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水程又重新看了一遍，從頭到尾把分配給自己審核的這篇稿子字句讀過，確認了：這篇稿件，完全按照他上次報告的容翻出來的。雖然注明是“循例”但是整篇數據、況都和他的報告容一模一樣！

當時報告封閉進行，后面學校也差不多封鎖了消息——即使有學生論壇那場聲勢浩大的投票結果，但是方到底沒有出任何聲明來表示是他破解了名畫案。在警務總務一公開可查的頁面中，這個名畫案的收錄狀態也一直是“未解決”。

禾木雅的保鏢徐杭打電話給他說的就是這件事，催促他自己寫報告走流程，并且為了他人安全的考慮，需要他配合不對外發表。

林水程最近忙，寫報告的事就被他一再推遲了，半個字都還沒筆。

而現在用了他跑出來的核心數據、邏輯核心、案例關鍵的論文，卻出現在了TFCJO的投稿評審中——有人用了他的Idea寫論文投稿，并且趕在他之前找學期刊送審了。他如果要以“抄襲”理由投訴對方，他甚至本站不住腳！

——他憑什麼拿“還未發表的容”去指控對方抄襲？

系統是雙盲，對方不知道他的稿件會被什麼人審到，也不會知道他vixeruntID下是什麼人；但同時，林水程也不知道對方是誰，只能大概鎖定一個范圍。

只可能是那天來了報告會的人其中之一。

林水程垂下眼，握著電子筆的手指輕輕松開，低頭把首長往懷里抱了抱。

他微微后仰靠在沙發上，眼底藏起一些微茫的疲憊。

牛貓不喜歡過近的接，這會讓它到迫——它不舒服的掙了一會兒，后面還是乖乖趴下了，依偎在他口，出的小舌頭了他的臉頰，仿佛能夠知會他的不安。

放在沙發上的手機響了起來，林水程睜開眼看了看，是傅落銀打來的電話。

盡管沒有備注，但是這串數字已經被他爛于心。

林水程看著手機亮起來的，沒有。

片刻之后屏幕熄滅了，又再度亮起，傅落銀打了第二個電話。

林水程摁了接聽鍵，然后打開免提，和上次一樣，把聲音調到合適的程度，然后一不地抱著貓，安靜地聽。

傅落銀低沉的聲音傳來：“喂？”

林水程“嗯”了一聲。

牛貓沒有想到這個亮晶晶的東西里會傳來傅落銀的聲音，立刻跳起來，警惕地立在林水程上四張。在發現傅落銀似乎并沒有出現的時候，牛貓像是有些困，林水程了它茸茸的小腦袋，安它重新趴下。

傅落銀很敏銳，他聽出了他聲音里的疲憊，問道：“怎麼了？你聽起來神不好。”

林水程說：“審稿子有點累了，剛準備去睡覺。”

“早點休息，不要太拼，你往后的時間還長。”傅落銀那邊頓了一下，“你今天問我的那個事，什麼況？”

林水程想了想，說：“我的一個老師被舉報調查，調查時間可能影響評選院長。況我不是很清楚，下個月就要評選了，我想……問問你，這個流程如果要走完，大概需要多久？”

“看質。”傅落銀在那邊敲了幾下電腦，大概是看到了數院楊申被舉報的消息，問他，“是楊申嗎？”

林水程說：“嗯，我和楊老師接不多，但是……”他仔細斟酌著措辭。

徐夢夢說楊申是被牽連的，但是他不能原話轉述給傅落銀，他清楚這樣的事件質都很嚴肅，他一人聽說的事，不能通過傅落銀去影響調查結果。

傅落銀：“這事不歸七管，學調查一般都是九進行，不過趕上最近的嚴查應該會很快，你如果擔心的話，我會聯系一下那邊的人加快進度。離下個月還有幾天，如果調查結果沒問題，那麼不會造任何影響，你不用擔心。

林水程“嗯”了一聲，想了一會兒后，又說：“謝謝你。”

“這倒是沒什麼，涉及到個人職業發展，一般按照理是可以申請快速調查。楊申的話……”傅落銀那邊又傳來敲電腦的聲音，“我以前跟有過合作，是個很務實的人，不過最近幾年像是不怎麼接項目了？”

林水程說：“好像把經歷放在帶學生上了。”

“我知道了，沒事，我剛看了下況，如果是被牽連掛名的話不會有問題，你不用擔心。”

林水程不知道該說什麼，又說了一聲：“謝謝。”

“你跟我客氣什麼。”傅落銀又發現林水程一個特點：他很有分寸，比如這件事，換了他遇到的許多其他人來說，指不定是求他幫忙協調一下時間或者幫忙撈人，但是林水程只會問他，這樣的案子調查起來需要多長時間，這樣客客氣氣的，說不上哪里不對，但是還是有些小小的奇怪。

林水程在床上可沒這麼客氣。

這家伙似乎天不喜歡麻煩人，凡事都想著自己解決。像上次星大名畫鑒定案那樣的況，林水程也只是主跟他說了接了這個項目的事，有多難只字未提。要不是他自己注意到了問起來，林水程差點連七實驗室都不愿意借用。

另一方面，林水程似乎有些抗拒和上層行政對接，一開始傅落銀以為這是他作為年輕學生的小清高，而他最近慢慢覺到了，林水程對他們這個階層似乎存在著某種敵意和距離。

他猜測林水程這麼好看，才華也凸出，但是家境不好，以前大約是被欺負過的。父親去世持安葬事宜，弟弟車禍重病聯系醫院病房……哪些不需要依靠人脈，走人事？

對于一個剛剛高中畢業的學生來說，他幾乎一無所有，一夜之間必須面對這一切，也不難怪林水程如今養這樣的格。

傅落銀想到這里，到有些心疼。

林水程有關的一切，他兩年前不是沒有了解過，只是如今才慢慢看進眼里。說白了，一個替，他之前也找過許多人，喜歡他的錢的、他的人的、追名逐利的、社會中的或是學生……所有人或多或都有痛苦的理由，他沒興趣了解等價換以外的東西，更不會隨意施舍自己的同心。

他見過無數人，有人生在羅馬含著金湯匙降生，有人單是活下來就要承無限痛苦。他沒有太多功夫去管小小，他只是按照自己的規則，在自己的位置上盡力去做一些事，完自己的家室紅利下相應該他承擔起的責任。

他很去可憐什麼人，因為世間的差異已經注定，他無論生在什麼位置，唯一能確信的就是不會被任何外影響，他有一套完整清晰的理念和目標，對他人，對自己。

而現在林水程影響了他。

傅落銀問道：“好學生，沒別的事問我了嗎？”

林水程看了一眼投影屏上的稿件，微不可查地嘆了一口氣：“……沒有了。”

傅落銀盡管什麼都沒聽見，但是仿佛察覺了什麼一樣：“……有力就告訴我，要是電話里不好說，也可以給我發短信。我這幾天在基地忙調研，有幾個重要的人要見，晚上不用等我回家，乖乖的，好不好？”

林水程說：“好。”

但是他還沒有掛斷電話。

傅落銀又想了想：“今天要我哄你睡覺嗎？”

林水程下意識地搖了搖頭——隨后才反應過來，傅落銀并不在他眼前。

他說：“不用了，我再看一會兒稿子。”

“好，那我上飛機了。”傅落銀說，“好好休息。”

林水程放下手機，又在黑暗中發了一會兒呆。

好半天后，他了腦袋，起去開了大燈，而后重新回到電腦前。

他看著sinemora的批注，慢慢地打字，按照他這幾天提升后學來的審稿風格，簡練地寫下了幾條建議。

1.建議補全圖像比例尺

2.部分圖片沒有顯著差異

3.運算結果有問題，需要附量子計算機型號及反饋紀錄

4.補充化學式的描述

他的標劃過幾個反饋選項后，輕輕點擊了“minor revision”（小幅度修改），意見發送。

這些是論文中的確存在的缺點——林水程當時作報告，是即時打印投影，中間大約有五六十張的容沒有投影到屏幕上，只闡述了關鍵思路。

而這份稿件中缺失的東西也和他省略的這些東西對應上了，其中林水程還發現了一明顯的運算結果錯誤，應該是撰稿人慌忙間記錯了關鍵數據，所以寫出了這樣的報告。

除此以外，稿件中還缺失了在警務里已經實行過的檢測數據，只闡述了手段，這也證明了這個撰稿人實際上缺第一手資料，只是憑借大概印象寫出的這份稿件。

因為目前暫時缺乏量子分析方面的負責人，這次約稿審核員只有兩個，他和sinemora（不再遲疑）。

Sinemora顯然在線，他瀏覽了林水程的反饋意見，顯然小修在他的接范圍——林水程對于約稿稿件顯示得很上道，他也很快給出了相同的意見：小幅度修改。

系統很快將反饋結果發還給對方。

與此同時，林水程打開了他聯系人列表中添加的老師、同學的聯系方式。

他查找了一下日歷，發現還有三天就是立冬。

他給當天在場的所有人發送了消息：【立冬要到了，預祝老師和同學們立冬快樂，有時間收快遞嗎~想送家鄉特產給大家。】

給老師就是說要送立冬禮，給當天在場的兩個學生會員就是說請吃飯，而關系更遠一點的，董朔夜、傅雪、肖絕這些人，林水程暫時沒有他們的聯系方式，同時也據撰稿人沒有第一手資料，將他們排除了。

而楊之為和許空，林水程完全排除。

韓荒回得最快，幾乎是秒回：【不是說請吃飯過了嗎？還是你謝我一次吃一頓，冬至再吃一頓的意思？】

學生會干員：【？？林神你是不是發錯消息了，我愿意把這個吃飯機會讓給我們主席！】

楊申：【哈哈，不用了，小林你也冬至快樂哈~】

……

林水程放下手機，前去浴室洗漱完畢，第二天睡到了自然醒。

首長早晨照常過來拉他，要他幫忙開西邊小臺的門，林水程著眼睛打開門，順手看了看手機。

其他幾個人都回復了，都是很客套的謝。

只有一個人的回復與眾不同。

羅松：【特產不用，勞林同學費心了。不過也剛好，我正想要找你，你上次做的報告還沒上報吧？你的數據還在的話給我一下，院系里幫你上報一下軍方。】

林水程：【謝謝老師為我考慮，不過我也有個問題要問老師，既然參與報告會的大家都知道報告是我做的，您決定要幫我上報，那麼又為什麼會把我的報告容數據寫論文核心，投遞TFCJO期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