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短信的閱讀時間不過三五秒鐘。

顧沉舟賀海樓一眼看完短信，不知道出于什麼原因，竟然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

接著顧沉舟就意識到哪怕兩人在水里，視線范圍沒有第三個人……這個舉也不大對頭。他不聲地挪開目，甩甩手機上的水珠，將其塞到上口袋去。

旁邊傳來賀海樓低低的、但意味深長的嗤笑聲。

顧沉舟開啟無視大法直接忽略對方，稍微往巖石旁挪了挪，朝后邊看了一眼。

回廊上的人還在談，并且一左一右坐到回廊旁邊的木頭椅子上了，看上去有些長談的打算。

顧沉舟回到原來的位置，忍不住抬手了一下臉。

能夠參加邱悅和沈德林訂婚典禮的，沒有誰是不出名字的，如果他被人看見參加個訂婚宴參加到水池里去……

“怎麼樣，”賀海樓偏偏在這個時候湊過來，“想好怎麼出去了沒有？”

“賀想好了？”最開頭的憤怒已經過去了，顧沉舟繼續擺出八風不的端莊樣，淡笑著低聲問。

“明正大走出去。”賀海樓也很淡定，他以前都能頂著一張被顧沉舟揍豬頭的臉出來晃悠，現在還怕被人看見自己在水池里？--不過一個水池而已，又不是糞池，有什麼好怕的？他慢條斯理又有竹地回答對方，“我是自己跳下來的，你是被我拽下來的——實話實說，又怎麼樣了？”

確實沒有怎麼樣。顧沉舟心道，只是真的--太傻太可笑了。

他懶得再跟賀海樓說話，又從袋里掏出手機，先調低了手機音量，再打開電話簿，從長長的一溜電話號碼中找到了一個劉炳乾的聯系人，直接撥打過去。

電話很快被接起來，那邊傳來年輕的男音：“顧，你不是去參加邱大小姐的訂婚宴了嗎？怎麼有時間打電話過來？”

“我看見劉叔叔在這里，就想到你了。怎麼，你沒過來參加宴會是去赴哪個的約了？”顧沉舟笑了笑，隨口問道。

“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邱大小姐面前一向是沒地兒的，索就呆在家里不去找沒趣了。”年輕男音在電話里說道，“說來說去，我看著圈子里也就你比較得大小姐的青眼了。對了，你現在是站在水邊？你旁邊的水聲還有點大。”

顧沉舟心道我不止站在水邊，還站在水里呢。他其實本不關心對方在哪里，忽略過有關于邱悅的話題，只輕輕一點對方：“在家里好的啊，我只等參加完訂婚宴就回去。”

姓劉的年輕人心頭一，說：“可惜最近天氣不錯，我本來準備去跑馬的……”

“說不定很快就變天了。”顧沉舟回答對方，又截斷對方隨后必然會出口的疑問，“劉，現在時間不對，過一段再找你出來聚聚。”

“行，顧到時候招呼一聲，我隨隨到！”劉炳乾回了這麼一句，就聽見電話掛斷的聲音。在他旁，剛剛一直沒有出聲的伴湊過來抱住他的胳膊，“劉，剛才那位是誰？”

劉炳乾掃了自己伴一眼，將自己的胳膊出來笑道：“聽過京城顧沒有？就是這一位。”

那伴還真的聽過，略帶好奇地說：“那位顧我聽好幾個朋友談到過，他是怎麼樣的？”

劉炳乾笑道：“他老子位高權重，你現在打開電視調到新聞臺，就能看見他老子了——至于他本人嘛，一個鼻子兩個眼睛，跟正常人一個模樣，你還想聽什麼？”

伴嫣然笑道：“劉這話說得真不誠心，劉的父親不也是位高權重？”

劉炳乾拍拍伴的肩膀：“組織部見大一級，你留心一下他們開會時候的座位就知道了。”

說著也沒太搭理對方，掏出手機就撥了一個號碼。

但這個半個子都著劉炳乾的似乎對顧沉舟真有一些好奇，年紀不大，笑起來倒真有些清純天真的意思，雖然是追著一個問題問，但不人心煩：“劉，你在說兩句吧，我聽說他在你們圈子里不錯的？沒想到聲音這麼溫。”

電話一時間還沒通，劉炳乾被對方這麼一提醒，也意識到顧沉舟剛才的聲音還真低溫的。他也就時間說了說：“顧沉舟溫？你是沒見識過他的手段！不過麼——”他看了看旁的伴，突然笑道，“你們這麼好奇他，是不是聽過他不來的傳言了？”

伴大大方方地點頭，還順便送上一個漂亮的笑容：“是啊，來劉這里挖挖幕，我也可以出去跟人炫耀一下。”

劉炳乾說：“外頭的傳言沒錯，要說不來的，顧沉舟你們知道，這個是真的。”

“聽說今天訂婚的那一位也是不找人的？”伴說。

“沈德林？沈德林表面上干凈，私下里……”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又要去點其他人，“還有一個不太高調——顧沉舟的發小，衛祥錦也不來。這位就是真的不來了，都是認真談朋友的。這兩個人你們想湊就湊上去，真湊上去了說不定就是明天的顧太太衛太太了。”

“什麼顧太太衛太太？”電話那頭傳來低沉的男音。

本來還指點江山的劉炳乾頓時一哆嗦，立刻把手臂從伴上拿下來，老老實實正襟危坐，就差點頭哈腰了：“爸，您接電話了啊？”

劉父哼了一聲：“你又去哪里鬼混了？”

“哪兒呢爸爸，我就在公寓里啊。”劉炳乾賠笑道，其實他剛剛和顧沉舟講電話的時候，埋了一個小小的伏筆——他說自己在‘家’里，正常人都會想到劉家，但他的這個‘家’指的卻是掛在別人名下但實際是他在使用的公寓——倒不是其他什麼原因，就是習慣于給自己留出一個進退的空間了，這跟很多領導在辦公室給書接電話，在家里給保姆或家人接電話是一個道理，都是給自己留出一個退步的空間，不想聽的電話可以不聽，不想答應的事可以不答應。

“對了爸爸，”劉炳乾也沒廢話，立刻就把剛剛從顧沉舟那里得到的最近關于‘天變’的消息告訴自己老爹了，“就是這件事，我看顧沉舟是特意打電話來提醒提醒我們的。”

劉父也是汪系一派，自家兒子這麼一說，他倒并不奇怪：顧家最近和賀家掐得愉快，估計出這件事，就是想他們家的態度，看能不能在大同盟中再找個小同盟，如果他們有這個意思，對方先搭了橋，就該順勢而上了。

“我知道了，你沒事早點回家，也不看看顧家的兒子，清清楚楚的一個人，從小到大就沒鬧出過什麼丟人的事來！”說完這一句，劉父就掛了電話，顯然對自家兒子剛剛在說的話做的事，心里是明鏡一樣的。

同樣的時間，在池塘里的顧沉舟和賀海樓已經聽完電話鈴和談聲了。

一只白的鯉魚不知道什麼時候游到這塊石頭之后就賴著不走了，還無視就在一旁的賀海樓，不是親一親顧沉舟放在手里的手背，就是繞著他的腰腹轉圈，還試圖擺著尾往服里游去……

顧沉舟木著臉，手在水底下一一扣，已經叼住賀海樓的手腕，把對方的手腕連同對上手上的那條白鯉魚一起提出水面。

人贓并獲！

顧沉舟看著賀海樓。

賀海樓鎮定地一松手讓錦鯉掉回水里，然后立刻擺出無辜臉回看顧沉舟。

……算了，不要理他，不要理他。

顧沉舟收回目，暗暗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同時把注意力再放到外頭的回廊上——這回只很短的一會兒，他就聽見外頭兩人離去的響。

一旁的賀海樓倒沒有特意破壞，只沖顧沉舟吹了一個很輕的口哨聲：“聲東擊西啊。”

顧沉舟繼續開啟無視大法給自己加上免疫神攻擊的守護環，徑自從水池的石頭后走出來爬上岸，也沒有人從外面送什麼——邱家和沈家的聯姻可以說是最近除了人大之外關注點最高的一件事，這麼多高及其子弟齊聚的場所，外安保肯定是最高一個級別的，要從外面找人送服進來，只怕對方還沒進門了，他掉進水池的事就傳到邱沈兩家的耳朵里，這就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了——只是去找了這里的服務員，讓臨時開一間房間讓他跟賀海樓清洗并烘干。

被顧沉舟抓到的服務員顯然看慣了各種突發事，臉上連一吃驚的樣子都沒有，只是一邊道歉一邊帶兩人去中庭之后的套房清洗和換服。

一路穿過庭院走進室，顧沉舟在服務員用房卡刷開房間之后，連床的擺放位置都沒有清楚，就一路扯開上淋淋的服丟到地上，代對方直接送一套進來，就徑自關上門往浴室走去。

黏膩的服從皮上剝落，熱氣騰騰的水流沖刷皮，洗去纏繞在上的最后一冰涼。

顧沉舟將頭直接放在水流下沖了好一會，直到覺不過氣之后，才猛地向后一撤，長長呼出一口氣。

浴室里的氣扇沒有開，纏繞著水柱的充斥在顧沉舟旁，又很快攀上外側的玻璃，沒過多久，外頭的家就只剩一個模糊的廓了。

顧沉舟抬起被水流沖紅了的手臂，用淋淋的手抹了一把臉，接著關掉墻壁上的水流旋鈕，推開淋浴房的門，從架上下浴袍穿上上，循著門鈴聲走出浴室去開門——

賀海樓穿著同樣白浴袍，悠閑站在門口，像侍者單手托托盤那樣托了一疊疊得整齊的，看看顧沉舟出浴袍外的膛，朝他吹聲口哨說：“很有料嘛顧大！”

“……”顧沉舟。

無視大法失敗！神攻擊命中！守護環破碎！

這個人實在太過瞎眼完全忽視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