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沉舟是被自己的手機聲吵醒的。
從睡夢中醒過來的那一刻,他久違地覺到了過去那種做了一夜噩夢、睡了覺跟沒睡覺一樣的疲憊的。而在疲憊之后,的酸疼也隨著神經的蘇醒而蘇醒,還有之前被賀海樓咬掉一塊皮的肩膀,也湊趣一樣開始冒出腫脹……
昨天到底玩到了什麼時候……顧沉舟按著腦袋,一邊出自己被賀海樓著的手臂和大,一邊從床上爬下去,揀起散落在地上的浴袍,走到跟紅大床幾乎隔了一整個大房間的茶幾前,拿起了還堅持不懈發出提示音的手機:“喂?”
“剛剛有事?打了你的手機好幾次都沒有人接。”電話那邊用稔的語氣說。
顧沉舟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祥錦?”
“嗯?”衛祥錦以為顧沉舟有什麼話說,也疑問道。
“沒什麼,”顧沉舟從電話里聽到了喇叭聲,他問對方,“你在開車?有什麼事?”
“我待會就到你那邊了,先打個電話跟你說一聲。”衛祥錦笑道,“我昨天晚上到的京城,爺爺告訴我你去沈家了,結果剛才跑到沈家撲了個空,他們又告訴我你回天香山莊了——現在都十點了,你平常上午不到六點就起來了,我先打個電話給你,免得你有什麼事出去我又撲空了。”
這句話一出,顧沉舟立刻拿開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十點零二分——他從外回來之后還是第一次睡過時間。
昨天晚上……這是顧沉舟醒來的五分鐘之第二次想起這個時間段。他跟衛祥錦說著話,一邊卻不由自主地回憶起睡著之前的況:將玻璃弄鏡子,用繩索捆綁之后,他們本沒有停下來,而是跑到了浴室又玩了一趟,這回就真的是在窒息中驗高了,在水中親吻、,還有進……跟在床上完全不一樣,一張就是一連串的氣泡,隔著明的水波,看著對方的表由極致的愉悅到極致的扭曲,自己也完全一樣,就像游走在天堂和地獄的界,回來,是繁花天堂;邁過去,是熔巖地獄。
“你現在在匯金路上?那差不多半小時之后就到了……還好,昨天晚上我看了看外公之后就走了,沈家你也知道,人多了事就比較多,難得休個假,回到天香山莊自己住輕松很多——嗯?”顧沉舟因為電話里衛祥錦突然冒出的一句話而微微一怔,發散出去的思維也立刻收回來了,“我昨天在路上是到了一點事,你怎麼知道?”
“還我怎麼知道呢,人都求到我媽頭上了。”衛祥錦沒好氣地說。
“是伯母認識的人?”顧沉舟從沙發上站起來,往洗手間走去,“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事,就是——”他走進了浴室,看著鏡子里紅腫,顎骨青了一塊的自己,將“沒什麼大事”后面的“就是對方敲了車子兩下”立刻咽回了嚨,改為說,“就是撞了一下,臉上青了一塊。”順手將上的臟水找了個下家轉移過去。
“撞到了?”電話那邊的衛祥錦聲音一下子提高起來,語氣中非常不滿,“嚴重不嚴重?那邊居然沒有說這件事!”
“不嚴重,昨天晚上我自己都沒有發現呢。”顧沉舟面不改地說,同時扭開水龍頭,先用單手盛著水往自己臉上抹了抹,又拿起杯子漱漱口,再打開鏡子下面的柜子,從里頭拿出一瓶還沒有開封的消毒藥水,下左半邊的浴袍,先把肩膀傷口上及周圍的跡清洗干凈——傷口上,一圈牙印清楚地烙在里,這一塊的都腫的有點厲害,牙印圈里的皮被咬掉了,傷得比較深的地方又冒出了珠,而一些不太嚴重的部位則已經結出淺痂。
浴室的玻璃門方向突然傳來一點響,不用轉頭,顧沉舟就從鏡子里看見賀海樓披著一件跟他上一樣的浴袍,一邊打哈欠一邊走進來。
這件披在賀海樓上浴袍的系帶本沒有系,松松垮垮地掛在上,行間,重點部位一覽無,偶爾由浴袍揚起所帶來的一小片遮蔽影,也只讓掩藏在下面的東西更有。
顧沉舟清楚地覺到了自己的。
真是奇特。
一個月之前,他還滿心厭惡賀海樓的跟隨;一個晚上之前,他就是看賀海樓主演的GV也不會有任何覺。
而現在,僅僅只是鏡子中的一瞥……
進來的賀海樓已經走到了顧沉舟后。顧沉舟隨手將還沒有往傷口上倒的消毒藥水遞給了來到自己背后的人。
正往前走的賀海樓了顧沉舟一眼,接過消毒藥水的瓶子,手一歪,半瓶藥水都傾倒在顧沉舟的肩膀上。
火辣辣的疼痛瞬間席卷神,顧沉舟眉頭輕輕一跳,也沒有說什麼,只是拿回了對方手上的瓶子,蓋上蓋子,放回柜子里。
賀海樓懶懶地打了個哈欠,繼續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等來到白的橢圓形座便前,他直接掏出自己的東西,對準面前的座便——
顧沉舟轉離開浴室,順便帶上了門。
和衛祥錦的電話還在繼續。
衛祥錦在電話那邊說起了昨天晚上讓人敲顧沉舟車子的年輕男人:“跟我媽媽好像有一點很遠的親戚關系,我倒是見過對方的爸爸一兩次,是特意上門來走我爸爸路子的,但每次過來都跟我媽‘姑母’長‘姑母’短地著,他兒子跟我一樣大,他也不介意認我這個便宜兄弟……最近一次就在去年剛開頭的時候,那個人的履歷上沒有什麼病,我爸看在我媽的面子上,也就順手推了一把,讓他調進這里來,現在看來混得還有兩下子,他兒子連你的車子都敢砸了。”
“想走衛伯伯關系的是部隊的人吧?”這間打通一整層的房間非常大,但真正擺放的家并不多,靠近浴室這邊的除了鋼琴琴凳能坐之外,就只有昨天晚上他和賀海樓胡混的那張大床了。
顧沉舟坐在床鋪邊沿和衛祥錦說,“如果是軍隊里出來的倒是不奇怪,地方軍隊一向比較囂張,家屬也是——說起來最能囂張的應該還是你,哪里是什麼便宜兄弟?明明鑲金嵌玉呢!”他笑著跟衛祥錦說。
這一次換屆帶來的地還是非常大的,從顧賀衛三家來說,顧新軍和賀南山雖然是分出去為揚淮及福徽的省委書記,也是一方要員封疆大吏,跟衛祥錦的爸爸衛誠伯看上去差不多,但顧新軍和賀南山一個是從京城平調到地方,一個是從京城降職到地方,算起來都是在斗爭中趨于下風,不得不暫時退避的結果。而衛誠伯在換屆之爭真正拉開前就果斷離開京城,雖然從京城到地方,但職位升了半級,從副軍區司令到正軍區司令,固然跟省委書記的含金量差不多,但一個是升,一個是降,未來的前景在無形之中又有了不同。
電話里的衛祥錦噗了一聲:“我怎麼覺得這話也是在說你自己?揚淮的第一太子啊!”
“加了個前綴的第一太子有什麼意思?”顧沉舟說,耳邊又聽見了開門聲,抬頭一看,賀海樓提著自己淋淋的雙手,從浴室里出來了。
“怎麼沒意思了?至是個腦袋!”衛祥錦死勁寒磣顧沉舟。
“腦袋你好,腦袋再見!”顧沉舟回敬對方。
一個屋子里,顧沉舟又沒有特意避開賀海樓,他這邊說什麼,那邊的賀海樓也都一字一句聽清楚了。
本來都已經上了床的賀海樓聽到這一句話,又掉轉了,出雙手對著顧沉舟的腦袋,像貓狗抖一樣抖手,將上面的水珠全部甩到了顧沉舟的臉上。
顧沉舟:“……”他挪開電話,掩住話筒,“敢一點嗎?”
賀海樓哼笑:“白公腦袋你還好嗎?”
顧沉舟也哼笑:“黑公腦袋你也好嗎?”
一句話說完,兩人都覺得自己傻了。
顧沉舟接著跟衛祥錦講電話去了,賀海樓倒頭到床上,繼續睡覺。
電話的衛祥錦已經跟顧沉舟報備距離了:“先掛了,我現在上了山路,大概十分鐘之后就能到了!”
“十分鐘……”顧沉舟下意識地去看床鋪上用枕頭遮住腦袋,雙手又在枕頭兩個角上的賀海樓。他幾乎沒有察覺到自己在這一刻輕微聳了一下肩膀,“行,我等著。”
電話切斷了。
顧沉舟打開柜,從上層放被子的格子里拿出了一條空調被,抖開來搭在賀海樓上,睡覺的賀海樓從枕頭下出半邊臉,瞟了他一眼。
他就順勢開了口:“等下祥錦會過來。”告訴了對方一聲。
“哦?你的意思是要我和你一起下去迎接他嗎?”賀海樓說,聲音還帶著一昨晚的暗啞。
顧沉舟說:“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繼續睡。”
他沒有再和賀海樓說話,打開柜,從里頭挑了服,自顧自地換了起來。
賀海樓這一下倒是不急著再閉上眼睛了。他的目在顧沉舟近乎赤的軀上來回掃視著,就像顧沉舟昨天晚上仔仔細細地看他那樣,同樣看得非常仔細,從對方筆直的脖子到寬闊的肩膀,又從勻稱的手臂到勁瘦的腰肢,再從腰肢下微微隆起的弧度到更往下的修長的雙——
真是不勝收。
賀海樓想。
可是只有背后這半邊。
子、服、皮帶、皮夾、手表、手機、再到一條淺灰的圍巾。
顧沉舟將東西一一穿戴好,穿著木拖鞋往樓下走去。
這個時候,距離衛祥錦掛斷電話剛剛好十分鐘三十二秒。
這個時候,走到一樓庭院位置的顧沉舟,已經聽見外頭傳來的車子駛過水泥路的車滾聲。
衛祥錦今天開過來的車子還是他之前的那輛改裝過的越野車。
顧衛兩家雖然都暫時離開了京城,但顧老爺子和衛老爺子還住在正德園中,因此不論是顧沉舟還是衛祥錦,都沒有把車子開到地方去——有老人家在,他們總會時不時進京走走,平常的時候,說不定也會進京探一探消息或者和其他圈子里的人聯絡一下,一些必要的東西,比如一套房子或者一輛車子,還是會留下來的,到了衛誠伯及顧新軍這個地步,也不差那兩個錢了。
賀海樓昨天晚上是坐著顧沉舟的車子過來的,從外頭進來的衛祥錦一點兒不對勁也沒有發現,只是跟著走出來接他的顧沉舟一起來到庭院里,站在樹下向上張——他上一次來的時候,有一只猴子狠狠涮了他一把,他還在企鵝上寫下‘最討厭猴子’的簽名,結果被顧沉舟看見了,又收獲“發小嘲笑”徽章一枚……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顧沉舟吃得慣的東西衛祥錦也吃得慣,就像喝茶跟喝酒,部隊里的人一般都會喝酒,衛祥錦是從小跟著衛誠伯練起來的,酒量很不差,平常也經常喝上一兩杯,但到跟顧沉舟在一起的時候,他就多數改為喝茶,并且能夠品出茶葉的好壞——至于賀海樓,他倒不是喝不出茶葉的好壞,只是對這個飲品一點興趣也沒有,喝茶跟喝水一樣。
顧沉舟這一回將自己爺爺昨天給他的茶葉拿了出來,但并沒有準備在庭院這邊泡茶——京城的冬天太冷,在室外泡茶這個滋味實在不是特別好。
衛祥錦在樹下張了一會沒有猴子的影,也就和顧沉舟回到了客廳坐著。
泡茶的水已經燒開了,顧沉舟剛剛將茶葉放到茶壺里,就聽衛祥錦說:“對了,昨天你把賀海樓帶到沈家去了?”
果然等在這里。
顧沉舟手上的作并沒有停止,近十年的功夫下來,一套泡茶的作早就做得行云流水了。他帶賀海樓去沈家的事并不是什麼,就算衛祥錦這一次去沒有人提,衛祥錦也總會知道這件事,早晚的區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