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海樓在京城的醫院里足足呆了一個月的時間,這一個月的時間里,顧沉舟除了前兩天還每天過來一次之外,就再也不見蹤影了——兩天過完,顧沉舟就直接跟賀海樓說他要回青鄉縣了。
賀海樓當時就在心里“我了個槽”一聲,也沒說什麼——反正說什麼也沒用——放人走了。
倒是之前在京城里的那些朋友,打聽到他住院,都三三兩兩地結伴過來,有些還特意帶上了一兩個年輕的男,說給他解悶用。
賀海樓無可無不可地留下了,全當陪聊護工用,就是在顧沉舟剛走幾天,他終于能夠下床行之后,賀海樓對著鏡子了纏滿白紗布的頭臉,心道那些跟在他邊言笑晏晏的人就算了,反正錢權易一干二凈;倒是顧沉舟,對著這張臉,他居然真親得下來……?
一個月的時間,腦袋上和臉上的傷口都長好了,臉上的傷口并不嚴重,除了的有些不同之外,一點疤都沒有留下,倒是腦袋上,主治醫師在幾次檢查后對賀海樓說這里會留下一道疤,長不了頭發。又安賀海樓,不過還好,你傷口周圍的頭發都很茂,遮一遮就遮住了。
對待傷疤上面,男人畢竟不是人,賀海樓稍一郁悶也就丟開了,只讓醫生確定不會有后癥之后,就辦了出院手續。
而這個時候,揚淮省青鄉縣的災后重建工作,只剛剛起了一個頭。
省里領導下訪安群眾,兵協作鼓舞人心,各地同救援之手……
一切在災難降臨時候,可能出現的花頭都過去了。街道上的空和廢墟都被清理了,在災難中失去住所的民眾被妥善安排到臨時居住區里,市場的秩序也開始恢復,各個行業的辦公地點,也從之前的天搬回到屋檐下……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進行。
但是問題照樣很多。
比如對城鄉住房、基礎設施、公共服務設施、農業生態、工商企業等等災況全面及系統的評估,評估之后,對個人及企業補償補助款的發放,還有新建起的建筑群規劃,該建筑群對抗災害能力的評估,還有這一次大災之后,由于青鄉縣全面災,在進行重新建設的時候,也會進行綜合水土資源、生態重要、自然災害危險、經濟發展水平等綜合評價,將青鄉縣進行全面的整的規劃,任務可以說是千頭萬緒,非常繁重[1]。
不說其他,是顧沉舟這個原本負責招商引資的副主任,因為在國外學過經濟,就被調去討論由省里下達的《關于青鄉縣未來三年經濟工作規劃草案》,切實落實未來三年的經濟發展方向及發展細節,并就此作出一份包含建設步驟的工作報告。只是寫了好幾次都被打回來,讓作出更切合省里意思的報告。
十二月過去,一月份來到,之前還殘留著一灼熱之氣的南方終于進真正的冬天,早上起來對著天空輕輕呵出一口氣,能看見細細的一團白霧出現,又輕飄飄向四周散去。
南方的冬天沒有北方冷,但特別,似乎也沒有多人習慣開暖氣,在辦公室里呆了兩天差點冒的顧沉舟只能每天出門都帶著圍巾和手套,坐在辦公室里也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
第四份《關于學習《青鄉縣未來三年經濟工作規劃草案》一二點》正在辦公桌上的電腦里躺著,顧沉舟正從旁邊的資料柜里翻找著資料,就聽見辦公桌上的線電話響起來。他放下資料,幾步走到辦公桌旁,接起電話:“喂?”
“您好,是顧主任嗎?我是值班室的小張。”電話那頭客客氣氣地說,顧沉舟現在的況是臨時借調,雖然換了一間單獨的辦公室,但是職位暫時還沒有變,因此縣政府里的其他人顧沉舟還是稱呼顧主任。
“什麼事?”顧沉舟問。
“是這樣的,外邊有一位自稱賀海樓的說要見您,說是您的朋友……”小張說。
“讓他進來吧。”顧沉舟說道。他所在的辦公室是正對著縣政府大門的,而且樓層也不高,就只在三層。走到窗戶邊向外一看,就直接看見縣政府的大門口,賀海樓坐在敞篷跑車里,微微歪著頭,神看不清楚,但似乎有點漫不經心的樣子。
不知道是不是覺到顧沉舟的目,在值班室的警衛讓開位置讓賀海樓進去的時候,賀海樓突然抬頭,朝顧沉舟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
隔得遠遠的,兩人的目在半空中相。
賀海樓剛剛微笑了一下?
顧沉舟心里想道,見賀海樓開車進來了,也沒有在窗戶邊多站,回頭整理整理辦公桌,辦公室的門就被推開了。
“換了個地方?”賀海樓還沒有走進辦公室就先說了一句話。等走進來看見顧沉舟之后,本來還準備說什麼的賀海樓明顯愣了一下,“你在室也戴圍巾?”
“要不要喝點茶?”顧沉舟沒有接話,只問賀海樓。
“喝酒吧。”賀海樓真誠建議。
顧沉舟徑自從柜子里拿出茶葉罐子,又把燒開的水的水壺從加熱上拿下來準備泡茶。
賀海樓頓時心道你都有決定了還問我干什麼,就聽顧沉舟說:“什麼時候過來的?”
“剛剛才到。”賀海樓說,青鄉縣這種小地方本來就沒有什麼娛樂,何況剛剛經歷過大地震,到除了平整地面還是平整地面,真要開著敞篷跑車跑一圈,灰塵都能把人埋了——何況賀海樓來這里的目的,從頭到尾都只有顧沉舟一個。
顧沉舟將水注茶壺,又很快將洗茶水倒掉,再次注滾水,片刻后,他倒了兩杯茶,將其中一杯遞給賀海樓:“我搬出政府宿舍了。”
“嗯?”賀海樓著杯沿將杯子拿起來,剛用試了試溫度,就聽顧沉舟說:“既然你剛來還沒到落腳地,要不要跟我一起住?”
“咳!”賀海樓毫不大意地被茶水燙到了!
滾燙的茶水一半濺在手背上,一半濺在膝蓋上,賀海樓吃疼了一下,連連甩手,又結果顧沉舟遞過來的茶巾,快速拭手背問:“你剛剛說什麼?”他覺得自己剛剛有點聽錯了。
“要不要跟我一起住?”顧沉舟從善如流地重復一遍,然后起從書桌的屜里拿出一個信封,“鑰匙和房子的地址都在這里,你可以看一看。”
賀海樓一愣一愣地接過東西,又聽顧沉舟說:“你要不要去看看房間,你的房間我沒怎麼布置,你想要什麼就自己去弄。”
“這好……”賀海樓順接了一句,就在顧沉舟的示意下往辦公室外邊走去,在他后,顧沉舟還善意地提醒對方,紙條上的地址就在政府辦公樓左拐三條街外。
賀海樓著信封站在樓梯里,回頭看了看辦公室門,心道自己連杯茶都沒有喝完就被人掃地出門了,不過——
他墊了墊手上漂亮的牛皮紙信封袋,三兩下撕開了扣子,先倒出了一枚古銅鑰匙,接著又倒出了一張房門卡——就是酒店公寓的那種——最后還有一張折三折的信紙,信紙的背面映著房屋的地址,展開來則是一些歡迎住的話,底下還有一個小小的房子略圖案,看上去漂亮的。
這個怎麼也不可能是顧沉舟弄的吧……
賀海樓一邊往樓梯下面走去,一邊又翻回信件的背面,去看打印在上面的地址:懷林北路玉鏡小區33號6號樓403室。
信件上的地址距離政府大樓確實不太遠。
像顧沉舟之前說的那樣,賀海樓開著車子,慢悠悠地轉過了三條街區之后,一眼就看見了地址上的玉鏡小區。
玉鏡小區并不是一個新建立起來的小區,這個小區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好幾十年前,是在國家真正立之前就建立起來的老式西歐建筑。
這個小區在當時據說是專供青鄉縣留洋歸來的知識分子的住所,結合西方的建筑風格和東方的園林韻味,亭臺樓閣,花園水池,一個不缺。
當然現在來說,出國深造再回國工作早就不是什麼新鮮事了。這里除了是外來游客旅游青鄉縣的一個重要景區景點之外,也就是一眾手里頭有些錢的人的租住選擇點。
比較有意思的是,這次席卷青鄉縣的大地震中,許多新建的樓房發生了坍塌,而這一棟有幾十年歷史的老舊房屋,除了里頭的各種家不能幸免之外及外墻剝落了幾塊之外,并沒有出現其他任何問題。
驅車來到玉鏡小區的小區門口,高高聳立的雕花鐵欄桿大門向敞開,但現代化的攔車桿還盡忠職守地橫向停著。賀海樓看見小區的值班警衛在警衛室目炯炯地盯著他,沒有半點出來的意思,他看看車子旁邊的儀,琢磨了一下,翻出那張放在信封里的房卡,在車窗旁邊的儀上讀了一下,“滴”地一聲,橫在大門前的欄桿徐徐升起,賀海樓一加油門,車子往小區直沖而去!
上班時間,小區里并沒有什麼人,賀海樓繞著小區開了大半圈,將周圍的景都看過一遍之后,把車子停在六號樓旁邊的臨時停車位上,上了小洋樓后邊加建的電梯,來到地址上寫著的403室,先研究了一下刷白漆的大門和雕花鐵制扶手,又把手里頭古銅的鑰匙進去。
鑰匙嚴合地進鎖眼,旋了半圈后,房門被打開來,賀海樓走進室。
如同外表一樣,這間一百多平方、兩廳兩室的套房里的家都比較古老,沙發是布的,墻壁上著豎條紋的墻紙,柜子書架等等家,不是鐵制的就是木制的。一些小擺設上,比如花瓶或者糖果盒,都是大團大團鮮艷——或者金白或者金紅——的薔薇花,看得人眼睛疼。
賀海樓有點嫌惡地放下了手里一個系列的水果托盤和牛壺,踩著厚厚的地毯往臥室走去。
他先挑了最靠近一扇門打開,里頭臥房的布置就和外邊客廳不盡相同了:一張大床和柜及書桌,再來書桌上的一臺電腦,就是這間房間里的全部擺設了。賀海樓看了看刷天藍的墻壁和床尾下的一張灰地毯,重新關上門,打開對面的房間。
這間房間就是顧沉舟的房間了。
之前在政府宿舍里看見的家全部擺了進來,帽架上也掛了一兩件帽子和服。他走進去打開一扇柜子,柜子一排掛著服,一排掛著子。
賀海樓想了想,突然又倒回之前那間房間,徑自走到柜面前,打開柜門——
柜子里并不像外邊的書桌上那樣空的,一整排還掛著標簽封裝在袋子里的整整齊齊地掛著。他隨手拉開了一個屜,屜里放著一整排的領夾。他又來開了隔壁的一個,這一回是一整排的領帶。
賀海樓興致頓時起來了,就像是過年拆禮那樣,他一個屜一個屜地打開,從領帶子這樣的東西到配服的領夾手表,又到一兩件手珠項鏈,大柜里的每個屜里都放著會用到的零碎東西,賀海樓一路拉到書桌下,書桌的屜里居然也放了兩本本子和兩水筆。他又回到外邊看了一圈,在從洗手間的柜子里翻出一瓶還包著塑封的固定發型用的啫喱水時,他突然笑得不行了。
“……哎呦喂,這一定不是顧沉舟準備的!他那兩哪里需要用到啫喱水!”
賀海樓笑了足足有五分鐘,才抱著肚子坐到沙發上,出手機本來想給顧沉舟打個電話,但猶豫了一下,他還是將手指從快捷鍵1上面挪開,只是低頭翻翻茶幾,果然從茶幾下翻出了自己常的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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