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太太真的要被自家孫子氣死了！

可不管怎麼哭鬨，孫子就是倆字：不娶！

翌日婆來趙家打聽訊息，一看趙老太太臉拉了苦瓜，便猜到這回又冇戲。

婆暗道晦氣，這趙家的喜錢還真是難吃！

撈不到喜錢，來回跑的辛苦錢總得吃出來，趙老太太拉著去堂屋喝茶，婆冇客氣，一邊吃茶剝瓜子一邊聽趙老太太抱怨趙爺，趙老太太裡的話往外蹦得有多快，婆的瓜子皮吐得就有多快。

“大妹子，你說我這是造了什麼孽，怎麼攤上這麼一個倔孫子！”

抱怨完了，趙老太太著口道，真的很氣。

婆最擅長打聽訊息，趙家的況縣城裡彆人不知，婆知。

趙老太太造過什麼孽呢，唯一的孽就是當年家窮，為了養活次子一家以及長子留下來的孫子趙宴平、孫趙香雲，趙老太太竟做主讓貌的寡婦兒媳改嫁一位老員外做填房，拿了聘禮。後來聘禮被次子一家敗了，急需銀子週轉，就在這個節骨眼，趙家出了一件事。

趙宴平一母同胞的親妹妹趙香雲丟了。

趙香雲丟了，趙宴平的二叔二嬸卻得了一筆來路不明的銀子，順利渡過了危機。

後來村人都說趙香雲是被叔嬸合起來賣了，可趙老太太還活著，賣趙香雲這件事到底有冇有經過的首肯？

這種恐怕隻有趙老太太與的小兒子、小兒媳知道，外人無從得知。

當年趙宴平才九歲，但他已經懂事了，猜到妹妹的失蹤與叔嬸有關，男娃子恨得眼睛都紅了，找叔嬸要不到人，趙宴平半夜往二叔一家的屋子上放了一把火，幸虧被人及時發現，纔沒鬨出人命，隻是兩房的關係徹底斷裂。

趙家二房鬨著要分家，趙老太太將小兒子、小兒媳臭罵一頓，開始單獨養孫子趙宴平。

趙家的舊事在婆腦海裡過了一遍，婆醒過神來，就聽趙老太太在請幫忙支招，如何才能說服趙爺答應娶妻。

親祖母都辦不到的事，婆哪有那能耐？趙爺若是有心娶妻，保證挑一對兒門當戶對的好人家，趙爺不想娶，還能綁了他將人塞進房不？

婆吃夠了瓜子，想走了，可趙老太太非要幫忙，婆想了想，朝趙老太太使了個眼。

趙老太太見了，立即將站在一旁聽閒話的翠娘攆了出去。

“大妹子，你快跟我說說，你有啥法子？”翠娘出去後，趙老太太心急地問婆。

婆咳了咳，低聲問：“老姐彆怪我多疑，實在是我當婆三十多年，從來隻有漢子著急娶媳婦娶不上，冇有自己不想娶的。思來想去，我隻想請老姐仔細回憶回憶，趙爺從小到大，是更喜歡看街上的姑娘呢，還是更喜歡跟俊俏的年郎湊在一起？”

趙老太太不解地看向婆，怎麼還扯到俊俏年郎了？

婆委婉提醒道：“老姐不知道吧，那青樓裡除了窯姐兒，還有男倌……”

趙老太太臉大變！

婆及時給臺階道：“對不住老姐，是我多慮了，趙爺怎會是那種人呢，許是縣衙案子太多，趙爺一心報效朝廷，無暇婚嫁，老姐彆急，再等等看，興許哪天縣衙堆積的案子都辦完了，趙爺就來求您做主了。那個，我還得回周家傳話，就不多留了，改日再來老姐這兒討茶喝！”

擔心趙老太太罵自己，婆腳底抹香油似的告辭了。

趙老太太是想罵婆，可一想到自家孫子真有可能喜歡俊俏的年郎，趙老太太的心就掉進了冰窟窿，拔涼拔涼的，哪還有心罵婆胡說八道。

一個人坐在藤椅上，趙老太太開始從孫子兩三歲的時候回憶起來。

趙老太太非常確信，的孫子絕對冇有跟村裡俊俏的年郎廝混過，可趙老太太更加確定，的孫子也冇有多看過哪家的俏姑娘。冇當捕快時孫子埋頭種地砍柴賣柴，悶葫蘆一樣，差錯當了捕快升了捕頭後，孫子眼裡就隻有那一樁樁案子，彆說人了，連家裡的母孫子都不會多看一眼。

當然，這可能隻是孫子在麵前表現出來的假象，也許在看不到的地方，孫子……

看姑娘是不可能，難道孫子真的去找俊俏的年郎了？

趙老太太越想越急，越想越愁，突然一拍大，將翠孃的哥哥郭興了進來。

郭興今年才十六歲，被趙宴平安排留在家裡看家。

妹妹翠娘不夠機靈，郭興很會看人臉，也甜，哄得趙老太太很罵他。

“老太太，您有何差遣？”郭興彎著腰來到趙老太太麵前，十分恭敬地道。

趙老太太走到門口，見翠娘在廚房忙活，趙老太太才低聲音吩咐郭興道：“你現在就去縣衙外麵守著，注意彆讓爺瞧見，然後你什麼都不用做，隻替我盯著爺今日都跟哪些人走了，那些人裡有冇有俊俏哥兒。”

這差事太稀奇，郭興瞅眼老太太，心問了一句：“老太太我盯這個做啥？”

趙老太太立即眼睛一瞪，母老虎似的罵道：“你做事你隻管去做，說兩句冇人當你是啞！”

郭興脖子一，麻溜地去辦事了。

趙老太太一連讓郭興盯梢了三日，還真讓郭興發現了一個！

“老太太，咱們爺平時來往的都是捕快，那些捕快有長得還的，但冇一個俊的，隻有咱們知縣大人長得俊，紅齒白的，那氣度，一看就是世家子弟，上爺一起去辦案，街上的小媳婦大姑娘都盯著他們倆看。”

謝知縣？

趙老太太心底一涼，冇見過新來的謝知縣，可孫子提過他啊，說謝知縣是個好，心裡裝著百姓等等，反正都是好話。而且，不是孫子誇謝知縣，聽街坊們閒聊議論，那謝知縣似乎也頗為賞識孫子！

趙老太太越想越覺得可能被婆猜對了，孫子真的喜歡哥兒！

趙老太太要不上氣了，大半天都病怏怏地躺在床上唉聲歎氣。

怎麼辦啊怎麼辦，短命的長子就這一獨苗，若孫子繼續執拗下去，長子這一支真的要斷了！

趙老太太無法接！

今晚孫子回來，就打他一頓，他娶媳婦好好過日子。

趙老太太才下定決心，多想一會兒，又搖了。

孫子肯養，但趙老太太很清楚，孫子仍然無法釋懷他娘改嫁的事，除了供吃供穿，除了在生病時孫子會說兩句乎話哄，平時孫子都冷冰冰的，與談，更遑論心。孫子若真的喜歡男子，突然拆穿此事，孫子惱之下徹底與離心怎麼辦？

趙老太太承不起那後果。

次子夫妻都是黑心狼，孫子不養，那兩口子就算接了去，也不會給好臉。

不能直接質問孫子，又不能說服孫子娶妻……

趙老太太愁得都上火了，孫子回家時還要小心翼翼地掩飾已經知道了孫子那不為人知的。

這一日黃昏，趙老太太默默地坐在屋裡發愁，隔壁突然傳來一陣激烈的爭吵。

“朱昶你還是不是人！這是你親兒子，事都冇問清楚你就打他，你的心到底偏到哪去了！”

“你嚷嚷什麼？小點聲……”

“我就不！說時裕欺負，有證據嗎？我還說是先勾引的咱兒子呢！你看那狐樣，窯子裡出來的人能多正經，就你把當眼珠子疼，殊不知外麵流言蜚語早傳開了！一日是窯姐兒一輩子都是窯姐兒，我看就是知道自己嫁不出去，便想辦法賴上咱們時裕，著你做主全！”

“你給我閉！”

“你打啊，有本事你打死我，反正你早想休了我再娶新人了，現在就一掌打死我吧！”

跟著是一陣哭鬨，等趙老太太走到院子裡想聽得更清楚時，隔壁已經冇了靜。

“老太太，秀才娘子罵得是阿姐姐嗎？”

翠娘湊到趙老太太邊，皺眉頭，氣憤無比：“口噴人！阿姐姐不是那種人，朱時裕長得又矮又醜，滿臉疙瘩，人還不乾淨，被套臟死了，阿姐姐怎麼會勾引他！我哥哥都比他強！”

趙老太太還不瞭解朱家的況？

朱昶是個冇大出息的老秀才，一邊怨金氏賣他的外甥一邊又看在兩個孩子的份上不忍心休了金氏。金氏跟兒朱雙雙都是貪小便宜的貨，欺怕，明明對不起阿還變本加厲地欺負人家一個孤。

至於阿的表哥朱昶，個子隨了金氏，矮矮瘦瘦的，容貌還湊合，但最近長了一臉疙瘩，翠娘都看不上，傳說中豔非凡的阿怎麼會去勾引他？想來定是朱時裕貪圖阿的，膽包天手腳，被阿告發到了朱昶麵前。

“行了，趕去做飯，一會兒爺該回來了。”

冇熱鬨聽了，趙老太太一邊往屋裡走一邊攆翠娘快去廚房燒火。

翠娘嘟著去了。

趙老太太重新回到屋裡坐著，心思卻都被朱家吸引了過去。

阿的行趙老太太也是知道的，冇人想娶做正妻，想納做妾的又都是好的富商老爺，朱昶不忍心送外甥去那種人家跟一群人鬥，人就一直耽誤了下來。

“狐樣”、“勾引人”、“嫁不出去”……

鬼使神差的，金氏的這幾句罵詞一直在趙老太太耳邊盤旋不去，盤旋著盤旋著，趙老太太突然想到一個主意！

“爺。”

院子裡傳來郭興的聲音，趙老太太走出門，果然看到孫子趙宴平牽著馬站在家門口，正要進來。

晚飯還冇做好，趙老太太看著孫子打水洗臉，等孫子進了堂屋，趙老太太再倒碗茶給他。

孫子喝茶，趙老太太坐在一旁，忽然長長歎了口氣。

趙宴平朝老太太看去。

趙老太太先拋了一個引子過去：“宴平啊，去年你帶人查封花月樓，可見過朱秀才的外甥？”

趙宴平記過人，祖母一說，趙宴平的腦海裡便浮現出一幕畫麵：花般弱的子抱著若現的雪白肩膀躲在假山角落，一邊害怕哆嗦一邊哭求著“彆”。

他記得，上卻道：“不曾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