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已經轉了半個子的顧沉舟聽見有人自己的名字,轉回頭一看,正好看見他扶起的那位年輕起耳邊垂下來的長發,出白的耳朵,神里帶著一不確定。
這位大概二十三四,穿著帆布鞋七分,以及一件簡單的印有貓圖樣的T恤。留著半長到脖子的頭發,靠近脖子的一些發已經被汗水黏一縷一縷的了,一個看起來頗為沉重的相機掛在脖子上,左肩掛著一個休閑的包包,拉鏈是拉開的,手里還著一本小本子和一支筆。
相較站在他后不太確定的人,顧沉舟在回頭看見對方的第一眼就將人認出來了,他笑道:“你是汪伯父的兒——”
“汪思涵,我思涵就好了。”汪思涵沖顧沉舟出一個笑容,似乎靦腆微微抿了,左邊的角有一個若有似無的小酒窩,“我記得在一次吃飯的時候見過你,剛才還以為會認錯人呢。”
正對著醫院大廳的樓梯口人來人往,又一撥人從外頭走進來。
顧沉舟出手虛護著汪思涵倒退出這個人流口,才說:“今天過來有事?”
“收集一些論文資料。”汪思涵晃晃脖子上的相機說,又問,“你呢?”
“我以前的同學在這里當醫生,過來看一看。”顧沉舟說。
“嗯,”汪思涵點點頭,兩人不,也沒什麼好跟顧沉舟說的,就把話題轉回計劃的道謝上,“謝謝你剛才扶我一把。”
顧沉舟一挑眉:“這點事還能得到一聲謝謝?”
“必須得到啊!”汪思涵一本正經地說完又笑了,“我繼續去收集資料了,他們是出了連環車禍被送來的,我要去找幾個當事人談談。”
“好。”顧沉舟說。
“對了,”汪思涵突然想到一件事,“你說你同學是這里的醫生?是哪一個科室的?”
“外科的——不過不是圈子里的,我打一個電話給他,待會你問完病人,有什麼想要了解的可以找他詢問。”顧沉舟說道,汪思涵的想法并不難分析。
這也就是一個電話的功夫,汪思涵確實有這個意思,顧沉舟主說了也落落大方地應下來:“麻煩你了。回頭請你吃飯。”
“讓士請我?”顧沉舟笑道,拿出手機撥了自己同學的電話。
汪思涵一邊往包里拿手機一邊說:“誰讓幫忙誰請,下回你要我從我老爸那里拿什麼獨家消息,我也不會客氣的……呃?”嚨里突然發出一聲干音。
顧沉舟稍稍將電話移開耳朵:“怎麼?”
汪思涵有點糾結地看著自己的包包,半晌后很惆悵說:“錢包又被走了。”
又……顧沉舟也沉默了一下,這時候電話通了,剛剛送顧沉舟出醫院的白大褂聲音響起來:“怎麼,顧是忘記什麼事了?”
“沒忘什麼事,不過多了一件事,”顧沉舟對著電話說,“我帶一位過去,養養你的眼。”
汪思涵從包里拿出手機,抬起頭時已經從錢包被的郁悶中恢復過來了:“我自己過去就好了,也就一兩百塊錢,兜里還放了好些零錢呢。”
顧沉舟看了對方拿出來的手機一眼,兩三百塊最低檔的機子,汪書記的兒怎麼也不可能連個好手機也沒有,這款多半是自己特意選的——但這是為了什麼?
顧沉舟沒有讓疑浮現到臉孔上。
汪思涵的注意力則本就不在自己的手機上,要了顧沉舟的電話號碼存到手機上后,就再次推辭說:“不用你陪,只是詢問幾個人而已。”
不是在客套。顧沉舟稍微一想就同意了——他們確實沒有什麼,剛才的建議不過是順手,既然對方不需要,他當然也不會堅持:“好,我先回去了,那位醫生姓許,許,是外科的值班醫師。”
“好。”汪思涵笑了一下就轉離開,這回在將手機放進背包的同時,不忘拉上背包的拉鏈。
顧沉舟則轉去停車場拿車,車子一路從醫院開回天瑞園,進屋子的時候顧正嘉在廚房里說:“哥,爸媽晚上有應酬不回來吃,我準備下面條,你要不要來一碗?”
“下什麼面?”顧沉舟問。
“快速面。”顧正嘉回答。
“有什麼味道的?”
“唔我看看,酸菜仔面,鮮蝦魚板面,清燉排骨面,紅燒牛——”
“清燉的那個。”顧沉舟剛剛回答,兜里的手機就響了,他先看了看號碼,接起來說:“還養眼吧?”
“妹賽高!”打電話過來的就是許,他的聲音得有些低,旁邊的雜音還很多,似乎是臨時貓在什麼地方悄悄打電話,“你小子有福氣啊!”
“只是朋友。”顧沉舟說。
許鄙視:“男未婚未嫁,這說辭太裝樣啦!”
“……只是認識。”顧沉舟換了個形容詞。
許了口氣:“原來還沒和對方確定關系啊!老同學要不你退出嗎,我請你吃大餐,你再隨便挑個想要的禮,一萬以下的我都買單了!這妹子真心萌了,就給哥哥個機會?”
顧沉舟哭笑不得,半開玩笑半是認真:“那位可是大小姐。”
“知道,跟你這顧一樣,氣質好得出奇了!”許說。
許和顧沉舟是小學初中的同學。那時候時間還早,風氣沒有現在這麼開放,顧沉舟上的也都是重點學校,學校里讀書氣氛非常濃郁,除了事先被打過招呼的老師之外,并沒有多不是圈子里的同學知道他的份。畢竟他所在的圈子,簡單點說,就是一眾還沒有工作的最高紅家族子弟聚集起來朋友圈,哪怕是賀海樓那樣的瘋子或者其他吃喝嫖賭無一不的子弟,也不可能天天把我爸是誰我家是什麼掛在邊,能進這個圈子的,這一點點的資本跟傲氣,幾乎是眾人自然而然擁有的東西。
而這個所謂的‘顧’,雖然和現在圈子里對他的稱呼差不多,但在當時,還是真是大家一起玩鬧玩出來的外號——除了他的顧之外,還有外號手槍大炮地雷鐵人的呢。
“你今天才第一天看見吧,怎麼就突然看上了?”顧沉舟沒打算說破汪思涵的份,這件事不需要他來心,如果許是認真的,自然有人把他的資料遞到汪博源面前,供那位書記大人審視評估。
“漂亮!”許很認真地說了一句,又說,“其實我第一眼看見的時候,在給一位腸胃不舒服,吐得滿的老太太清理服。一開始我還以為是親人呢,后來跑過來找我說你的名字,我才知道就是個純路人,來這里給論文收集數據的。”
“就這樣?”顧沉舟問。
“這樣還不夠啊?”許吐槽說,“人長得,有學歷,對一個不認識的老太太都能手幫助,這樣的好孩提著燈籠也沒找啊大,你都看不上,準備取一個天仙回家供著?”
不同男人對于未來另一半的定義也不相同。
照許來說,汪思涵確實是一個提著燈籠都難找的好孩:出很高但沒有虛榮心理,學習認真又擁有非常良好的品格。
要問顧沉舟欣不欣賞這樣的品格,是否喜歡擁有這樣品格的人,他當然也是欣賞并喜歡的,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就會想跟對方發生一些進一步的關系,就好比有人在商場里贊嘆了好多東西,卻不會將這些東西統統買回家一樣。
“你跟八字還沒有一撇,就開始維護起來了?”顧沉舟對對方說。
許有點不好意思:“嗨,思涵看起來就是一妹,不會跟人吵的那種。你知道嗎,今天醫院送來了一對車禍傷患,人人的過道都不好走了,思涵進來之后就一直在幫助那些傷患還有被車禍牽連的群眾,跟那些對話回答警察問題啊,幫忙護士安排傷者啊……有個小還在這時候悄悄的到背后,拉開的包包手機!結果手機一提出來是那種兩百塊的,小又想放回去,被人看見了,當場就被一群人圍住要給警察,剛好找到的警察是個新人,不認識這些小,大家都把節往重里說,只有那姑娘說‘有人看見他我的手機’……”他說道這里又跟顧沉舟求證,“看這實誠的程度,哪里像會吵架的樣子?”
顧沉舟心道人家那不是不會吵架誠實萌,是本眼皮子都沒有夾那個小一下:一個直轄市市委書記的兒,可能好可能壞,可能霸道猖狂虛榮高調,也可能謙虛謹慎聰明有手段,唯獨不可能懦弱好欺負。
不過許這麼一說,他倒是知道汪思涵為什麼用那款手機了:大概是因為一直往人多的地方,難免有沒法顧及周圍的時候,索就弄了個連小都不的裝備臨時用用。
“你打電話過來就是為了跟我分析你喜歡上一個姑娘的心路過程?”
煮快速面并不需要多時間,顧正嘉已經把兩個碗端出來,咬著筷子看顧沉舟很久了。
顧沉舟走過飯桌上,拉開椅子,看見面前兩碗面上一個臥了蛋,一個里頭有幾片三葉青,選了有青菜的那一碗,將另一碗推回給顧正嘉。
顧正嘉順手替自己哥哥拿了雙筷子,就端起碗先喝了一口湯。
“這不是特別有眼緣,又只有你認識,沒忍住跟你說了兩句嘛,”許說,“對了,你現在在干什麼?”
“吃飯。”顧沉舟回答。
“什麼好料?”許的聲音里充滿了羨慕之,“我這里只有垃圾漢堡和可樂吃啊。”
“快速面。”顧沉舟再回答。
電話那頭啞了一會。
坐在顧沉舟旁邊的顧正嘉聽了一鱗半爪,瞅瞅自己的哥哥,說:“我只會做這個,而且我一直覺得它好吃的……”
“其實我也這樣覺得。”電話里傳來了許的聲音,他顯然聽見了顧正嘉在旁邊說的那句話。然后開始認真分析出一長串哪個牌子哪種口味的最優惠適合大眾,就在顧沉舟差點直接掛掉電話的時候,許突然又說:“啊,對了,我記起來我為什麼打電話給你了!”
“為了汪思涵?”顧沉舟說。
“不是這個,顧,你知道那妹在事的最后又問了我什麼嗎?”許賣了個關子。
顧沉舟心頭一:“難道問了你藥品重新包裝高價銷售的事?”
“……不是吧,你還真猜到了?”許不可置信地說,“你們之間真的沒有嗎!離開的時候,也隨口問我關于舊有藥品申請不同批號,作為一種新藥重新包裝上市并銷售高價的事。看的口氣,好像就是臨時想起來隨便問的……你們怎麼都關注同一件事去了?”
這回顧沉舟沒有滿足自己同學的好奇心了,他隨口應付了兩聲,就把電話掐斷,吃完了晚餐將碗收進水池,剛上樓打開電話和企鵝,就接到衛祥錦的消息:“在不在?”
“手夠快的啊!”
“眼忒高了吧!”
“果然是小人一個!”
“你之前都沒過口風!”
“我還以為你就想當和尚了呢!”
“回來了記得馬上聯系我!在線等你!”
顧沉舟看著屏幕上呈梯形的聊天句子,回給了還掛在線上的衛祥錦一個抖。
“你在說什麼事?”
“還裝傻?”衛祥錦的回復飛快,幾乎顧沉舟敲出去的句子剛剛顯示出來,他的句子也跳上了屏幕。
顧沉舟:“?”他確實丈二和尚不著頭腦。
衛祥錦直接復制圖片發上去。
顧沉舟一看,居然是自己下午在醫院和汪思涵的照片,對方大概是用手機抓拍的,照片有些模糊,還背,本來一個好好的人歪倒他手去扶的作,是被照出不一般的覺來——看上去就像汪思涵在投懷送抱,他主笑納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