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可能！絕不可能！”

驚訝之后是滿臉的不敢置信，大伯娘立馬忘卻了方才的事兒，只一個勁兒的大聲嚷嚷著：“一定是那孟秀才嫉妒三山子，他是怕將來三山子考得比他還好，當先生的還不如學生，他自是要阻撓三山子進學！！一定是這樣的，就是這樣，沒錯！！”

于是，周家其他人都驚呆了。

先不提旁的，單說孟秀才的學識，那可是十里八鄉都出了名的。這麼說罷，考上秀才真心不算啥，可未及冠就考中了，那卻是極為稀罕的。況且，若非前年孟秀才的雙親在雪崩中離世，指不定今年他就能考中舉人了。

不過，大伯娘的意思周家眾人也能理解，無非就是期越高失越大。人家正做著兒子當大的夢呢，你卻冷不丁的潑一盆冷水過去？虧得說這話的人是周家大伯，換個其他人說這話，指不定就被撓死了。

這也是為啥二房明明已經猜到了幾分真相，卻不敢說出來的緣故。一是這事兒的確不到他們手，二是生怕因著多說了兩句話壞了分。

至于孟秀才的心態，那就更好猜了。估著也是瞅著年禮送去太多了，又見其他倆小子堅定的放棄念書，覺得之有愧罷。畢竟，已故的孟家老倆口都是難得的厚道人，想來孟秀才也是如此。

這廂，周家眾人紛紛在心里嘆著，那廂，周家阿已經極是不耐煩了。

“這是干啥呢？趕都過來吃飯。老大你也真是的，有啥事兒不能等吃完飯再說的？趕的！”

見周家阿都發了話，還有哪個敢不從？起碼二房、三房溜得極快，半點兒看熱鬧的意思都沒有，只腳底抹油溜進了堂屋。見狀，大房也不好繼續歪纏了，紛紛跟著進了堂屋，不多會兒，外頭就只剩下的周家大伯倆口子。

周家大伯冷著臉看著自家婆娘：“你就不用吃了，回屋待著仔細想清楚！”說罷，轉就走。

大伯娘這會兒心里頭瓦涼瓦涼的，倒還真不是因為要一頓，而是單純的因為三山子。

的三山子那麼勤快那麼努力，怎麼可能沒出息呢？尤其家里其他兩個早不早的就放棄了，真要像孟秀才所說的那般，那該放棄的不應該是三山子嗎？嗯，一定是嫉妒，都是因為嫉妒，眼瞅著家里倆不的放棄了，最能耐的那個倒是一直堅持的，孟秀才生怕自己將來被比下去，這才故意說了那些話，好家里人跟著放棄，不供三山子了。

做人怎麼可以這麼惡毒？！！！

大伯娘越想越生氣，只恨不得立刻沖到村里找孟秀才算賬。好在還不曾完全被氣憤沖昏了頭，明白要是真的跟孟秀才鬧翻了，才真的是上當了。周家即便再有錢，以周家阿的子，也絕對不會將三山子送到鎮上、縣城里念書的。

所以，還是得咬牙念下去，等往后三山子當了大，咋樣不呢？

這麼想著，大伯娘心里頭就好多了，瞅了一眼吃得熱火朝天的堂屋，轉就進了屋。管旁人怎樣，反正的三山子將來一定會有出息的，的好日子還在后頭呢！

倒是淡定了，旁人卻沒法這麼快接現實。

回頭，周家大伯徹底搜了一遍屋子，確定家里的錢已經全都被這個敗家婆娘給花了，氣得他立馬擼起袖子狠揍了他婆娘一頓。可惜，花出去的錢卻不會因此而回來，反而惹得聽到聲音的周家阿一疊聲的喚他住手。

周家阿直接吼道：“你再把打壞了，回頭哪個做魚丸、丸？別打了，回頭索跟今個兒一樣，省了晚上這頓，早中還是得吃飽，不然回頭沒力氣干活！”

“阿娘喲！”周家大伯也是氣得沒法子了，跑出來抱怨道，“這敗家婆娘把家里的銀子全花了，那是全花了啊！”

“哪個沒全花？”周家阿瞪著眼反問道。

一下子，周家大伯就卡殼了。

還真別說，打從一開始周家阿發了這歲錢就是打著他們零用的主意，也就是說，阿就沒指他們能把錢存下來。事實上，存著干啥？家里真要有急用，那兒還有錢呢，指各房各人手里那點子小錢？那能干啥？

事實上，所有人包括周蕓蕓在都誤會了周家阿的想法，在周家阿看來，給每人發了兩個小銀錠，就相當于素日里隨手給周蕓蕓、三囡幾個銅板們買糖吃一樣。你說會指小姐倆把錢存下來？別鬧了。

也因此，當周蕓蕓和大金把自個兒銀子借給三囡時，周家阿一聲不吭。當二房紅紅火火把錢全砸進家禽、牲口里時，阿仍是不發一言。

既如此，大房把錢花了又咋樣？給了就是讓花的，至于誰花的，咋花的，跟有啥關系？又沒指錢還能要回來，哪怕是真的丟到水里聽個響聲，周家阿也懶得管。

見自家大兒子還在那里生悶氣，周家阿難得耐著子勸道：“錢花了就花了，給你們的就是花的。你要是不想花，干啥要把錢給呢？真要按著一房一房給錢的，我做甚麼那麼麻煩特地塞到你們每個人手里？你們自愿給了，花了又能咋樣？看蕓蕓，就是把錢給了三囡，我管過嗎？要是回頭三囡不還了，那也只能當是長個教訓，被自己家里人哄了，總比往后外人哄去強。你呀，長點兒心眼罷！”

一旁的三囡聽了這話立馬嚷嚷起來：“阿！我咋可能不還呢？阿姐說，要是我不還給，回頭要逮著我的大花燉鴨煲湯！！”

周家阿白了一眼：“大人說話小孩子滾邊兒待著去！”

二伯娘趕上前直接手拖走閨，一疊聲的催促回屋睡覺去，還低了聲音威脅道：“給我老實點兒，要不然回頭蕓蕓沒手，我去待著大花燉湯吃！”

三囡氣呼呼的甩開娘的手，徑直跑回了自己屋里。

外頭還在鬧騰，周家阿索撂了狠話：“到了手的銀子還能人哄了去，完了還怪天怪地的。要我說，自己蠢就別怨人！”

得了，被阿這麼一說，大房落到這個地步完全是咎由自取。

不過仔細一想，這話仿佛還是有那麼一道理的，畢竟就大伯娘那手段，能將銀子哄到手里，可見整個大房都是不聰明的。由此而見，三山子的前程堪憂。

甭管生活中發生了多小曲，日子還得照過不誤。

經過了一整夜的考量，估計大房那頭也已經接了事實，盡管緒都不是很高，可總算是緩過來了。

待男丁們駕著牛車出攤去了，周家阿背著人跟周蕓蕓道：“一群傻貨，尤其是你大伯，連這麼蠢的媳婦兒都拿不住，簡直就跟不是我生的一樣！”

周蕓蕓一想，也對啊！

先前，一直覺得大伯娘蠢得要命，可若真是如此，那大房其他人呢？小輩兒的暫且不提，像大堂嫂，其實人一點兒也不笨，卻是礙于輩分和孝道，就不可能跟婆母杠，自是未戰先言敗。可周家大伯呢？這年頭，男人較之人有著天然的優勢，就像周家阿說的那般，他連自家婆娘都拿不住，那豈不是更蠢？

再一想，周蕓蕓長嘆一口氣。

周家阿瞅了一眼：“咋了？好端端的嘆啥氣？三囡真不把銀子還你了？沒事兒，要真欺負你，回頭阿再給你幾個小銀錠，多大的事兒啊！”

瞧，這就是周家阿的邏輯，不走尋常路。就跟哄孩子似的，搶了你的糖？別哭了，回頭再給你買一塊唄。

可惜周蕓蕓還是想嘆氣。

“阿，我是在想，三山子恐怕真沒啥出息了。”

親娘已經夠蠢了，結果親爹其實比親娘還要蠢。再加上一個已經出嫁，只差沒在腦門上寫著“我是蠢貨”的親姐姐，另外倆哥哥雖說瞧著還行，可難保藏屬不是蠢。可以說，就這先天條件，三山子要想考科舉走仕途，估計懸乎著呢。

雖說周蕓蕓沒說的那麼清楚，周家阿卻接連點頭：“是沒啥大出息，連三河都知道眼紅三囡手里有錢，三山子比三河、三囡都大，屁事兒都不懂，有啥用呢。”

“那阿你也不管管？”周蕓蕓挑眉道。

“管啥？得了罷，你大伯娘蠢是蠢了點兒，可膽子小，翻不起大浪來的。再說了，我還是那句話，連這種蠢貨都對付不了，你大伯才是真的廢呢！就他跟他婆娘磨著，興許磨著磨著，就有點兒腦子了呢。”

周家阿是真的大心臟，不過轉念一想，確實沒啥好擔心的。大伯娘擱眼里，估計跟個螞蚱也差不多，素日里由著蹦跶，嫌煩了一掌拍死，多簡單的事兒。

“對了！”周家阿忽的一拍腦門，道，“我差點兒給忘了，蕓蕓你做了多星星糖呢？過兩日我還得去一趟縣城，我答應了那邊的管事要在元宵前后送一批糖過去的。”

賺錢比大房的那點破事兒來得重要多了，周蕓蕓立馬跑回灶間瞅了瞅，回頭告訴阿：“怕是有二十來斤，夠嗎？”

“夠罷。”周家阿實在不好意思說，每回去縣城那家糕點鋪子送星星糖時，那管事都會哭唧唧的祖宗，祖宗你多送點兒糖來啊，我們這邊又見底了，祖宗你行行好啊！

說來說去，還是家里人太廢了，又不舍得家好乖乖太累，只能過兩天繼續去看管事那張哭唧唧的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