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風系統與散熱裝置運行時的低沉嗡嗡聲在機房中迴盪，古老的照明裝置驅散了這地底的黑暗，一座又一座整齊排列的存儲晶格如列隊的書架般立於房間中央，微在金屬與水晶之間流淌，時不時傳來悅耳的震，奧菲莉亞的目掃過這些已經有幾百年歷史的存儲晶格，彷彿在注視著被凝固在水晶中的歷史。

這裡是深藍之井地下淺層區，其正上方便是舊帝都的地鐵網絡，下方則是地底要塞的第一層複合裝甲。

在很多年前，這裡是深藍之井控制中樞的一部分，這些存儲晶格用於記錄剛鐸能源中樞每天的龐雜數據——依靠一座能源中樞向全國數不清的城市和鄉鎮輸送魔力是一項極其複雜龐大的工程，深藍之井的存在撐起了剛鐸帝國，也鎖死了剛鐸帝國，人們無法離對“井”的依賴，又沒辦法改造這座天然的行星力涌源，於是便只能在發展到一定程度之後不斷細化已有的系統，對有限的魔力脈流進行無限的細分、調整，其結果就是這地下異常龐大的控制中樞，以及晝夜不停運轉的記錄和計算中心。

事實上，奧菲莉亞所佔據的那座地下要塞曾經也只不過是這個控制系統的一部分罷了。

七百年前，那場大炸摧毀了剛鐸帝國的一切，深藍之井洶涌而出的失控魔力沿途燒燬了所有的城鎮和鄉村，並在大地上留下了一個數世紀無法消散的“異常魔力共振場”，而位於地下深的控制中心擁有深藍之井本的魔力庇護，所以沒有直接被炸摧毀，可即便如此，不斷沉降的污染以及順著地鐵網絡向地下蔓延的畸變仍然侵了淺層區，當年的奧菲莉亞·諾頓不得不放棄了淺層區的大部分設施並逃往更深層，這存儲中心……便是當初被迫放棄的設施之一。

如今污染已經消退，繼承了奧菲莉亞·諾頓志的奧菲莉亞矩陣正在帶領的鐵人兵團重新接管這些曾被放棄的古老區域，在這個過程中，發現了一些……“驚喜”。

十幾名鐵人士兵正整整齊齊地靠坐在不遠的地板上，們看上去彷彿陷沉睡，其脊椎位置則延出一道道有點類似“神經荊棘”的合金“鎖鏈”，這些鎖鏈連接著地板上埋設的一個個維護接口，接口附近微閃耀，這顯示出這些鐵人士兵正在利用自己的心智核心進行高速的資料作。

“這個存儲中心已經從主系統中離線，我沒辦法在地下直接連接它，所以帶了一隊士兵親自前來理，”奧菲莉亞從那些正於“沉睡”狀態的士兵上收回目，轉頭看向站在旁邊不遠的另一名鐵人戰士，這名鐵人戰士的一隻眼睛已經“打開”，一枚閃爍微的晶正在其顱骨凹槽中靜靜運行，記錄著房間中的況以及奧菲莉亞的聲音，“現在我還不能確定那到底是不是魔留下的‘痕跡’，但這個可能很高。”

用手指輕輕拂過旁的一座存儲晶格，晶格外面起到封裝和傳導作用的導魔金屬發出悅耳的輕鳴，鐵人之軀傳回的“”很微妙，有別於之軀，卻又有一種異樣的“真切”，儘管才過了不到半個月，但現在已經開始習慣這特殊的“載”了。

和那些“佔據”而來的載不同，這是真正的“自己”，完完全全的“自己”。

高文的聲音從充當通訊的鐵人士兵傳來：“……按照統一波模型以及我們對宇宙‘起源震盪’的猜想，魔的本質應該是某種在整個宇宙週期震盪的‘波’……你的意思是，這個‘波’是可以被記錄下來的？”

“如果深藍之井當年的大發真的抵了一次魔，那麼魔就必然是可以與魔力產生反應、可以在質世界中留下‘痕跡’的東西，”奧菲莉亞點了點頭，“我也仔細研究過統一波模型，爲此還專門找彌爾米娜士請教過不問題……曾經告訴我，質與能量的界限是模糊的，實與虛的邊界也隨時可以改變，唯有‘波’本，是這個世界不變的基，如果萬皆波，那麼波也可以是世間萬。”

頓了頓，嗓音變得有些低沉：“它當然可以被記錄下來……它曾和我們這顆星球上最強大的力量產生過那麼激烈的‘互’，怎麼會不留痕跡？”

七百年前的深藍之井大炸本並非魔——儘管一直以來世人在這方面都有錯誤的認知，但最新的報表明，那場大炸可能只是某個存在爲了抵擋真正的魔而主製造的“防手段”，而魔的本質實則應該是某種波及整顆行星的、發生在宏觀層面的“觀察者效應失控”。

在這個世界，萬的基礎本質是“波”，而所有的質、能量皆是波在不同頻率、不同波長等條件下所呈現出的“表徵”，因此人們眼中的質世界看似穩固，實則只是恰好建立在一個“能夠型”的平衡點上，而魔力，便如一道橋樑般貫穿了這條邊界，法師們可以利用魔力重塑質，也可以將質世界的東西拉“魔法領域”，在魔法這道“橋樑”的作用下，觀察者的力量在這個世界被放大到了一種匪夷所思的程度，甚至衆神在思中誕生的過程……其實都可以被視作一種有序的、宏觀的“觀察者效應”。

在此基礎上，大範圍的觀察者效應失控便了一種只降臨在智慧生頭頂的災難，能夠作爲觀察者的個到魔影響，其“眼中的世界”發生極端的歪曲、變異，最終導致該個被自己失控的觀察者效應所摧毀、吞噬，如果此時有一個第三方的眼睛，便會看到魔中的衆生被某種看不見的“怪異”紛紛吞噬，或者與看不見的敵人瘋狂戰鬥至死，或者其自突然發生恐怖的崩潰、溶解現象，這……纔是真正的魔。

只要沒有抵這種“觀察者效應失控”的技手段，那麼不管是多麼強大的個，擁有多麼強大的防護，在魔面前都只能迎來毀滅，毫無抵抗能力。

在知曉了魔的恐怖真面目之後，高文當然希知道到底是什麼東西導致了這一恐怖的現象，而據彌爾米娜最新的研究果，導致這可怕“災難”的或許只不過是一道不斷吹過全宇宙的“季風”——一道在世界誕生之初便“起振”的波。

它就類似這個宇宙的背景輻，卻遠比高文所知的“背景輻”要致命恐怖，它是這個宇宙誕生之初的第一次震，從某種意義上，它甚至算是這個宇宙的“造主”，這起源震盪塑造了世界如今的模樣，釐定了萬的秩序，規劃了時間與空間的尺度——然而造主永不休息，這道波時至今日仍然不斷迴盪在羣星深，對於心智脆弱的智慧生而言……它反而爲了最極致的末日。

設備運行的嗡嗡聲在房間中迴盪，奧菲莉亞看著眼前的古老設備，記憶卻彷彿回到了七百年前的那個下午——那是歷史上真正的奧菲莉亞·諾頓留給的記憶，在那一天，深藍之井在驚天一中摧毀了剛鐸文明，而位於深藍之井地下的龐大控制中樞卻沒有立刻癱瘓，儘管淺層區的工作人員在一瞬間便傷亡殆盡，可這裡數不清的自系統卻在失去人工控制的況下忠實地執行了它們的任務。

在那個極端混的瞬間，千上萬個應在被燒燬前盡全力向中樞系統回傳了數據，每一條備用線路都持續工作到了徹底宕機爲止，甚至直到奧菲莉亞·諾頓在確認只有自己存活的況下選擇放棄淺層區、命令殘存的鐵人士兵向下層轉移之後，在長達數個月的時間裡，這個區域的一部分設備還在持續運行，在無人監管的況下，它們留下了大量……怪陸離的資料。

那其中有一部分已經可以確認是深藍之井自產生的能量干擾，還有一部分是災難發生系統自接收到的求援信號，而剩下的……是神且來源不明的魔力波讀數。

奧菲莉亞矩陣相信，那就是魔留在人世間的“影子”，是目前這世界上唯一能用來描述魔的“註釋”，從某種意義上，那甚至就是被存儲下來的魔本。

“魔應該也是一種魔力震盪——它當然是宇宙的‘起源’，但宇宙的起源或許並不像我們想象的那麼神而不可接，”奧菲莉亞慢慢說道，“它只不過是有著特殊的頻率，特殊的波長，這導致它位於一個凡人無法及和知的‘領域’，但就像魔法產生的‘效果’一樣，只要魔的效果能作用在我們上，那麼它就是可以被研究的東西。”

“魔法效果……”高文的聲音在房間中響起，“我曾經也用過這個說法。”

“是的，換個視角來看，魔真的就像是一種施加在我們每一個人上的魔法，它的施法者正是世界本，而我們要做的，就是在‘世界’再次施法之前找到反制這個魔法的有效手段，”奧菲莉亞輕輕點了點頭，“存儲並記錄是解析魔法的第一步，很幸運，我們在這方面終於找到了立足之。”

“那麼第二步呢？”高文的聲音傳來，“我們最終極的目標不僅僅是瞭解它——我們要想辦法對抗它。”

“……我會嘗試在實驗室環境下還原出小範圍的‘魔’，”奧菲莉亞慢慢說道，“如果彌爾米娜士的波理論真的正確，那麼我們應該是可以在恰當的條件下用魔法波來‘模擬’出魔的，據我的推演，它將呈現爲一個被錮在特定範圍的‘場’，在這個‘場’部，智慧生的觀察與認知將發生歪曲。”

通訊對面的聲音一時間沉默下來，奧菲莉亞所提出的這個驚人想法顯然讓高文陷了沉思，在將近半分鐘的沉默之後，他的聲音才終於再次響起：“這可能會是有史以來最驚人也最危險的‘實驗’，我想知道它失控的後果。”

“事實上，它的危險並不像您想象的那樣大——並不是說我有多麼高明的安全措施可以確保實驗不失控，而是因爲我們的技水平……恐怕不足以引發您想象的那種災難，”奧菲莉亞說道，“我會嘗試用深藍之井的魔力來製造模擬魔的‘震盪’，而以我們現在對魔力的利用效率以及實驗室的負載水平，恐怕我們能造出的最大規模的‘震盪’也覆蓋不了一個房間，持續時間甚至都超不過幾秒鐘。

“要製造出真正備殺傷力的‘魔’，那所要耗費的能量將是一個天文數字，這本不是像我們這樣蝸居在一顆星球上的‘低等文明’能辦到的事——說白了，我們的技水平甚至本沒有資格用魔來自殺……

“當然，我也理解您對於實驗本的擔憂，因此我會將實驗地點設置在地底最深——這裡只有我的計算矩陣和鐵人士兵，一旦出現問題，這裡的所有智慧生，包括我自己都可以瞬間‘關機’，只要‘觀察者’消失，自然也就不存在什麼‘觀察者效應失控’，這將最大限度地避免意料之外的‘觀察者’介所引起的連鎖反應。”

顯然，在提出自己大膽的想法之前，奧菲莉亞矩陣就已經在這件事上仔細斟酌了不知多遍。

但即便如此，高文的態度仍然十分謹慎，而且他還有另外一個疑問。

“我還有個問題——即便你功用深藍之井的魔力‘模擬’出了魔的波，我們又該怎麼研究、測試它？魔的存在本對於智慧生而言便是一種致命威脅，我們不可能有任何辦法去‘觀察’那個力場發生了什麼，甚至對其進行觀察的行爲本都有可能導致作者的瞬間死亡，這個問題你考慮過麼？”

“……必須承認，我還沒什麼好辦法，”奧菲莉亞的語氣有些低沉，“這個計劃目前還於起步階段，甚至於是否真的能從存儲陣列中分離出魔的參數都還是個未知數，而之後是否真的能用深藍之井的魔力達到產生‘起源震盪’的能級則是另一個難題，至於產生了震盪場之後應該如何測試、如何分析……抱歉，我還需要一些時間。”

通訊對面再次安靜下來，只是這一次，奧菲莉亞並沒有等待太久。

聽到高文那沉穩可靠的聲音傳耳中：“那就讓我們一步一步來吧——奧菲莉亞，先從第一步開始，把那些‘參數’分離出來。”

（推薦一本書，書名《我纔是怪談的幕後黑手》，以都市怪異爲切點的故事題材，雖然因爲是新人新作而在開始有一些不的地方，但覺只要能穩住，未來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