戴家叔侄的事一發生,他現在覺得迫在眉睫了。
想到這里,范閑吩咐說:“讓他們今晚都在范府外面等著,我會找機會和他們面的。”
王啟年點了點頭,走出門去。
范閑待在原地許久之后,這才緩過思緒,邁步走向范府。
范建剛下值,此刻正在府品茶。
范閑徑直迎上,恭敬的行了個禮,隨后開口問道:“父親,福利可有宮中的耳目?”
范閑的問題很是直白,說的再清晰一點就是大不敬。
范建的眉頭鎖,但一看到范閑嚴肅的神,他想到兒子恐怕是遇到了大麻煩,思索后回答:“只要我想,范府里隨便一個人說的話,都傳不出去。”
“可是出了這道墻,我可能就管不了了。”
范閑的臉上終于顯出笑容:“足夠了,謝過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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