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水程以前在床上時喜歡咬他，尤其是在狀態最好、接近高時咬他。

這一口輕輕咬在他指尖，細微的疼痛散去后，只剩下麻麻的和甜，那是他久違的。

傅落銀的作微微停滯了一下，手指過林水程的，直脊背一不，讓他靠在自己懷里，繼續安心沉眠。

這一瞬間，他像個失而復得寶藏的孩子，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又或是不能確認眼前的一切是不是真的。

他不能確認林水程的想法，但是至此時此刻，他在他邊睡著了。

星大在下雨，林水程倦怠到極點，一進門就直接進臥房睡了，什麼話也沒說，甚至累得連鞋也沒。

傅落銀跟著他走進門，在黑暗里發現了四只亮晶晶的小燈泡眼，開燈一看，首長綠幽幽的眼睛瞅著他，還有一只小灰貓也用黃澄澄的眼睛瞅著他。

傅落銀有點不待見這只小灰貓——任何林水程離開他這段時間里出現的新事，都讓他有一種危機，所以他湊過去，強行了首長的頭，而沒有理這只小灰貓。

隨后，他走進臥室，看見林水程蜷在床上。

他幫林水程了鞋和外套，把他卷進被子里裹住，這才松了一口氣。

房間里很冷，傅落銀找了一會兒空調遙控板，開了空調。但是林水程家這個空調好像不太靈，開了很久也沒見溫度升高，反而順著墻角滴滴答答地落水。

他查看了一下，隨后給周衡打電話。

林水程延續了他前幾天睡眠不好的狀態，但是沒有再出現“無法睡”這個況。

他沒過一會兒睜開眼，發現自己裹在被子里，房間燈關了，傅落銀踩著凳子拿著手電筒在鼓搗什麼。

他看了一會兒，本來想說點什麼，但是渾的疲憊和空虛讓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就又睡了過去。

就這樣睡睡醒醒好幾次，房里充斥著傅落銀放輕作后弄出的叮叮當當卡拉卡拉的聲響，空調終于嗡嗡正常運轉了起來。

他第三次醒來時，發現傅落銀不見了。

林水程掙扎了一會兒，從困倦中起，慢慢爬起來，開燈往外看。

臥室門正對著客廳，客廳的小燈沒關，傅落銀用一個比較難的姿勢歪在窄小的沙發上躺著，手橫過來擋住眼睛，睡著了。

首長正趴在沙發頭上呈餅狀，小灰貓倒是找到了一個新的熱源，正在傅落銀肩窩打呼嚕。

黑暗中一小小的暖黃燈，看起來讓人格外安定寧靜。

空調熱風呼呼地吹著，熏染得整個房間中都是騰騰暖意。

林水程隨后才想起查看自己的外套，他爬過去看了看，到了外套口袋里的移盤，另一顆吊著的心也終于放了下來。

林水程上有兩床被子，他費力掀翻了上面那一床，而后重新躺下來，著移盤睡進被窩里。

黑暗中，他閉上眼，呼吸卻不是睡著時的悠長和輕緩，他靜靜地躺在那里，隔了很久之后，才輕輕地嘆息一聲。

第二天早上，傅落銀看林水程醒了，主問他：“還有哪里疼，不舒服嗎？覺怎麼樣？”

林水程說：“沒事。”

過了一會兒，又說：“針的地方有點痛。”

他像是沒睡醒一樣，有一點懵懵懂懂的可和迷糊，讓傅落銀看著有點忍不住想笑。

“我早上出去給你買了點止疼藥，你吃了早飯再吃吧。”傅落銀說。

林水程看了看餐桌，沒有看到早飯。

傅落銀有點尷尬：“我還沒做，給你煮面條可以嗎？”

林水程點點頭，想了想又不知道說什麼，還是說：“謝謝。”

“別謝我了，真要謝我不如以相許？”

傅落銀說。

他強裝鎮定，隨口丟下這句話后，轉就去了廚房——他怕林水程當下就給出什麼回答。

首長竄過來跳上床，窩在林水程懷里。小灰貓蹲在廚房口，打量著傅落銀。

傅落銀煮面的技還是跟林水程學的。

以前他在第八區，對于食的認知是了、不難吃就可以，自己偶爾做了對付一下飯菜。一鍋白水面，順帶著撒點調料，臥倆蛋進去，面湯白糊糊的一團也不在意。

是和林水程一起住之后，他發現林水程的白水面和湯底是分開做的。先熬湯，加調料，再用一個干凈的鍋煮面，放青菜蛋香菇，切幾片蒸好的鹵牛進去。了之后一起撈出來放進湯底里。這樣做出來爽口鮮香，是湯就能讓人連喝三碗。

他出了一鍋湯面，盛給林水程。

傅落銀看著林水程吃了一口面，還喝了一口湯，難得有點張和期待：“怎麼樣？”

林水程點了點頭：“好吃。”

傅落銀輕輕笑了起來，也低下頭去吃面。

兩個人面對面坐，出租屋的桌有些狹窄，湊近了幾乎是頭頭的距離。

用余能看見林水程垂下的眼睫，他眼尾的紅痣，額角的碎發。

湯面蒸騰熱氣，暈開撲到人臉上，也終于給那一直蒼白得過頭的人臉上添了幾分，還顯得水潤朦朧，溫馨可。

傅落銀覺得自己心跳得快了起來，一下又一下，砰砰作響。

他低聲說：“跟我回家，我天天做給你吃呢？”

說完后，他飛快地又呼嚕了幾口面條，把碗里的吃空之后，又去鍋里添了一點，順手用勺撈了一勺粘牙的，加在林水程碗里。

他企圖用“自己很忙”這件事來把話題掩蓋下去，林水程跟他裝傻也好，不理他也好，都是可以接的。

首長和小灰貓企圖往桌上跳，被林水程趕了下去。

傅落銀挑出幾塊，在溫水里泡淡了，喂給兩只小貓，剛低下頭去，就聽見林水程輕輕地說：“傅落銀。”

傅落銀“嗯”了一聲表示自己在聽。

“我現在不想談上的事，我的狀態也不適合談。”林水程說，“所以我想……”

“你欠我兩個人，加上昨天的，就是三個。”傅落銀邦邦地頂了回去。

林水程愣了一下。

手里的塊已經喂出去了，但是傅落銀依然保持著微微俯彎腰的姿勢，手指也沒。首長這只小貓咪以為還有吃的，走了小灰貓過來嗅他的手，聞了半天一無所獲，有點疑地晃著腦袋。

“……至讓我能追你，可以嗎？”他的聲音了下去，傅落銀避開林水程的視線，抿起來，整個人的氣息還是繃的。

林水程輕輕說：“我沒喜歡過你。”

“我知道。”傅落銀定定地凝視著他。

“我可能之后也不會喜歡你，我沒有心思再去喜歡什麼人。”

“我知道。”

林水程又怔了一下，作頓了頓，隨后不再說什麼，他繼續低頭吃面。筷子輕輕地在瓷碗上，間或發出一些輕小的叮當聲響。

傅落銀又說：“還有你最近出這麼多事，還傷了，需要有人陪著你，我就先住你這里吧。”

他找了找，從上出一個錢包，打開后把一張卡放在桌上，推向林水程：“房租和水電我就不了，這樣我們兩個扯平，你也不用惦記著給我還錢了。”

他勉強保持著笑意：“現在這個錢包里什麼都沒有，我那天想找一張你的照片放進去，但是發現找不到。后來我想，你的沒有，那我放一首長的進去吧，可是再一找，家里一貓都沒剩下，林水程。”

這個笑話并不是很好笑，但是他用開玩笑的語氣說出來，仿佛輕飄飄的，輕輕松松就能揮手拂去。

林水程走的時候什麼都沒給他留。

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也沒有半分痕跡。

林水程安靜地看著他。

傅落銀沒有繼續往下說，他站起來，把碗筷都收到廚房。

他們之前住的家里都配有洗碗機，并且不用收拾，也自然會有人上門來收拾。

傅落銀大概是這輩子第一次洗碗，他不知道清洗劑要兌水按比例調配，而是每個碗里都霍霍了一大堆，然后挨個刷干凈。

做完這一切后，他又非常自然地去鋪床——客房塵封久未啟用，傅落銀打算在這里安營扎寨。

他看林水程這里還缺什麼，就打電話給周衡讓人送上門。這個房子最大的缺點就是采不足，傅落銀也直接讓人跟星大校方聯絡，打算過幾天挪走擋了線的那片綠化道，改引水渠。

久無人氣的地方突然就多了許多東西，貓咪們連門都不出了，都在客廳看著兩個人類走來走去。

傅落銀的霸道不講理之就在這里，他總是有辦法先斬后奏，本不給林水程任何反應的余地。

他還安排人上門涂了無害隔音涂料，因為察覺到林水程睡眠狀況不太好，校園住宅區又剛好是最吵鬧的地方。

林水程被他攆去睡覺休息，傅落銀還逮住了兩只貓往他床上塞，而后繼續忙自己的。

離他請假到期還有幾天，傅落銀已經把接下來一個月的會議計劃全部改了電話會議和投影會議，也做好了一直在林水程這里加班的準備。

抑郁癥患者需要陪伴，需要良好的休息環境，專業的醫療咨詢，吃藥并配合心理疏導。

這些傅落銀都知道，事到如今，他發現自己其實什麼都知道，但是他從來沒有過心思去陪陪楚靜姝。

這是他昭然若揭的私心和倔強。

不要他的東西，他也不會要，這是他從小貫徹到至今的理念，他有一個“不在乎”的清單。

可是林水程呢？

如今他終于知道，這三個字出現的時候，他的世界就已經四散紛飛，包括那張“不在乎”的紙。

“傅總，查到了給唐洋小林老師聯系方式的人，是白一一，白家那個最小的兒。”周衡站在門外，快速翻著資料，神略有遲疑，“夏家……還有傅雪小姐那邊，或許都牽涉其中。”

“林水程昨天差點沒命，警方告訴我他們還在山道上遇到車禍。”傅落銀眼底浮現出一戾，“這些雜魚我不在乎是誰，從今以后，只要是有傅氏軍工科技的地方，就沒有他們的容之地。”

“明白，我們立刻去辦。”周衡臉一樣嚴肅。

傅氏軍工名下控不多，只有三十多家。但是這三十多家企業里，有二十九家是聯盟軍方產業，涵蓋領域直接涉及通訊、通工、銀行、航空科技網、文化娛樂，它們構了聯盟人民生活的命脈。

半分鐘之后，白家人將進這些系統的黑名單，他們會在今天晚上發現，所有的手機通訊運營商都對他們關閉；他們打不出電話也無法收到別人的信息；他們豪宅中的直升機、游艇、電雪橇再沒有人維護，所有的方能源充值通道對他們關閉；從今以后，沒有任何一家銀行會批準他們的貸款，沒有任何空間車或者航天飛機會接收他們的人；前一天晚上對他們笑臉逢迎的高級餐廳，第二天轉頭就會取消他們的預約。

這是真正意義上的社會死亡，半分鐘后，全聯盟的人都會知道白家人得罪了傅家。

傅家那個剛剛繼承公司不久的二爺，小傅總，傅落銀——聯盟中公認的新生代勢力中前途不可限量之人，他自從繼承傅家、上任聯盟七副長以來，見過的人莫不說他格沉穩、雷厲風行，他是個把緒藏得很好的人，任何時候都公事公辦，溫和有禮。

只有今天晚上這一次，所有人會知道：傅落銀被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