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養豬，還要養鴨鵝，不過真要這般，會不會忙不過來？你阿會生氣罷？家里的活兒都沒人做了。”二伯娘終究還是擔心兩者不能兼顧，卻見周蕓蕓一臉詫異的看了過來，“咋了？”

周蕓蕓很懷疑二伯娘的腦回路是否跟自己相同，在看來，沒有啥是錢解決不了的，尤其對周家阿來說。

“你養豬養鴨鵝，回頭便宜賣給阿，正好麻辣燙需要各種類，三囡又只肯供應鵝蛋，一只鵝都舍不得殺。不過，你倆最好錯開來。這樣好了，也別貪多，二伯娘你干脆只養豬，養上二三十頭大豬的，公的母的都要，回頭直接下崽，還省得來年再買小豬崽。大小也最好錯開，正好咱們家一年四季都要，便宜賣家里，既能阿得了實惠，你也不用犯愁賣給誰，多好？”

二伯娘又是心又是忐忑：“二三十頭？會不會太多了？”

“我還嫌太了呢！要是你真有決心，就學三囡將本錢全下了，左右豬是吃豬草的，多跑幾趟山上也就出來了。頭一回的數量最重要，回頭等豬出欄了，吃得苦也都值得了。”

周蕓蕓盤算了一下，又道：“可以這樣啊，二伯娘你養豬，二堂嫂養鴨，等回頭二河哥也娶媳婦兒了，養，正好三囡養的鵝和羊，大家都沒沖突，又能相互照應著，多好。”

二伯娘重重的點頭，周蕓蕓的意思明白了，就是下本養牲口養家禽，不過為了不讓自家人掐起來，最好是避開了養。

“我懂了，就照蕓蕓說的那般，我開春就養豬，養一溜兒的大豬！”

“對了，還要注意一定要弄得干凈點兒，像三囡那樣就極好。”周蕓蕓忽的提醒道，“瘟了就白忙活了，本錢都要搭進去。買回來就刷干凈，多好。”

“！反正就跟三囡那樣……那丫頭把鵝照顧得比自個兒都干凈！”

有了主意就好辦了，二伯娘回頭跟家里人商量了一下，男人和老大倆口子都極很是支持，將從阿得來的銀錠子全給了。二河和三河也想給，不過二伯娘心里惦記著周蕓蕓的話，二河將銀子留下，回頭娶了媳婦兒后，再問問是個啥想法，要是愿意養就養，正好家里也不沖突。再一個，手里完全沒錢也不安心，正好二河的銀子存下來，萬一有急事也好借用一下。

至于三河的，二伯娘勸他留著回頭買些紙筆，不想三河卻道：“阿娘，我不想念書了，開春以后我要跟你們一道兒做買賣，不然我幫你養豬也。”

“不念了？”二伯娘遲疑了一下，旋即點了點頭，“也，左右你也會算賬了，那就別念了，省的還要花錢買筆墨。不過，養豬就得了，就你這小板，還不如你妹子。”

三河被這話說得滿臉通紅，可他材瘦小卻也是事實，登時氣得擰過頭不理人。

二伯娘又道：“索這樣好了，回頭擺麻辣燙攤子，仍大河倆口子在一道兒，你跟著你爹算一道兒，我先跟二河，等回頭二河娶了媳婦兒，到時候再換也。”

“可阿娘你不是要養豬嗎？”

“不是有你妹子嗎？我去同說，回頭每頭豬都分一條豬大！”說做就做，二伯娘轉就要去尋三囡，結果被三河拽住了。

“銀子給你，不管是買豬還是旁的，都。”三河給完了銀子，轉就跑了，他還得去跟孟先生打個招呼，來年不念書了。

二伯娘無奈的接了銀子，站在原地思量了半刻，還是決定把這事兒跟大房支會一聲。

雖說去年間因著周大囡那事兒，對于自家這個長嫂頗有些看法，可到底是十幾年的妯娌了，完全撇開大嫂自個兒做買賣，也實在是不妥當。思來想去，決定去問問，要是真有這份心，大房養也不錯，等回頭二河媳婦兒進了門，直接幫著養豬。

待傍晚妯娌倆頭后，二伯娘熱忱的說了這事兒，可大伯娘卻只是微微搖頭。

“家里如今忙活得很，哪里有工夫做那些？再說也沒這個必要，算了罷。”有一句話，大伯娘卻是沒說，想要做買賣就得本錢，大房的銀子，除了男人那兒還有四兩銀子外，這兒只剩下五兩了，是真不敢再花了。再說了，周家如今這般有錢，吃喝不愁的，養那些玩意兒做甚？真要賺錢也容易，兒媳每日里多繡幾樣東西，這錢不就出來了嗎？

“大嫂……”二伯娘還待再勸，卻見大嫂擺了擺手，急急的去了三山那屋，這到了邊的話也只能咽下去了。強扭的瓜不甜，人家不樂意，又能如何？

那頭，大伯娘進了三山那屋，兒子正在練字，當下忙喚了他一聲，將書奩送到了他跟前：“三山，打開瞧瞧。”

三山好奇的打開了書奩，登時樂壞了：“都是上好的筆墨紙硯！阿娘，你咋……”

頓了頓，三山面上的笑忽的沒了，只忐忑不安的道：“阿娘你是不是都把錢給花了？其實阿買的也能用，用不著糟蹋這些銀子，多貴呢。你還是把錢攢起來罷，萬一往后用得著呢？”

“不打的。你別管這些，只管好生念書考上秀才，以后還會有更好的，咱們的好日子還在后頭呢！”

……

大伯娘這頭一派母子和樂，二伯娘雖因被拒絕了略有些失，不過沒一會兒就又干勁十足了。三囡要買羊羔子，還要買大白鵝，則是打算把手頭上所有的錢都用來買豬崽子，到時候全家一起干活，還愁沒有好日子過？

次日就是回門日，二伯娘揣上錢就出門了，決定不能浪費半點兒時間，正好趁著今個兒回門，去娘家村子里瞧瞧有沒有賣羊羔、鵝崽子和豬崽的。當然，也沒忘記給自家老大銀子，指不定媳婦兒娘家那頭就有賣呢？

廣撒網的結果就是，當天晚間，大河背著兩頭豬崽，他媳婦兒背了一頭，倆人一道兒趕著五只小羊羔回了家。而二伯娘則是將娘家的板車給推回來了，上頭一溜兒十來只嘟嘟的小豬崽。

周家其他人都看傻了眼了，就連之前知曉這事兒的大伯娘都愣住了，是知道二房打算大干一票，可這陣勢未免也太大了。

這時，跟周家阿一道兒去葛家村送年禮的二河也回來了，他背兩只抱一只，后頭的周家阿也沒閑著，只一臉嫌棄的將豬崽放到了空著豬圈里，沒好氣的道：“正好，你們都在這兒，我索一道兒說了。咱們家正月十三開始出攤，不用跑五了，每一房出一攤，誰去都隨意，不過老大家的，你不準去！”

大伯娘面上通紅一片，當然知曉周家阿為何要加這句話，登時燥得無地自容。倒是周家大伯，沒好氣的橫了一眼后，開口道：“那就我跟大山二山去罷。”

三個男丁難不還會連一個攤子都看不好？

二房那頭商量了一下，周家二伯帶上大河和三河，卻二河去三房那頭幫襯一把。也是到了這個時候，眾人才知曉三河不打算再念書了。

周家阿爹一面驚訝三河走了大金的老路，一面又激自家二哥，忙推辭道：“二哥你不用擔心我，再不濟你們還我去青山鎮，那兒不大忙，我一個人就，再說還有大金跟著，不妨事兒。”

“那就先跟兩日，正好元宵前后人多事忙，過了這一陣子再說。”

“罷，謝了二哥。”周家阿爹也頗為無奈，誰他這一房人呢？好在也沒啥擔心的，大金慢慢大了，將來幫著做的事兒也會越來越多，只要勤快能干，他們這一房不會過得比旁人差。

二房三房倒是其樂融融的，大房那頭的氣氛卻有些古怪。

周家阿一看就知曉又有了事端，想著今個兒是回門日，怕是娘家那頭出了問題。又見大山媳婦兒仍是那副樂呵的模樣，再一瞧老大家的黑著一張臉，二山則是垂頭喪氣的，還有啥不明白的？

“老王家又干啥了？”

“沒……”大伯娘本能的開口反駁，旋即又訕訕的住了。

周家阿冷冷的看著：“說！”

大伯娘一副為難的模樣，倒是二山忍不住了，開口道：“王家那頭嫌聘禮不夠，我多拿二兩過去。我就想著，左右他們也答應了到時候聘禮都并到嫁妝里，一并拿到咱們家，我就應承了下來。”

這話一出，周家阿反倒是不明白了：“也啊，反正我給了你銀子，花在媳婦兒上也沒錯，咋了？”

二山遲疑了一下，極快的瞥了他娘一眼：“我阿娘不同意。”

“這哪里是我不答應，分明就是他們瞎胡鬧！咱們家定親又不是沒給聘禮，一般無二照著這一帶規矩來的，半點兒東西都沒，他們咋、咋這麼貪心呢。”大伯娘說著說著，聲音卻愈發小了，只因被說貪心的人不是旁人，正是的娘家人。

周家阿翻了翻白眼：“行了，你們咋咋地，我才懶得管了。走走，不想干活就躺炕上歇著去，別站在這兒礙眼。”

不多會兒，院子里就只剩下大房幾個人了，二房全都跑去豬圈那邊了，就連三囡也興沖沖的拿著鐮刀，說要割草給小羊羔吃。

三房這頭，周蕓蕓還是略有些擔心的，生怕周家阿爹忙不過來。思來想去，周蕓蕓決定給自家人找麻煩了，本來都打算家里人做元宵拿去賣，仔細一想，索省省罷。

只是，想省事了，旁人卻不消停了。二伯娘干活干出了勁兒來，回頭就跟阿賒了做元宵的一應原材料，打算自個兒包元宵，到時候出攤時，直接在麻辣燙攤子旁多擺一個小爐子，現煮現賣。

周蕓蕓瞧著都這般了，也就不藏著掖著了，回頭借著幫忙的機會，做出了好些個新奇餡兒的元宵，又提醒二伯娘可以模仿五彩粽子，來個五彩元宵。結果，大金瞧著好玩，也跟著湊了一，接下來的日子里，二房三房索都湊在一起包起了元宵。

而大房那頭，卻還在為了聘禮一事爭個沒完。

依著二山的想法，左右親事都定下來了，加上王家這不是答應到時候將聘禮一并陪嫁，自如此有啥好猶豫的？連阿都不管這事兒了，怎的他娘就不答應了？

大伯娘有苦說不出。

給罷，再拿出二兩銀子，那手里頭就只生下三兩了。不給罷，二山不依不饒的，非要娶了那丫頭不可。也是到了這個時候，大伯娘才后悔牽線搭橋，早知道那個死丫頭這麼麻煩，才不會答應這門親事。偏如今，事已定局，是真的不知曉該怎麼辦才好了。

吵吵鬧鬧了好幾日，二山最后是真的了：“阿娘，把我之前存在你那里的錢還我，我拿自個兒的銀子娶！”

其實，娶不娶王家姑娘倒是另外一回事兒，可周家阿的眼擺在那兒，二山真怕王家這頭剛悔婚，阿就能在那頭給他娶個母夜叉回來。就算不是母夜叉，像二河媳婦兒那種，他也招架不住。

鬧到最后，還是以大伯娘退讓告終。一算就知曉了，拿了二兩出來，手頭上還有三兩。要是將二山那四兩銀子還回去了，那就只剩下一兩了。

待二山從他娘那里要到了銀子，轉就給楊柳村送去了，王家自是很滿意，還特地留他吃了一頓飯，天黑了才他回家。

只是，就在大房鬧騰的時候，二房那頭已經買到了三十五只小豬崽，五只羊羔，并五十多只鴨子，以及兩百余只鵝崽子。考慮到鵝崽子太多沒地方安置，三囡跟個小大人似的跟周家阿商量，看能不能賣給半畝地。

周家阿也不知曉出于何等心里，非但一口答應，還以極低廉的價錢賣給了三囡整整一畝地。當然不是耕地，而是位于周家旁邊一塊坑坑洼洼的泥地。

左右只是搭棚子，三囡才無所謂地的好壞，只要能讓的鵝寶寶們休息就好。又因著不放心，愣是搬過來守了好幾夜，見大花啥事兒都能理，這才放心的搬回去了。

彼時已是正月十三。

一大清早，周家人就陸續出攤了。大房只有麻辣燙，二房卻是有不大元宵，三房也有元宵只是數量不多，更為顯眼的該是大金那米花機。

等出攤的人走了，周家阿立馬揣了些糕點果子去了張里長家，得趕在春耕前把佃農的事兒定下來了，畢竟周家如今有百來畝水田，要是靠周家人，忙到死都忙不過來。

不想，去尋張里長，人家張里長也要過來尋。

“周老太，上回那再生稻的事兒，上頭來消息了，說是年前能攤上這麼個事兒真的是吉兆。這不，賞賜也下來了，我去拉牛車，索給你送回去。”

都要拉牛車了，這東西可見是不的。不過周家阿沒忙著收禮，而是急急的說了自己的請求。

雖說如今才正月里，可時間這玩意兒急得很，轉眼就該二月里了。哪怕只有佃農求著賃田種，沒有主家找不到佃農的道理，可畢竟周家以往沒干過這些，加上水田太多了，就算加上全周家族人，那也一樣忙不過來。

一聽說是這事兒，張里長就笑開了：“我早就替你同他們說好了，差不多有七十來畝都幫你辦妥了，剩下的你找找周家族人，應當容易得很。”

聽說都解決一多半了，周家阿這才放下心來，笑道：“我還是想留幾畝自個兒種的。我家好乖乖上回還說，要多種幾畝花生芝麻的，我瞅著不錯，左右糧食也夠吃了，弄點兒甜兒的也不錯。”

“你家蕓蕓啊……”張里長若有所思的道，“說起來，你家大囡是嫁了，剩下倆孫呢？咋個想法？”

周家阿心下一，面上卻不分毫，只樂呵呵的道：“咋個想法？我這會兒就想二山二河趕將媳婦兒娶進門。對了，還有三山三河，他倆都比蕓蕓三囡大。得等大的都家了，才能到小的。”

“就是這個理，左右像咱們這等人家原也不愁嫁娶，慢慢相看，不著急。”張里長笑著喚了他婆娘，他婆娘趕著牛車將人送了過去。

這一瞅，周家阿卻是結結實實給嚇到了。整個牛車都堆得滿滿當當的，就這樣還放不下，又擱了倆背簍子。再一看，二三十匹上等的好料子，幾百斤的細白面，上百斤的幾大米，還有鴨豬等風干，芝麻、花生、杏仁等等各干果。

“這禮也太重了，我不敢收。”周家阿連連推卻，雖說再生稻是周家發現的，其實也不過是將這事兒告訴了張里長，就沒花半點兒力氣，平白得了這些東西，實在是于心難安。

張里長索敞開天窗說亮話：“這些東西都不算啥，我這頭還得了不實惠呢。上頭不缺這點兒東西，這是太高興了。你呀，也不用往心里去，只管安心收著，回頭咱們兩家多走走，有啥要幫忙的，盡管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