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王在城外的地下宮殿，找到了謝玄。

北王找到謝玄時，謝玄的狀態極其糟糕。

他坐在椅上，上散發著惡臭，像是腐爛的尸，散發出來的氣息。

黑的外袍，將他從頭到尾都包裹住，只出一雙眼，那雙眼平靜得沒有一波瀾，也沒有一彩。

要不是他走近，那雙眼眨了一下，北王都要以為，這是一個死人。

“看樣子，還能活幾天。”北王在謝玄面前坐下，毫不介意謝玄上的氣味，面上也沒有出一異樣，就好像謝玄只是一個最普通不過的人，今天也只是一場最普通不過的會面。

然，他們兩人都知，如無意外，這應該是……

他們此生，最后一次見面。

“咳咳……”謝玄未語先咳，“北王你來得正是時候。”

他的聲音啞，虛浮，一點氣神也沒有。

“一個月后，本王出兵攻打不周山。”他的兵馬已在不周山腳下，接下來就等南涼與西的兵馬趕到。

一個月已是最快的時間，畢竟他還要順手清理東林的患。

“可惜，我等不到那個時候了。”謝玄氣息微弱，連說話都著一吃力。

北王看著他，不由得皺眉，“九歌……”

“不要告訴九歌，不要讓知道。”謝玄吃力的搖頭，“只要記得，謝家謝三就好了。”

這樣丑陋的他，沒有資格出現在楚九歌面前。

“活著，才是最重要的。”北王勸說了一句。

“前提是，不拖累任何人，不給任何人帶來麻煩。北王，我不想讓九歌擔心，也想讓九歌見到這樣的我。”當他選擇為魔主后，他就決定了此生再不會見楚九歌。

“好。”北王不能理解謝玄的選擇，但他尊重謝玄的選擇。

謝玄輕笑了一聲，隨即吃力的抬起手，將一枚黑的梅花戒指，遞到北王面前，“你……幫我把這個給，別告訴，是我做的。”

謝玄的手，同樣被黑布包裹著，黑的梅花戒指，此刻就躺在黑的外袍上。

北王看了一眼，就知曉這枚戒指，是謝玄用他送來的料做的。他毫不猶豫點頭，接過戒指，“好。”他一定會如謝玄所愿，絕不告訴楚九歌。

北王拿起戒指，手指不可避免的，到了謝玄黑袍下的手，只輕輕一，北王就知……

黑布下，只余白骨。

他想，他大約明白，謝玄不見楚九歌的原因了。

不過，換作是他，他一定會讓楚九歌一直陪著他……

哪怕是死！

“真好。”謝玄像是耗盡了所有的力氣一般，垂下手。

他合上眼，靠在椅子上，“我死后，你把我燒了，骨灰……就灑在城門口。”

那是他與九歌初見面的地方，他從那里生，死自然也要在那里。

“好。”這個要求，北王也應下了。

“多謝。”謝玄的聲音，越發的輕了，如若不仔細聽，本聽不到。

“王梓鈺想見你一面。”北王自認見慣了生死，可此刻，心里卻仍舊覺得不舒服。

他想，他見過的生死，還是不夠多。

“不見了！”謝玄輕嘆了口氣，“謝玄已死，沒有必要再見。”

北王看著謝玄，沒有說話……

謝玄也沒有，他靠在椅子上，一不，甚至連呼吸也沒有，可就在北王以為謝玄已經死了時，謝玄突然開口：“北王，你和九歌要有孩子，讓他認我為義父可好？”

“好。”如果他與楚九歌有孩子的話。

“我能給他取個名字嗎？”謝玄覺得自己貪心了，他知道自己不該提，可他快要死了，他不想留有憾。

他這一生，總是盡可能的不給任何人添麻煩，臨死，他想要麻煩北王一回。

左右，就這麼一回了。

“好。”北王應得很爽快。

他和楚九歌，不可能有孩子，不是嗎？

“那就……北時！”謝玄說完，又過了片刻，才緩緩開口：“積水生高浪，長風自北時。”

“好。”北王仍舊沒有意見。

一個名字而已，還不一定能用上。

“多謝。”在北王應下后，謝玄突然來了神，大笑了一聲，“哈哈哈哈！我謝玄，此生……無憾！”

話落！

周遭的氣息驀地一窒，北王心中一跳，他猛地起，上前一探……

“謝玄！”他喚了一聲，聲音很大，靠得很近。

然，那個大笑，說“此生無憾”的男人，已經不會回應他了。

“小三兒！”站在屋外的王梓鈺，聽到北王這一聲喚，終是沒有忍住，沖了進來。

然，他來晚了一步。

“小三兒！”王梓鈺跪在謝玄腳邊，淚無聲落下。

……

北王按照謝玄的愿，將他的尸火化，將骨灰灑在城門口。

辦好這一切后，北王才離京。

“此去，一路平安。”短短兩日，王梓鈺整個人便瘦了一圈，他雙眼通紅，凹陷的厲害，袍穿在上，晃晃，大了一截。

“保重。”北王沒有說任何安的話，只這麼一句。

王梓鈺不是小孩，他知道該怎麼從悲傷中走出來。

“北王爺，放心。”王梓鈺想笑，可扯了扯角，卻是笑不出來。

謝玄于他，是比親兄弟還要親的存在。

沒有謝玄，就沒有今天的王梓鈺。

謝玄之死，尤其是看到謝玄死前的慘狀，于王梓鈺而言，不亞于剜心。

北王知道王梓鈺與謝玄的，略一猶豫，還是待了一句，“謝玄死前，沒有提謝家。謝老太爺子不安份，便殺了他。”

“您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謝玄會落的英明早逝，謝老太爺“功不可沒”。

看在他是謝玄祖父的份上，要是能一直安安分分的，他不介意讓謝老太爺活著，可要是謝老太爺不安分，就別怪他王梓鈺心狠。

“嗯。”北王見王梓鈺目堅定，點了點頭，便打馬離去。

他得在第一時間趕回北域。

南涼與西，相繼宣布要對東林出兵后，北域就了。

那些人，發現了在北域的那位北王有問題，是假的！

雖然，有公子小白與劍客在，他不擔心楚九歌與凌的安危，可終歸……

沒有自己親自保護，讓他安心。

而且，謝玄的事……

他也要跟公子小白說一聲，給楚九歌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