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鐵匠正找羅猛子家時,羅猛子一家子正準備吃晚飯。今晚“湯餅西施”楊氏真是老虎變了貓,平素的潑辣勁變了**辣的殷勤,替羅猛子打洗臉水的一會兒功夫、都不忘揹著婆婆和孩子向羅二眉目含|春地眉弄眼。
羅猛子今夜變了大爺,大模大樣地坐在凳子上,都不一下,舒舒服服地著媳婦的服侍。臉也要幫他,手也要幫他洗,侍候小孩兒似的。
這樣的好日子真是難得呀!平時都是這湯餅西施兇,對他大呼小的,逢年過年遇不到湯餅西施這麼溫……其實羅二知道是刀子湯餅心,不過表現得溫一些當然更好。
羅猛子大模大樣地坐在那裡,臉上紅撲撲的,舒服得瞇著眼睛,表真是賤極了。他把一袋錢拍在桌子上,還有一些大大小小的金銀疙瘩,黃的白的價值不。
“幸好你回來了,出去那麼久,生意不好做、米又貴,米缸都空了……我和婆婆在家裡整天提心吊膽,娃兒天天念你。”湯餅西施可憐兮兮地說。又悄悄瞄了幾眼桌子上的錢:“這回賞這麼多?”
羅猛子道:“大哥分的!這點錢算什麼?俺要跟著大哥乾更大的大事(紹哥兒與左攸語),等著罷,俺老羅很快就要當了!”他誇張地比劃了一下,似乎想形容是多大的事。
今晚羅猛子已經是第一百多次說起他的大哥了,在羅猛子的裡,大哥郭紹就是文曲星下凡、武曲星再生,普天之下最厲害的人。吊打北漢軍第一猛將張元徽,笑扶大周軍最猛大將史彥超納頭就拜,皇親貴胄文武將無不稱頌……為人方麵更是大義為先、百姓爭相傳誦,對兄弟兩肋刀雲雲。
他|娘聽罷轉過頭,弓著背說道:“就你?俺生的你,還不知道你幾斤幾兩,彆作夢哩,留著晚上作。”
湯餅西施笑道:“婆婆,事兒也說不準呢!人的命裡說不定有貴人,遇到貴人,比自個兒能耐中用!”
羅家老孃上說羅猛子不中用,不過隻有個獨子,當下覺得媳婦的話很中聽,便教訓道:“老話說得好,一等忠孝兒郎,在家要孝,在外要忠。你大哥對你好,你也得忠勇為先。”
湯餅西施接過話:“忠是當然的,勇的話……你還是要機靈點,上陣刀槍不長眼,彆蒙著頭就衝,聽到冇?”
羅猛子著腦袋道:“二哥猛得不得了,有他在,還有俺老羅衝前麵的事?”
湯餅西施道:“聽媳婦的話,不吃虧,我還能說話害你?”
就在這時,黃鐵匠終於找到羅家了。黃鐵匠說話也不是太利索,問明白找對了地方,就說郭紹的人被鄰居欺負了,要羅猛子夫婦一塊兒過去幫忙。
“什麼?!”羅猛子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有人敢欺負到大哥頭上?來人吶!給俺老羅披甲,備馬!”
他老|娘和媳婦麵麵相覷,當下也不計較,七八舌道:“貴人家的事,咱們得當比自己的事更要。今晚羅二不是牽了匹馬回來,你去給他把鞍放好……”
羅猛子一邊忙乎,一邊呼天搶地:“大哥的人被欺負,俺老羅好心痛啊!”
湯餅西施說變臉就變臉,罵道:“話都不會說,你大哥的人,你心痛個什麼,以後收拾你!”
他老|娘道:“羅二意思哩,貴人家的人,他當親姐姐那樣的。”
羅猛子披上甲,取了大鐵錘,著大腦門道:“不行,俺一個人冇聲勢,一定要給大哥把威風抖起來!媳婦,你先和大哥家的仆人過去報個信,就說俺老羅馬上就到……俺先去找二哥,把兄弟們就召集起來,大隊人馬殺過去!”
東京的街坊,和唐朝長安已全然不同,唐朝那種封閉式的“坊”已不用,東京形了以街、道為骨架的城市係,城裡麵格局比較開放,天黑了一樣在外城暢行。
羅猛子先找到楊彪,然後找附近的,大夥兒分頭去人,人數越多擴散越快。不到半個時辰,一共二十人包括左攸都到了……這小人馬員速度之快,恐怕連這個時代最銳的部隊都自歎不如。
那些士卒和郭紹兄弟出生死,戰陣上一塊兒熬過來已經形了依附心理,加上上頭待人不薄,大夥兒都擁護郭紹的,個個積極得很。
冇一會兒功夫,一行二十人騎著馬,雄赳赳地直奔龍津橋,二十騎聚一塊兒陣仗也是相當了得,何況馬上的除了左攸全是死戰得生的彪漢。那外城商業區一般有點份的人是不來的,要來也是派人來,何曾有過如此場麵?何況天都黑了。
東京人口多,商業區在天黑後仍舊有不人流。人們見得一群騎馬的漢子洶湧而來,無人趕避讓,頓時街頭飛狗跳一片混。
軍漢中有人去鐵匠鋪門麵上喊郭虞候,楊彪也喊了一聲“大哥”。
這時大夥兒還冇怎麼著,突然羅猛子不知道哪筋接錯了,猛然大喝道:“誰欺負俺大哥家的婦人,就是欺負俺老羅的親|娘!”因為他親|娘不在這裡,一激就不說親姐了,又喝道,“俺老羅和他冇完!”
老羅臂圓腰,肚子大,嗓門也大,一聲暴喝真是響徹雲天,恐怕連整個龍津坊都被他的大嗓門震了。
聽到“親|娘”,楊彪也實在不了了,回頭罵道:“!羅二,你|娘|的真說得出來!”
不一會兒鐵匠鋪的門板被取了兩塊下來,郭紹走出來一看……心道:我勒個去!這麼大陣仗要乾甚?
腦子裡閃過向訓一拍腦門說我害了史彥超的畫麵,郭紹冇注意也一拍腦門:“我考慮不周了,早該料到會這樣。”
“大哥!”“郭虞候!”“大哥!乾誰,言語一聲!”
“乾|你|妹!”郭紹罵罵咧咧道,“這是在東京!天都黑了,你們這麼多軍士私自聚一塊兒,呼天搶地,你們要做什麼、你們想做什麼?”
這幫軍士皮糙厚的,罵幾句一點事都冇有,你是不是對他們好本不用說,其中有誰聽到“乾|你妹”,可能幻想了一下羅猛子那壯樣子的妹妹是什麼模樣,一下子冇忍住笑了出來,頓時一群人鬨然大笑。
郭紹的目停留在了左攸上,頓時忍不住斥責道:“左先生!你竟然也跟著起鬨,難道你不懂?”
左攸翹首迎風,長而立非常淡定,手了一把下的淺鬍鬚:“主公,難道你冇發現除了羅猛子,大夥兒不僅冇披甲,連兵也冇帶麼?能乾什麼?”
郭紹這才注意到這個問題,沉下的臉這才微微舒展,抬起雙手道:“諸位兄弟的心意,大哥心裡明白了。散了!”
眾人還是不走,嚷嚷著問誰欺負大哥啊,還有一個傢夥口說錯了話,嚷嚷道:“誰欺負大哥的親|娘啊?”
不一會兒,這條街上的鋪裡當值的差都過來了,連臨近幾條街的差也調過來圍觀,街頭一片象。
……斜對門的豬|鋪裡,一胖一瘦兩口子躲在門裡嚇得臉發白,旁邊的小兒一臉臟兮兮的,上掛著鼻涕,作勢就要哭,瘦子急忙捂住小兒的,哄小兒要給他買糖蘿蔔。
瘦子跺腳道:“快出去磕頭認錯吧,我的親|娘喲!你閒得冇事去招惹那些強人乾什麼!”
胖婆娘低聲音罵:“狗生的狐貍,就知道勾引男人!以為老孃不知道,你是天天在那看,一早起來就瞧,腳尖都墊起來、口水也流出來了,魂兒被勾走了!你有本事,你嫌老孃,去娶個斷子絕孫的回來呀,看什麼,流什麼口水?”
“親|娘!”瘦子哭喪著臉,急得咬著牙直跺腳,“我看人家,關人傢什麼事?這風頭過了,太平了,你怎麼打我罵我都行!現在你能不能服個?你不看在彆人麵上,看在咱們家孩兒麵上,快去!磕頭,認錯!現在都什麼時候了,是命要,還是你那心頭的不順要?”
“老孃又冇怎麼地,還要命?他紹哥兒就敢隨便殺人了,冇王法了?”胖婆娘一發愁,臉上的已經擰到了一塊兒。
瘦子急道:“王法!我冇聽錯?這世道有王法?幾個月前紹哥兒一句惹惱了他,一刀把陳家的砍了,那時候王法在哪裡?你到門裡睜大眼看清楚了再說,那邊是一群兵!你再看清楚,邊上的差在看稀奇,他們在乾什麼?”
瘦子說著說著竟然在胖婆娘麵前跪下來:“我先給你磕頭,你再去磕頭。我家是不是祖墳埋錯了地兒,娶了你這麼個禍星,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麼!”
胖婆娘這才嚇住了,小心翼翼地打開門一道,忽然見得外麪人馬兇兇,一個馬臉彪漢兇神惡煞地立在那裡,旁邊還有個大肚皮大腦袋渾鐵甲的漢子,手裡的鐵錘揮來揮去一臉惱怒好像隨時要把人的腦袋瓜砸爛一般。
“俺的|娘!”胖婆娘後退了兩步,“俺不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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