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里所有人都抬頭看板，林水程也抬起了頭。

就在他的視線投出去的那一剎那，電子屏幕上的順序狀態發生了改變——一個小時飛往星城總區南方市鎮的六十多趟航班中，只有一條的航班狀態發生了變化。

“通知：星城北往 冬桐市的航班取消，請相關旅客注意，重復一遍，星城北往冬桐市的航班取消……”

林水程站起了，看著滿屏綠通行狀態中，唯一一個變了黃的取消狀態的地點顯示，皺起了眉。

林水程去了前臺，

“請問，什麼時候能夠再有飛往冬桐市的航班？”

值班人員禮貌地告訴他：“這個目前不知道。”

林水程說：“我知道天氣原因影響的概率，星城U開頭的航班是可以直飛冬桐市的，那條航線于最穩定的天氣預測帶，最近一年都不會有大的雷暴和雨雪天氣，星城今天的降水量也不至于停飛。我需要你們給我一個令人信服的解釋。”

值班人員顯然被他一通說法問蒙了，倒是旁邊有一個穿著致得的年輕過來值機，聽見他說話之后笑了：“這位同學……學氣象學的嗎？還是做危檢的？”

林水程轉過視線。

這一眼清冷淡靜的好看，讓眼前這個漂亮的孩子也一時間被吸引住了。

晃了晃神后，才繼續笑著說：“我是星城傳大學的，做天氣預報主播。”

林水程頷首：“我學量子分析，做危檢指數。”

孩恍然大悟：“那難怪。”

這些數據是他們開學時做危檢指數排查的范圍之一，星城總部一年的氣象數據就是林水程跑的——他一個人包攬了幾乎三個組的任務，現在甚至還能將那些數據倒背如流。

在以前，天氣預報的準確率總是為人詬病，即使后來可以達到三天80%的預測功率或是近幾小時95%以上的功率，但是5-10%的誤差和過短的時限一直都是氣象學家尋求突破的技難關。

近年來，CNN外推雷達的升級加強，氣象預測系統的數據反饋與運行在模式改進的基礎上，同化技的發展和參數化方案改進已經趨于，然而唯一的難題是——機的運算能力跟不上。

直到量子計算機現世，直接把氣象預測時間延長了一年甚至兩年時間不止。當然，由于誤差的存在，演算預測結果一般會產生指數級的不同結果。所以聯盟對于長期天氣預測的預報是鏈條式的——如果現狀和某種運算結果不符，那麼刪除整個預測結果，再從剩下的其中尋找答案。

而如果那指數級的預測結果中存在非常惡劣的況，比如山火、洪水、臺風、地震等等，他們會持續跟進關注，一旦現實觀測到的數據正在逐步與預測鏈條吻合，聯盟方就會準備應急方案。

這也是危檢排查作業存在的意義：在眾多不可預測中，竭力尋找人類可以攀附的那稻草。

林水程他們做危檢排查，在天氣方面的數據會參考模式分辨率、并行普模式下的初值檢查、參數化方案與高階舍棄，難度絕對不低。

林水程清清楚楚地記得，最后出爐的無數個預測鏈條中，沒有任何一個方案顯示星城到冬桐市的飛行區域，會出現導致航班取消的天氣況。

“但是同學，你忘了一個東西。”那孩對他笑了笑，瞇起眼睛——林水程看清楚了，這孩和他一樣，眼尾有一粒紅淚痣，仿佛是某種奇妙的緣分。

他看見出手，單手比了一個手勢：中指指尖輕輕著大拇指之間，剩下的手指靈活地舞著，像一只蝴蝶。

孩說：“蝴蝶效應。一只蝴蝶扇翅膀，最終可能引起一場大風暴，這一開始就是氣象學家提出的說法。這個效應存在的現實意義是，事在發展過程中的規律和軌跡都是有跡可循的，但是也存在不可測量的變數。蝴蝶效應所描述的現象已經被證明為是一個混沌現象，而混沌現象是不可解的——一個確定系統中貌似隨機的不規則運，其行為表現為不可重復、不可預測（引用），這個幾百年前就證實了。”

孩對他輕輕頷首：“小哥哥看開點吧，停飛了也沒辦法呀。這麼大的雨，回去吧。蝴蝶效應不可預測，我們找不到那只蝴蝶。回去吧。”

林水程回去時，差點被巡邏的保安當什麼奇奇怪怪的人驅逐出去。

他渾，傘也不知道丟去了哪里。

他慢慢走在星大的林蔭道上，著青的冬雨在他的上滾落，往他眼中墜落，垂下眼時，睫像是掛著一層白霜。

偶爾他一抬眼，會有一剎那把飄飛的枯葉看蝴蝶。

保安過來問他：“你是學生嗎？哪個系的？”

保安狐疑地看著他。

眼前人長得好看，氣質也干凈，像個學生，只是這個狀態詭異了一點——快到晚上了，不是本科生平常上課的時間，更何況這個男生看起來還渾渾噩噩的。

林水程被雨淋得狼狽不堪，他怔怔地看著保安，也不說話，只是低下頭，輕輕地笑，也像是在嘆息：“蝴蝶效應不可解。耗散系統的混沌……不可解。”

那是每一個學過大學基礎理科的學生都會學到的容，混沌，量子力學，相對論是現代科學基本理論的三大支柱。

如果說量子力學的“速度與位置無法同時確定”揭示了微觀世界的不可預測，那麼混沌學的產生則徹底代表了相對論和量子力學之后的第三次理學革命——它與牛頓經典力學從此徹底決裂。（引用）

不可預測，不可預測，不可預測……

整整兩年。

他在和“不可預測”和“意外”做斗爭，他在和無數偉大先輩一步一步走出的康莊大道之前，選擇了一條相反的、錯誤的道路，并且一次又一次地在錯上找解。

他以為第五代量子計算機可以為他前進的方向與盾牌，而在實驗與理論前，他依然是個一團天真的孩子，最后發現自己以為的堅實后盾，只是一張一就爛的白紙。

他想要去尋找那只蝴蝶。

多麼可笑。

“……又是個學瘋了的，算了算了，你快走吧，這麼大雨。”保安連連搖頭。

林水程覺得上越來越熱，腦子也越來越不清醒，他約覺得自己在發燒，或是低糖要犯了——夢境中的蝴蝶再度要沖破他的意識，颯颯從他眼前劃過，將世界一分為二。

“林水程。”

他推開門的一剎那，看見屋里燈是打開的，傅落銀站在那里，眼神很暗。

那低沉的聲音里像是夾雜著冰。

傅落銀出手，想要把他狠狠地拽進來，攜裹著怒火、克制和其他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緒——然而他這個作還沒有開始就已經停了下來。

“……林水程？”

林水程往前走了一步，晃了晃，手抓住他的胳膊，輕輕低頭靠在他前，了幾口氣。

傅落銀本以為這是撒和示好的信號，然而他很快發現這并不是——林水程跟著就往下了下去，差點直接跪在地上。

他一把扶住他，這才發現林水程臉蒼白得嚇人，烏黑的眼睫上掛著水珠，不知道是雨還是淚。

作者有話要說：

一點說明：文中涉及概念的地方均引用標準定義。

蝴蝶效應和xxxx（暫不劇）兩個理論現象涉及本文劇線的核心，作者是在現有的某些假說上進行的瞎瘠薄創作，所以這一點我還是得跟大家解釋一下，尤其是還在上學的寶貝們，不要被這本文誤導，也千萬不要看做科普文章……這就是小地攤科幻構想的水平。

混沌有各種不同的況，本文涉及的只是耗散系統的混沌，并且假定為事的變化屬于耗散系統之一。

同樣，穩定可排除干擾的量子計算機也沒有被開發出來。

種種設定不能當真，一定不能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