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白星一行三人南下, 氣溫眼可見的攀升,原本必備的皮裘在白日趕路時已經用不上了。
不過春日室冷,晝夜溫差極大, 夜里當被褥蓋倒是正好。
此時剛出正月, 北方大部分地區尚且一片蕭條,但毗鄰長江的云間府儼然已是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路邊的柳樹早已發出芽, 的枝條蒙了一層可的碧;
地上長滿脆的野草,草叢中開滿野花, 那花瓣極極薄, 被料峭的春風一吹, 便瑟瑟抖了起來, 恰似的孩兒,側過去遮了半邊臉。
而且……它還有那麼多的春雨!
與北地的“春雨貴如油”不同, 云間府可真是下雨,有時早起明明一片萬里無云,晌午剛過, 就不知從哪兒飄過來零星幾片云彩,大大方方下起來。
太還在呢!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 怪氣人的。
也不算正經下, 牛細雨居多, 細細的, 極盡輕。
白星和廖雁常年混跡在關外, 習慣了缺水雨的他們其實并不怎麼喜歡下雨天。但南邊的雨可真是溫呀, 像一個怯怯的小姑娘, 人不忍心苛責。
又是一個下雨天,廖雁看著服上漸漸蒙了一層細小的水珠,上也漸漸不自在起來, 不由抱怨道:“大西北一整年都不見得有這麼多雨!”
戈壁沙漠中一囊水價比黃金,可這兒呢?
黏答答的,真是令人不快。
斷斷續續狗尿尿似的春雨一天幾遍來了又去,讓地面變得,馬兒本跑不快,導致他們屢屢錯過宿頭。
今天已經是第四天宿郊外了。
其實他并不討厭住在野外……只要不下雨!
“雁雁,不要這麼煩躁嘛!”孟升起篝火,去不遠的小溪提了一鍋水,燒開后抓了一把野菜丟進去煮。
南方植被茂盛,樹可真多呀,長得又茂盛,用來遮雨最好不過。
就連現在做湯用的野菜,都是他剛從溪邊拔的呢,脆生生綠油油,看著就好吃。
他倒是很喜歡下雨。
尤其是這種牛細雨,既不會造洪澇傷害人命,又很有一種詩畫意。
朦朧的雨織遮天蔽日的簾幕,輕風一吹,就跟著起來,好像小姐屋里的薄紗帳。
經過雨水的沖刷和浸潤,花更紅、草更綠,連浮著草木和泥土清香的空氣都更令人舒爽。
這一路上,每當廖雁抱怨時,孟卻忍不住驚嘆,這可真是太了。
他覺得一路走來,開闊的不只是視野,還有心和腦袋。當放開視線去看風景時,好像所有的郁都已離他遠去……
廖雁哼了聲,只覺得哪兒都不痛快,視線習慣飄到后面兩匹馬的馬背上。
宋老大和馬老二本能地一抖,直接就哭了,“廖爺爺,饒了孫子吧!不能再打了啊!”
這一路上,他們簡直了出氣筒,這姓廖的稍有個不隨心順意的就拳腳相向,以至于兩人看見他就發抖。
因怕他們逃跑,廖雁本就沒給這哥兒倆按關節,就這麼皮蛇似的,面朝下捆在馬背上。
兩人哪兒遭過這個罪?頭天上路就顛得苦膽子吐了一路,飯也是吃不下的。
然而這三個魔鬼,甚至是里面看上去最面善的讀書人!也沒有一同!
還口口聲聲說什麼“不吃正好,省下糧食不說,也不怕你們攢力氣鬧幺蛾子了……”
關節長時間或者頻繁臼很容易留下病,而如今宋老大兄弟二人都已經大半個月沒嘗試過控自己的滋味了,哪怕現在重新接上,也不能像以前那樣利落了。
現在他們總算明白何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早知如此,還不如一開始被捉時就自盡!
廖雁充耳不聞,上去往他們腦瓜子上拍了幾掌,這才覺得心氣順了點。
宋老大和馬老二被打得眼冒金星鼻孔流,憋屈得不行,相顧無言,唯有淚兩行。
白星見了,冷笑出聲,“如今知道哭了?那些無辜百姓被殺害時,可曾哭求過?你們可曾繞過他們?”
不過因果回罷了,又在這里裝什麼可憐!
罵完之后,去孟面前攤開手,出掌心里幾朵圓滾滾的灰小蘑菇,“這個能吃嗎?”
剛才去撿柴火的時候看見的,來江南的次數不多,對這個還真不大清楚。
的眼睛仿佛也被雨水浸了,水潤潤亮閃閃,好像意外發現寶藏的孩,迫不及待拿回來獻寶。
孟先沒頭沒腦地夸贊了能干,然后才撓撓頭,很誠實的搖頭,“我也不大清楚呢。”
這種蘑菇北地沒有,他也不知有沒有毒,倒不好貿然丟鍋中。
“這有何難!”廖雁大咧咧抓了一朵,另一只手掐住宋老大的,直接把碎的蘑菇塞了進去,“他死了就是有毒,沒死咱們就吃。”
白星和孟沉默片刻,齊齊沖他豎了個大拇指。
干得好!
孟取下背著的小包打開,映眼簾的赫然是滿滿一大包稻草。他將稻草撥開一點,進手去一模,就掏出來幾個蛋。
這是前幾天在附近村子補給時買的,因生蛋不便攜帶,那賣蛋的老太太才給出了這個法子。
事實證明,這個方法當真好用。雖然馬背上顛簸異常,但蛋都完好無損呢。
孟贊賞地看了看那幾顆紅潤的蛋,想了下,又放回去一顆,只取其中的兩顆出來打散攪勻,又倒已經開始沸騰的野菜鍋中。
蛋充分攪勻后下鍋,同時以勺子輕輕轉,這樣打出來的蛋花輕如煙、薄似霧,非常好看還顯多!
為了練這一手,孟經常跑去外面攤位上觀看,可花了不功夫呢。
三人就著野菜蛋花湯吃烤饅頭片,一碗熱湯下去,上微微見汗,好像又把連日來吸收的氣排了出去,舒服極啦。
饅頭片上還刷了紅彤彤的末辣醬,烤得微微泛黃,脆脆的,可好吃了。
馬背上的兩兄弟正位于下風向,煙火氣和香氣一起傳來,熏得眼淚和口水直流,肚子得震天響。
廖雁里塞了滿滿的醬,聞言非常不滿:“你也忒不知足了,不是都吃了蘑菇了嗎?”
宋老大:“……”
你不得好死,真的!
一直到次日一早,宋老大還是活蹦跳的,白星這才放下心來,去把一夜雨滋潤后再次冒出來的野蘑菇摘了滿滿一大包。
孟歡歡喜喜拿去溪邊洗干凈,用僅剩的一點豬油做了油煎蘑菇片,最后還來了個蘑菇蛋花湯,果然又香又又鮮,是那種幾乎把人的天靈蓋都掀翻掉的鮮勁兒!
蘑菇可真好吃呀,難怪早前他看奇聞異志的時候,見書上說西南一帶的菌菇種類繁多味至極,當地百姓菌癡,每年毒發亡者不計其數,然而仍是蔚然風,屢不止……
這麼好吃的東西,誰舍得放棄呀!
“南方多菜蔬水果,春夏有好些鮮菜呢,什麼菱角、鮮筍的,”孟歡歡喜喜地爬上馬背,“今天傍晚咱們就去吃吧!”
白星點頭,眼睛亮閃閃的,“好呀。”
那頭了一天的馬老二惡毒地詛咒,“@#¥#%”
他的下都碎了,說話很有點模糊,于是廖雁掏了掏耳朵,又往他臉上一彈,“聽不清!”
今天是難得的晴天,三人帶著兩件“貨”一路縱馬馳騁,果然在傍晚時分順利進云間府。
守城士兵對造型獨特的宋老大和馬老二頗為關心,還特意盤查了一番,白星直言相告,“此二人乃是罪大惡極的通緝犯,/擄掠無惡不作,這個宋老大,那個是馬老二,我聽說你們這邊衙門正在懸賞,所以特意送來。”
那幾個士兵一聽,忙把他們帶到張通緝令的墻邊對照,“嗨,還真是!”
當即就有人羨慕道:“這兩個貨的賞銀足有幾百兩,你們可算是發啦。”
白星等人也不炫耀,順利城后先找了一家客棧投宿,又去打聽那家懸賞的害者,準備先去撈一筆。
然后很快的,他們遭遇了第一個難題:
語言不通!
云間府沿長江而建,往北一點的地方倒罷了,但從云間府府城開始往南一帶,語言特征就更靠近南部方言一點,又細又又,好像還帶著點尾音。
衙門的人、讀書人和部分年輕人可能會專門學習話,但本地居民,尤其是中老年人在日常生活中,還是以方言為主。
于是,白星他們聽不大懂!
三人茫然地站在街頭面面相覷,片刻后,廖雁和孟都齊齊看向唯一一個曾經來過南方的白星,“當年你怎麼過的?”
白星眨了眨眼,“當時沒說話。”
當初是為了追殺而來,只管跟蹤行跡,自然用不到。日常吃飯住宿也只靠眼神和手勢……雖然不人在背后唏噓:好的小姑娘,可惜是個啞,但總來說,還是很順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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