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爾米娜的話音落下，整個會議廳中陷了一時間的安靜，這是所有人都不曾想到的一條路，讓魔法神去完對先祖之峰的改造，甚至爲觀測裝置核心的一部分，這超出了此前的所有預案，以至於連高文都必須從頭好好思考這麼做的可能。

而在這樣的安靜持續了好幾分鐘之後，一個略顯低沉敦厚的聲音才終於打破沉默，那是矮人之王莫頓·熔火，這個如巖石般強壯、有著暗紅鬍鬚和頭髮的老矮人雙手撐在桌子上，目炯炯地注視著彌爾米娜：“可這有個問題……士，如果你出手相助，會不會導致魔法之神的神座與凡人世界重新建立連接？”

彌爾米娜平靜地迴應著矮人之王的注視，面紗下出一笑容：“在這整個過程中，可有人祈禱讓魔法神降臨塵世？”

“這個……倒是應該沒有，”莫頓·熔火著自己的鬍鬚微微搖了搖頭，“而且即便到時候有這個苗頭，也會被仲裁庭的審判修士們提前掐滅的。”

“那麼我也不是因凡人的祈禱而做一切，”彌爾米娜淡淡說道，“這將是我的自由意志，一個名‘彌爾米娜’的強大法師自發採取的行，與信仰無關，也不是思的共鳴，而且我有必要糾正你的一個說法，莫頓，這不是什麼‘出手相助’——在這個世界的命運面前，神明從來就不是‘局外人’，你們在拯救你們生存的世界，我也在拯救我所生存的世界。”

彌爾米娜的最後一句話顯然給會議場的所有人造了不大不小的影響，許多人的表微微有了變化，他們帶著恍然與了悟，在片刻的思索中輕輕點著頭，他們似乎在這一刻才突然意識到一個事實——此時此刻出現在他們面前的“魔法神”其實不僅僅是個曾高居神座的神明，更是一個和他們同樣生存在這顆星球上的……生靈。

這一次，已經不再是神明拯救凡人的橋段，這是神明與凡人共同的自救。

“我來說兩句吧，”在短暫的寂靜中，高文低沉的嗓音打破了沉默，“首先神權理事會方面已經可以確定，彌爾米娜士和塵世之間的思連接已經完全斷開了，因此在做好安全防護的前提下，在塵世活是沒有問題的，而且這一點我們也已經進行過測試。

“其次，在座的諸位對神權理事會的研究果應該也不陌生，我們都知道，‘神明’的本質是凡人思的映，簡而言之，神明與凡人之間是否建立心靈鋼印，重點其實完全不在於神明自己做了什麼，而在於凡人們‘認爲’神明做了什麼。因此一直以來，我們對神權理事會高級顧問的‘消息封鎖’本質上都只是在‘防止民衆重建思’，而非是在管制高級顧問們。

“以上這點其實大家應該都是明白的，但若無人提醒，我們也難免會陷思維誤區，搞錯了神權理事會工作的重點。

“因此，彌爾米娜士參與到先祖之峰的項目中本並不是問題，我們是否能做好輿論工作、消息管控，是否能做好對相關人羣的教育、掃盲、引導纔是最大的問題。

“最後我想說的是，或許我們遲早都要面對神與人相的‘最終秩序’，神權理事會的工作是有一個最高目標和相對明確的路線的。關於‘最終秩序’這一點，我在上次的神權理事會部通函中也曾提到過，我們最終不是要消滅神明，更不是要否定神明這一概念，這是這個世界的自然規律，神權理事會的宗旨從一開始就是尊重並順應自然規律，而不是與之相反。

“那麼，現在或許就是我們朝著這個‘最終秩序’邁出腳步的時刻，它到來的早了一些，不如理想的那樣按部就班、平穩過渡，但既然它已來到眼前，我們便應做好準備面對這個時刻。”

高文輕輕呼了口氣，他注意到圓桌旁的許多與會者已陷思索，而不遠的羅塞塔、貝爾塞提婭等幾個悉的影則在微微點頭，他們注意到高文的視線，便擡起頭來朝這邊輕輕頷首，目中帶著贊同與認可——連奧菲莉亞·諾頓的影也不例外。

“那麼……就暫時以此爲最終方案吧，”在短暫的思考之後，羅塞塔·奧古斯都的聲音打破了會場中的沉默，“我們首先完對先祖之峰的探索和評估，這一步由彌爾米娜士完，如果確定先祖之峰的條件符合，則技人員迅速跟進，據先祖之峰的實際況對諾依人發來的‘魔觀測裝置’進行調整和設計，如果先祖之峰的條件不合適……我們也能儘快去找替代方案。”

他的目隨後看向高文，微微點頭：“無論如何，首先行起來是最重要的。”

“這將是一項極其巨大的工程，僅僅是建造‘起振焦點’本，其規模便不亞於那兩道貫穿剛鐸廢土的阻斷牆，即便有彌爾米娜士出手相助，周邊設施的建造也將是一項艱鉅的挑戰，”高文點點頭，接過話說道，“好消息是聯盟不久前才進行了‘練兵’，廢土阻斷牆項目給我們留下了寶貴的經驗。我們現在有進行這種超大工程的械與人員，以及協調指揮這種大型項目所需的團隊，一切都可以很快開始。”

他慢慢說著，目再次落在了眼前的那些技文件上，在其中一頁紙上，魔觀測裝置龐大而複雜的結構映他的視線。

漸漸的，那幅藍圖在他眼中化作了另一幅更真實的圖景——

那是奧古雷高聳的聖山，那是聖山周圍廣袤的平原與丘陵，那是一座被徹底改造的“先祖之峰”，以及環繞先祖之峰修建的巨大應陣列。

那將是舉世界之力建造而的一個奇蹟。

會議就這樣一直持續到了很晚，當首腦們在會議桌上的商談結束之後，塞西爾城已經臨近午夜。

在這個初冬寒涼的世界，霜天座正漸漸爬升至天空的高點，幾點寒星在夜幕中閃爍著，過寬大的玻璃窗，清冷之輝顯得格外冷冽。

會議桌旁的全息投影正在一個接一個地熄滅，疲憊的參會者們紛紛起，並在向三大常任理事國的席位質疑之後漸漸消散在空氣中，直到最後，留在會議桌旁的全息投影只剩下了一個，白銀皇貝爾塞提婭·晨星仍然靜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到其他以遠程形式參會的首腦們都離線之後才突然開口：“關於您所提到的‘最終秩序’……我們真的做好準備邁出這一步了麼？”

高文似笑非笑地看著這位白銀皇：“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白銀皇了額頭：“您說呢？”

“好吧，真話就是……我不確定，沒有人能夠確定，”高文輕輕嘆了口氣，坦然說道，“這世間很多東西都可以量化，可唯有‘思’是一種不可量化的東西，它是註定的混沌系統，每一刻的發展變化都無法確預測……但無法確預測並不意味著它就沒有大的方向可尋。

“我們現在確實沒有做好全面迎接‘最終秩序’的準備，畢竟除了數幾位‘高級顧問’之外，仍有數量衆多的‘衆神’還在他們的神位上，這些神明仍然位於鎖鏈的另一端，不管神權理事會這些年做了多削弱鎖鏈的工作，不管這些神明是否已經掙了部分鉗制，世界各地的教會仍然能收到神與神諭反饋都是不爭的事實，我們離那個最終的目標……還差得很遠。

“但在局部領域，‘最終秩序’確實已經有了實現的苗頭，這主要是在幾位高級顧問上，雖然現在還沒到可以對全民公開其存在的地步，但在塞西爾進行的一系列‘限社會實驗’中，幾位高級顧問與塵世的接確實都取得了比較理想的結果。”

“‘限社會實驗’？”貝爾塞提婭好奇地看著高文，“我對這倒是有些興趣。”

高文看了貝爾塞提婭一眼，突然提起了一個好似不相干的話題：“……你平常看魔影劇麼？”

“魔影劇？”貝爾塞提婭皺皺眉，“有時間會看一點，不過這跟您提到的那個‘限社會實驗’有什麼……”

“興趣的話，你可以關注一下近期由塞西爾文宣部、神權理事會和菲爾姆影業公司聯合推出的一部紀錄片，在神經網絡中就有觀看接口，”高文微笑了起來，“或許會很驚喜的。”

貝爾塞提婭愣了一下，隨後帶著些許疑點了點頭：“這……好的，回頭我會看一下的。”

高文笑了起來，他慢慢站起子，在短暫的沉默和思考之後，他才輕聲說道：“盲目的拜和盲目的抵制並無本質區別，無視自然規律而否定我們這個世界中關於‘神明’的部分，那也是一種愚昧和盲信，甚至往嚴重的方向說，將來造出個‘無神之神’也不是沒有可能，如果真到了那一步，神權理事會本爲了滋生神明的土壤，那恐怕和起航者產中滋生出一個‘逆’一樣，將爲這世間最大的災難。

“說真的，我可不想再看見第二個‘逆’了。”

“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是凡人最容易犯的錯誤，”貝爾塞提婭也站了起來，聽著高文的話，輕輕呼了口氣，影漸漸在空氣中變淡，“我會牢記您今天的話。”

隨著貝爾塞提婭話音落下，這會議桌旁的最後一個影也終於離線。

但會議室中並非只剩下了高文一人——除了瑞貝卡之外，提爾、梅麗塔這兩位“全權大使”也還留在房間。

與塔爾隆德的通訊網絡還未完工，與安塔維恩的通訊過程則較爲繁瑣，因此在這次會議中，參加會議的是兩位大使。

梅麗塔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來到高文面前：“關於諾依人的觀測者飛船解閃一事……都是真的麼？”

“你覺得我是演了一齣戲，爲的是促魔觀測裝置的施工方案麼？”高文笑著看了藍龍小姐一眼，“我可沒有能力在夜空中製造出一道在全大陸都能看到的閃——而且世界上那麼多星相學家，要想判斷那顆‘亮星’是大氣層的幻象還是太空中的閃並不困難。”

“我並不懷疑那道閃的真實，只不過您‘臨場發揮’的能力也確實讓人印象深刻，”梅麗塔笑著搖了搖頭，“當然，塔爾隆德方面是支持魔觀測項目的，我對‘三號方案’也沒有意見，只不過我有些私人方面的好奇……”

“消息是真的，”琥珀的影慢慢從高文旁的空氣中浮現出來，看著梅麗塔的眼睛，“恩雅士捕捉到了那道閃中蘊含的力量——事實上正是因爲那閃中蘊含著異神的神明之力，它纔可以傳播的如此之遠。畢竟……從那裡到這裡，連都要跋涉二十二天。”

在聽到消息來源之後，梅麗塔臉上的表微微變化了一下，隨後化作一片默然。

“早在一個多世紀以前，諾依人就確定了我們這顆星球是最佳的觀測點，在過去的一百二十六年裡，他們的觀測飛船一直在朝這邊行進，在四年的尺度上，那艘船其實幾乎就要到站了……真的很可惜，”高文搖了搖頭，“站在聯盟領袖之一的角度，一個異神降臨在這顆星球上是一件讓我很張且牴的事，但站在個人的角度……我本是希那位觀測者可以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