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黃公子的臉瞬間拉了下來。
“幾位是否太不將我玉湖山莊放在眼里了?”
“什麼玉湖銅壺, ”廖雁掏了掏耳朵,轉頭看向白星和孟,“你們聽過?”
兩人整齊地搖頭, 神真摯。
他們確實沒聽過。
一邊的船夫看上去快哭了, 他張地咽了下口水,視線不斷在兩艘船之間徘徊, 一個勁兒的后悔今天為啥要出工。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他們這些干活的最怕客人之間起沖突。
“沒聽過……”
對名聲的人而言, 這話絕對是傷害不強, 但侮辱極大, 以黃公子為首的眾人齊齊變。
他一甩袍袖,冷笑道:“幾位是故意找茬了。”
他素來以玉湖山莊為傲, 又自視甚高,如今卻有人大大方方地說本沒聽過,簡直比往他臉上扇掌還殘忍。
廖雁大驚失, 不由真誠發問,“你那腮幫子上糊的還是臉皮麼?我卻覺得像城墻哩!真本事沒有幾分, 顛倒黑白的能耐倒不小。”
“公子, 他罵你臉皮厚!”雙層畫舫上的一個年輕人立刻對黃公子解說道。
“閉!”黃公子的臉都黑了。
這話他聽得懂, 用得著再說二遍?
白星覺得這群人真是莫名其妙, 完全沒辦法用人話正常流, 著實晦氣, 便又催促那船家往回走。
惡心死了, 太影響吃點心的心了。
“不許走!”那個掐荷花的黃姑娘看上去簡直瘋掉了,一張頰漲得通紅,在甲板上跺著腳喊道, “我好心好意與你說話,你非但不領,竟還折辱我玉湖山莊,都不許走!”
孟就覺得整件事非常莫名其妙,你跟人家說話,人家也可以不回答呀,況且自己一直都彬彬有禮,怎麼就了折辱?
難不這玉湖山莊的人腦子有疾?
廖雁一拍掌,恍然大悟道:“啊,我明白了,你們玉湖山莊修煉的功夫一定銅皮鐵臉吧?久仰久仰,佩服佩服!”
是個人都不了被人如此言語譏諷,雙層畫舫上頓時罵聲一片。
那位黃公子倒沒跟著罵,就見他腳尖一點,整個人騰空而起,竟是要越中間幾丈遠的距離,到白星他們這條船上“以理服人”了。
平心而論,他的輕功夫著實不錯,又著煙青長袍,騰空后袍袖翻飛飄飄仙。
更難得他生的也不錯,頗有些傳說中江南佳公子的眉目如畫,只是……
白星順手從飯桌上抓了一把筷子,雙指一夾,一把筷子頓時攔腰折斷。
手腕一抖,那些斷筷便流星般嗖嗖出,直沖黃公子而去。
黃公子瞬間面沉如水,眼中戾氣一閃而過。
這些斷筷來的又急又快,竟發出嘶嘶的破空之聲,顯然不好對付。若執意要落到船上去,他不得要變篩子;可若就這麼折返,也實在沒有面子。
他的人尤在半空中,憑的就是提著的一口氣,此時為躲避暗,不得擰腰擺,一口氣頓時就散了,整個人立刻往水中墜去。
但他實在很有幾分真本事,變不驚,當即將手中折扇抖開后丟湖中。
那扇面抖開后宛如一片巨大的荷葉遇水不沉,暫時形一個浮面,黃公子兩只腳尖先后往上面點了幾下,宛如靈巧的水鳥,再次飛起。
可惜此時白星乘坐的畫舫已經借機往后退了幾丈,眼見著是追不上了。
黃公子在翻轉間已經做出決定,一抿,踢飛幾斷筷,猛地后撤,迅疾又不失靈巧,如水鳥般撤回自家畫舫。
他這一手功夫著實驚艷,中間又有十二分機變,若是不相關的人瞧了,不得要喝彩的。
但廖雁卻在拍著大笑,“哈哈哈,送你們幾個!小小意思,不敬意哈哈哈!”
黃公子神一變,卻聽有船夫驚呼道:“公子,船了!”
原來是白星丟來的幾斷筷刺穿甲板,偏那筷子來勢洶洶、去勢不減,竟直接將甲板穿,只留下幾個小巧的圓在上頭。
那破雖然在水面之上,但西湖上晚風已起,所有船只都隨著水波輕輕起伏,而每次水波揚起時,便會有好多水順著小灌……
西湖上本沒有暗礁,畫舫又結實,誰也沒想到會出現水的況,故而船上并沒帶修補。
畫舫很大,幾個小一時半刻自然奈何不得,可那幾個小確實在一刻不停地往里灌水,若放任不管,沉沒只是早晚的事。
船夫看了一回,小心翼翼上前稟報,“公子,小姐,咱們還是趕上岸吧。”
再想繼續在湖面上停留顯然不是明智之舉,除非后半程這些人想游著回去。
黃姑娘一跺腳,抱著自家兄長的胳膊喊道:“哥!他們欺負人!”
若這話給廖雁聽去,必然又要驚呼不要臉了。
黃公子面沉如水,“回去!”
頓了頓,又死死盯著對面那艘漸漸遠去的畫舫道:“給我查!”
看到底是什麼人,敢在他們玉湖山莊的地界撒野。
***********
另一頭,白星三人的畫舫靠岸后,船家就急匆匆想跑。
他非但想跑,甚至還想接下來幾天都請假。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但還沒跑出去三步,就被攔下了。
廖雁單手揪著他的后脖領子,著他代,那船家無法,只好鵪鶉式的在角落,戰戰兢兢把玉湖山莊的事說了。
“那玉湖山莊就在西湖邊上,創建已經有五十多個年頭了,如今掌權的是第二代莊主。聽說當初創建山莊的那位黃老莊主曾經做過兒哩,后來告老還鄉,就在這里起了一座莊園頤養天年。他兒子黃莊主卻不大喜歡讀書,只舞槍弄棒,又慣與江湖游俠結往來……漸漸地,玉湖山莊也聚攏了一二百江湖客,時常惹是生非,等閑人家哪里招惹得起!”船家苦哈哈道。
他怎麼也沒想到,眼前這三個看上去又乖又巧的年輕人,竟也是江湖客。
他就是個窮跑船的,只想賺點銀子養家糊口,哪里敢摻和什麼江湖事。早知如此,今兒就不來了。
“做過兒了不得嗎?”廖雁坐在船艙頂上,抱著胳膊不屑道,“老子也見過不兒哩,竟有這般囂張的。”
遠的不說,之前的莊家人不也是宦之后麼,可他們行事卻厚道得很。
孟示意他稍安勿躁,又問船家道:“你既說他們惹是生非,那本地府就不管嗎?”
“哪里會管!”船家苦笑連連,又嘆了口氣,顯然憋屈了不是一天兩天,“其實那位故去的老黃大人,倒是還不錯,在世時時常積德行善,本地人都念他的恩。只是如今的黃莊主,唉,著實有些不大像話……”
現任黃莊主大名黃永壽,雖然是老黃莊主唯一一位嫡子,卻未繼承到半分他老人家的寬厚仁和,反而從小就喜歡打打殺殺。
老黃莊主疼兒子,便重金為他聘請武師教習武藝,覺得既然文不,若習得一武藝鋤強扶弱,倒也不枉來人世走一遭。
黃家乃本地赫赫有名的鄉紳,又有黃老莊主一輩子的分和面在,不管府還是百姓,不得都賣幾分面子,于是慢慢的,玉湖山莊越做越大。
黃永壽野心甚大,不想只蝸居在杭州城,父親過世后便大肆招攬江湖游俠,更隔三差五就去江湖上闖,漸漸地,也有了點名頭。
都說上梁不正下梁歪,黃永壽自己就不是什麼好貨,生了一兒一更是變本加厲,將各種囂張跋扈的風格發揚到了極致。
他的兒黃雖是個兒家,卻頗干了些為人不齒的齷齪營生。
那黃喜,整日價往外跑,看見有幾分姿的年輕男子便要調戲一番,若對方曲意逢迎,要不了幾日也就膩了,又把人家從云端踩到泥土里去;若人家不順從,便擺出玉湖山莊大小姐的威風,強搶民男、肆意折辱……
聽到這里,孟忍不住后怕起來,打著哆嗦把自己的服拽了幾拽。
廖雁和白星都直勾勾看著他,前者更拍著大笑道:“好你個死書呆,竟跑到外面招蜂引蝶去了……”
白星用力抿了抿,拍了拍他的手道:“別怕,我保護你。”
孟很有點啼笑皆非,就又問那船家,“你們既然都知道做了那麼多惡事,為何不報?”
若人證證俱在,府難道真的會置之不理麼?
“唉!”船家也是打開了話匣子,“這種丟人現眼的事,怎好外頭說去?十個里倒有九個不肯承認呢。”
說到這里,他的神也有些古怪起來,竟略略扭道:“再說,再說男這種事,本也不再律法條文之,又該怎麼判呢?”
孟本沒想到這一層,聽他這麼一說倒是愣了。
他博聞強識,讀本朝律法條文,當即在腦海中飛快過了一遍,愕然發現還真是沒有。
他不面皮一,繼而微微發燙,“那,那就這麼算了?”
“不然還能怎地?”船家嘆道,“玉湖山莊每年都捐好些銀子呢,又有黃老莊主的一點面在,誰都不好下狠手。再說了,這種事……他們有錢,陪點銀子也就罷了。”
在世人看來,男人被人折辱已經是很丟臉的事,難不還非要鬧上金鑾殿嗎?恐怕皇帝老兒也不會管吧。
妹妹都這樣,當爹的和當哥哥的是個什麼德行自然可想而知。
廖雁呸了聲,“什麼玉湖山莊,我看就是蛇鼠一窩。”
那船家說了一通,也覺痛快,不過馬上就擔心起來,“三位,常言道強龍不地頭蛇,那玉湖山莊在本地確實有錢有勢的,幾位今日得罪了他們,怕是沒有安生日子可過了,要不,還是先去外頭避避風頭吧。”
他自是一番好意,但廖雁卻好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樣,嗖地坐了起來,“自然要避避風頭,但卻不是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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