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下早朝，皇上便去了慈寧宮。

殿中擺了許多綠葉植，散著清涼的水氣，后婢子手執扇，輕輕扇著風。

“暹羅進貢的紫葉茶，解暑消，哀家喜歡這味道。”懿太后泡了兩盅茶，分一杯給皇上。

皇上著鴨卵青常服，閑適清雅，啜了口茶，“此次暹羅國誠意十足，國王進獻的貢品，正在源源不斷往京都運輸，暹羅郡王世子不久亦會親自宮覲見，結兩國百年好。”

暹羅主示好邦，于本朝亦是大有助益，若此次安排得當，便能穩固蜀南郡的時局，不費一兵一卒，何樂而不為？

懿太后點頭稱是，但心中卻不見得和皇上同心同德。

趙尚儀乖順地立在一旁，替懿太后垂著背，安靜地聆聽。

封禛往下座掃了一眼，婉惠妃捧著茶盅，似乎對上面的花紋很興趣，凝眸看著，毫沒有將他的話聽在耳中。

“既然母后也認為如此，那朕便決定將選秀之期往后推延，等接待完暹羅京之事，再做安排。畢竟兩國邦為大，那些秀便暫居儲秀宮，正好學學規矩。”

懿太后聞言臉漸漸變了，“選秀不費多大功夫，按慣例去辦便是，皇上總能空出一日吧。”

封禛微微一笑，“一心焉能二用，選秀關乎國，切不能草率。”

懿太后還想反駁，封禛已然收住笑意，眸不怒自威，含了一分懾人的沉靜，“朕心意已決，此事不再更改。”

這一道目，在不經意之間顯，出為帝王應有的肅殺決然，這才是執掌生殺大權的天子。

而這一發現，讓懿太后心中更是忐忑，必須盡快實現自己對于皇權的把控。

最直接的方法，便是掌控皇上的后宮。

為母親，無疑是自己的兒子，只是這種與生俱來的母，在皇權面前絕不會再是平淡純粹，想要自己的兒子朝著安排好的方向前行，朝著認為對的方向去做。

最好，要能在自己的掌控范圍之。最好，要和趙氏一族脈相融，永不分開。

“那就依皇上的意愿。”懿太后終于妥協，知道，不能將皇上得太，否則極必反。

坐在一旁的婉惠妃似乎才從神游天外的遐思中回過神來，微微頷首，“臣妾聽憑陛下、太后娘娘安排，并無異議。”

兩人目相，陳婠只是輕輕掠過，了無痕跡，選秀與本無從掛心。

這般忽視的緒，令封禛的心中生出些許煩悶，他去看，便只是握著袖子心不在焉，后來更是連眼神也沒有一個。

“朕今日來，還想向母后討一個人要去，”封禛說話時，眼眸含笑，卻是看向后的趙尚儀。

趙尚儀心弦一，仍是保持著謹慎恭敬的姿態，卻忍不住輕瞥了一眼過去。

眼波緩緩，如清泉流淌。

懿太后故意裝作不知，“哀家這里還能有什麼皇上看上的？”

“趙尚儀近來翻譯書籍，替朕分憂解難，行事穩重，很得朕心。若母后這里不缺人手，朕便將趙尚儀調任至正宮當值，亦不必在兩宮之間奔忙辛苦。”

話中嘉許的意味，已然明顯的很。

懿太后牽了趙尚儀的手過來，“這丫頭哀家原是舍不得的，但既然能替皇上分憂，亦是的福分。”

封禛看向趙尚儀，臉微微紅暈，福謝恩，“奴婢自會盡力而為，不辜負陛下一片看重。”

“婉惠妃對正宮書房最是悉，”封禛話鋒一轉，“趙尚儀一會跟隨婉惠妃一道去正宮接一下便是。”

陳婠悠然起，“如此，臣妾便帶趙尚儀先走一步。”

這一番話說的已然有些絕，分明是有了新人就要冷落舊人的意味。

任誰聽了都不揣測懷疑，難不這獨占恩寵的婉惠妃已然有了失寵的征兆？

再看趙尚儀清婉的樣貌，更是印證了皇上挑選子的眼。

自始至終，陳婠都不曾有任何不悅的表示，或者說，心如止水，毫不起漣漪。

只要不們陳家的利益，皇上寵幸誰，與而言沒有任何區別。

若再像上一世那般愚蠢的可憐，才是枉費重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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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趙尚儀手腳很是勤快，陳婠慢條斯理地給陳列皇上讀書閱卷時的習慣。

譬如博旁書之類的卷冊要放在左面中間層，方便疲憊時解一解郁悶。

而奏折都是由寧春打理，只需按照時間順序歸為在右側書架上頭，不可放。

趙尚儀雖然表面上恭敬地聽著，實則心下并不完全認同陳婠的意思。

甚至，心里始終是憋著一口氣的，以自己對陳婠的觀察，那子除了溫婉弱之外，幾乎毫無用，一輩子也只配做個花瓶罷了。

“陛下喜歡在左邊執筆，奴婢看他總是從右面沾墨十分不便，便想著移一下。”趙尚儀整理著筆墨紙硯，故意將從前的位置打重新擺放。

陳婠只是極淺一笑道，“但愿陛下下次批閱時，不會將墨點弄臟了奏章。”

趙尚儀頓了頓，不置一詞。

陳婠見十分有主見，雖得了皇上的令，卻并未表現的十分張揚，仍知道收斂有度，可見涵養之深。

至那份沉靜不驚的氣度，絕非尋常子可有的。

最后書架下面，是暹羅進獻的文策典籍，皆是以暹羅文字書寫而的。

陳婠定睛看了看，隨口道，“史書列傳應當和民間風俗傳說分開陳列會比較好一些，還有暹羅醫典，在下面倒有些埋沒了。”

趙尚儀一驚，猛地抬頭著。

心中疑之語，已然有人替問了出來。

“朕不知，婉惠妃竟也通曉暹羅文字。”

這子，就連這些也瞞的，分明就是要撇開一切和自己的關系，撇的越遠越好，甚至不惜將旁的人推給他！

封禛的聲音冷然在后響起，陳婠一回頭，險些上他的膛。

遂退開了些，垂首道，“通一些，不登大雅。”

“婉惠妃當真令朕刮目相看，”他輕輕抬起陳婠的下，“既然你如此不愿和朕心，那麼便回毓秀宮去吧，這里給趙尚儀就好。”

陳婠淡淡一笑，眸中清明不夾塵垢，“以趙尚儀的才智，無需臣妾多言便能領悟。”

這話里，是有幾分真心的。

但聽在封禛耳朵里，卻要多刺耳有多刺耳。

婉惠妃離開后不久，封禛已經開始批閱奏折。

趙尚儀安靜地退到一旁，跪坐在下面的書案前，素手執筆，著手翻譯書卷。

暹羅國帶來的文卷海量，才抄閱了兩本，而且只是稿，還需和大學士討教商量，才能得出最恰當的譯本。

微微抬眼，見皇上玉面冷眼，就連批閱奏折的專注模樣，也是極俊秀的。

不心弦一陣撥。

回想起太后的教導，想起了皇上最喜歡看子執筆書寫的那份溫婉書卷氣。

遂定了定神，端出極其秀雅的姿態，靜靜陪在一旁。

而封禛從手中卷冊里抬起眼，見那子一舉一婉約秀致，可滿眼滿心，卻是另一段婀娜影。

一想到逍遙自在、樂得清靜的樣子，便不由地將書握了幾分。

只是時機未到，必須要先將推下風口浪尖，才是最穩妥的計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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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自從趙尚儀去了正宮當值，陳婠便難得兒。

可還沒清凈一日，便發覺封禛又換了新方法來折騰。

魏太醫從每三日一次的診脈，變了每日晨昏兩次，而且魏太醫并非獨自過來，而是帶了兩名經驗富的醫。

先是一番診脈，然后兩名醫便將渾都檢查了個遍，尤其是下腹，更是仔細…

按，問的極是仔細。

陳婠一問因由，才知道是皇上授意，特意來替調養子。

然后，便開了藥補的方子，監督按時服用。

如此這般，折騰了許多天，直到陳婠月事完了后幾日，皇上便準時在晚膳后來到毓秀宮。

外面風傳婉惠妃失寵，封禛日久沒見，竟是臉更紅潤了幾分。

“婉惠妃倒是清凈自在。”他不無怨氣。

“什麼風將陛下吹來了？臣妾已經用膳完畢，將要就寢，陛下請回吧。”陳婠今兒又被一番“上刑”，不僅要檢查子，行按針灸之，還要配合著喝藥熏香，這會子只想趕上榻安眠。

封禛見非但沒有任何想念的意思，更是下了逐客令，遂一把將抱起，心里憋著火正無可發。

揮手將帷幔打落，沈青桑自然知道下面該發生什麼，只是陛下今日并未翻牌子，按道理來講不后宮。

“這些天子調理的可還好？”他手便學著醫的手法按上去，惹得陳婠一聲呼痛，“陛下哪里學來的歪法子？”

他靠過來，將臉兒扳起，“朕還學了很多易于孕的招式，這就給你施展一二。”

陳婠半推半就，無奈非常，只盼他趕事畢。

他只是俯在耳畔輕聲道，“朕還請魏太醫算過了，這幾天是婠婠你最適合孕的日子…”

陳婠臉一紅，“陛下好沒正形的，這些也好問旁人？”

“要尊重醫理，方能天時地利人和，”他掌控著，“婠婠聽話，按照朕說的來做。”

陳婠心知他和懿太后周旋，有太多的不得已，但是今夜，他簡直是存了心地折騰自己。

極致的痛苦和歡愉。

他想要孩子，陳婠能強烈的到他的意愿，是不同于以往任何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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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秀宮中，溫淑妃半倚地屏風后面，孫太醫正在診脈。

霜靈已然屏退眾人，收回雪白的腕子，溫淑妃緩緩從屏風里走出。

艷如畫，“孫太醫，我父親還時常掛念著令尊。”

“微臣替家父問候將軍大人、淑妃娘娘。”

這孫太醫的父親曾過鎮國將軍的救命之恩，自從宮后，孫太醫便對溫淑妃諸多關照，只是旁人瞧不出端倪。

“本宮聽聞是魏太醫負責診理婉惠妃的脈。”聲問道。

孫太醫如實作答，溫淑妃又問，“若陛下經常臨幸，譬如婉惠妃，但卻仍是懷不上孩子，此種況可屬正常？”

這個疑問，在心中盤桓了許久。

而如今，愈發生疑，陳婠明明占盡恩寵，但肚子卻再也沒有靜。

不相信這只是巧合。

孫太醫想了想道，“婉惠妃亦有可能是小產傷了子，據微臣所知，魏太醫正在著手調理。”

溫淑妃眸中一亮，“當初婉惠妃小產時，孫大人亦在場，不知可否向本宮一些細節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