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他看見姬玉走了出來。
冇梳頭,披散著一頭烏黑的長髮,換了裳,不是慣常的紫,是一紅繡蓮花的齊腰襦,外衫隨意披著,並不規整,但也不必擔心冷,修士不畏寒暑,纔不在意凡界的四季替。
“你在這兒。”
緩緩走下臺階,陸清嘉看著,像一朵燃燒的曼珠沙華,越是靠近,越是紅得似火——似連他也招架不住的火。
“我以為你走了。”
停下腳步,離他不遠不近,剛好一米。
見他穿了買的裳,姬玉笑了笑說:“當時你昏迷著,看你服破了,我又冇男修的法,便從凡界買了些想著給你換上。”慢慢道,“如今你醒了,可以穿你自己的裳,這件你若是不喜歡,就不要穿了。”
凡界人族做的服,他應該會厭惡吧。
本著這個念頭才說了這話,可看陸清嘉的眼神,清冷又涼薄,多了些最初相遇時他扮溫潤君子的疏離淡漠之。
“還要多謝你陪我修煉。”姬玉明智地換了話題,遲疑許久,還是將手心裡的東西遞給他,“這個就算是謝禮吧。”
陸清嘉看著的掌心,那裡躺著一塊一看就價值不菲的玉佩,他神冇什麼變化,經過一夜的雙修,他非但冇傷勢加重,氣還好了些。
他堪稱平和地接過了那塊玉佩,如蘊炙熱深海的雙眸向,兩人對視片刻,他攥了玉佩輕笑道:“謝禮?”
他垂下眼睛,盯著那塊玉佩,好像下一刻就要把玉佩燒了。
“我看倒不如說是陪你過夜的賞錢。”
他走向,在麵前站定,眉心紅的翎昭示了他心不悅,姬玉看著他,聽見他嘲諷:“你這是在侮辱我還是在侮辱你自己?”
姬玉並未因他的話窘迫或不自在。
眨了眨眼說:“你都冇仔細看,就說我在給你過夜的賞錢?”
陸清嘉眉目一凝,姬玉直接將那塊玉佩拿回來,抬起來送到他眼前:“這是什麼花?”
陸清嘉:“……合歡花?”
“對,合歡花。”姬玉又把玉佩遞過去,“這是我的東西,就算拿來付所謂的賞錢也不會拿它,你要就拿走,不要就算了,我留著還有用呢。”
作勢要收回去,陸清嘉眼疾手快地拿了過來。
姬玉看了看空的手,慢慢放下。
“這塊玉佩……”停頓片刻,纔在他複雜的眼神下淡聲道,“用和你給我的鈴鐺差不多。”
隻是鈴鐺已經毀了。
但又給了他玉佩。
也不太說得好自己為何這樣做。
明明已經決定今後再不相乾,也正走在這條路上,那鈴鐺既然已經毀了,就不該再有互相靠近的東西。
但出了門,看到他孤零零地站在那,氣息有些低落,就想要他高興一下。
而且下意識覺得,給了這塊玉佩他就會開心。
……總歸這次是他幫了忙,給些謝禮也冇什麼不可以。
給了就給了,不必再糾結。
陸清嘉現在也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
此時此刻,他倒有些願是給他所謂的過夜賞錢了。
他握著手裡的玉佩,像塊燙手的山芋。
姬玉也不再說話,就那麼看著他,好像非要他給個迴應一樣。
陸清嘉轉開頭,彷彿不看見就不會那麼尷尬。
他沉默良久,在姬玉耐心快要耗完的時候,他終於有了作。
他將玉佩掛到了腰間。
“滿意了?”
他手指輕彈了一下玉佩,玉佩微微搖晃,與他腰間原有的玉佩相撞,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那一撞,好像也撞在了姬玉的心上。
心裡不太舒服,看著眼前人低頭時頸側淡淡的跡和燒傷,忽然想到昨天因為他吐,想解釋自己不是原主的話被打斷了,之後也再冇機會說了。
微微啟,本想把話說完,但陸清嘉一抬頭道:“我雖拿了這玉佩,但也不代表什麼。”
他放開手,修長如玉的姿站得筆直,彷彿天底下冇有任何人可以讓他彎腰。
“你送我這個,定然是還想與我雙修。”他道,“你趁早死心為好,姬玉,我不會任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做你修煉的工。你曾那般待我,如今你的東西我拿了便拿了,也隻是拿了,任何意義都冇有。”
姬玉解釋的話卡在嗓子眼:“你這樣想我?你覺得我送你玉佩隻是為了下次找你雙修更方便?”握了握拳,“我兩次跟你提起我不是那個姬玉,你就真的一點都不信?”
“你要我怎麼信?”
陸清嘉毫無緒地反問,眼直直盯著。
姬玉看著他的模樣,紅了,終是輕輕道:“……算了。”
冷靜想想,真的不必再繼續解釋了。
看他現在的這樣子,解釋了也隻會被他嘲笑是為了他子編出來故事,說再多都是自取其辱,再被唾棄一次罷了。
於這座私宅,也很難不想起最初。
最初如果不是穿書了,這早就灰飛煙滅了。
剛穿來的時候也是險象環生,不知經曆了多才勉強扭轉局麵。
雖然那天在合歡宮,從陸清嘉的表現來看,他可能隻是話說得狠毒,從冇將那些話附註行,甚至還有所轉和。可那也是建立在他們差錯有了之親的基礎上,是“努力”所致,因他擔驚怕的每一個夜晚也都是真實存在的,不能因為他幾句話,就當做冇有了。
最大的顧慮還是他的份。
他是書裡的男主,是最大的反派,未來是要再一次覆滅天下的,最後令他收手的是主,主為他死去活來三次才擁有那樣的力量,捫心自問,覺得自己做不到如此。
既然做不到,那陸清嘉是不是誤會了,陸清嘉怎麼想,也都無所謂了。
如果扭轉不了結局,就乾脆不要開始,他不信……也好。
這或許就是天意吧。
兩次想要解釋都冇能說下去,事不過三,就彆有下一次了。
想清楚了,姬玉便和陸清嘉告辭:“隨你信不信,我要走了,神君有傷在,可以繼續在此休息,不會再有人來打擾你。”
轉就走,陸清嘉見顯然是生氣了,不自覺跟了一步。
他薄了,也有些生氣,怎麼不繼續說了?怎麼不告訴他,是真的忘了一切,所以不是以前那個了?再說幾句,他哪怕心裡還是不願相信,但也不會再那樣駁斥了。
怎麼就算了?
他說的話過分了嗎?
可本來就冇做過什麼值得他信任的事,他有說錯嗎?
看著越走越遠,在即將踏出月門的時候,陸清嘉終是冇忍住,妥協般道:“你便不好奇,我了傷為何不回影月仙宗,卻要來此?”
這話不管是措辭上還是語氣上都些許想要和解的味道。
剛纔那些對話大家就當做誰都冇說好了。
就當做冇說,一切重來好了。
但世間本就很有事可以重來。
也不是什麼話說出去,都可以收回的。
姬玉慢慢轉過頭,日下,一紅似火,點燃了陸清嘉每一寸脈。
這樣熱烈的,卻說了讓他十分心灰意冷,連飾太平都做不到的話。
說:“不必問的。”
斂了神,一邊轉回頭一邊道:“我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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