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峰拉住了俞婉的胳膊:“阿婉,這種事非同兒戲,你不要為了給三叔捎東西,就……”
俞婉微微一笑:“大哥你放心,那匹馬的病癥我治過,我有分寸的。”
“你治過?何時?”俞峰睜大了眸子問。
“就是我離家那一年啊。”俞婉云淡風輕地編了個瞎話。
這是最趨近于合理的解釋了,有時俞婉甚至很激原主的這段經歷,否則還真不知如何與家人解釋憑空多出來的那些本事。
俞峰一聽是那年的事,不好再往下追問了。
“磨蹭什麼?還治不治了?”王驛使不耐地催促。
“來了。”俞婉進了馬房,走向那匹癱瘓在地的汗馬。
這是一匹金的汗馬,屬于汗寶馬中最為珍貴稀的品種,它的個頭并不如蒙古戰馬碩大,但線條實,筋發達,發力與耐力都遠遠超出尋常戰馬。
它饒是癱瘓在那里,也散發著一桀驁的王者氣場。
“真漂亮。”俞婉在汗馬的側單膝蹲下,拿掉了套在馬頭上的馬嚼子。
見把馬嚼子拿下來,王驛使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他方才急得慌,忘記提醒這是一匹尚未被馴服的野馬了,不戴馬嚼子,它會咬人的!
前一任驛使就是被它咬進醫館了!
他們只有給它喂食時才會取下馬嚼子,但也都是穿著盔甲護來取,他不過是說慢了一句,這小丫頭便徒手把馬嚼子取了,這、這、這……
王驛使就要沖過去將俞婉拽回來,卻見俞婉輕輕地把手放在了汗馬的頭上。
你取了馬嚼子不跑,你還!
可接下來發生的一幕,直他傻了眼。
只見那暴戾的汗馬,在俞婉的下,非但沒發狂,反而溫順地蹭了蹭俞婉的手心。
王驛使:“……”
俞峰不懂馬,還當它天生如此溫順,倒是沒生出太多驚訝,他更關心他妹妹究竟能不能治好它。
俞婉安好汗馬的緒后,給它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番,結果與猜測的一樣,確實是產前截癱。
這種病多發生在家畜上,野馬比較見,造的原因有很多,許是營養不良,也許是胎兒過大或羊水過多,主要表現是不能站立、或臥地不起,一般來說,截癱前多有些預兆,但也不排除突然發病的,這匹馬便屬于后者。
若不及時治療,容易發染,屆時母馬與胎兒都會十分危險了。
“我需要一副銀針。”俞婉說。
王驛使忙吩咐驛卒道:“快!快去給姑娘買銀針!”
俞婉道:“等等,還有藥材,取紙筆來。”
王驛使親自取了筆墨紙硯。
俞婉自然不懂這個朝代的文字,可原主似乎會,行云流水地寫下了藥方,并注明了銀針的大小。
俞峰的表又是一陣驚訝。
“當歸十三錢,白芍十錢,地十三錢……這、這些藥真的管用嗎?”王驛使念著方子道。
俞婉放下筆:“管不管用,試試不就知道了?”
王驛使走投無路,也只得病急投醫,他讓人去醫館買了銀針、抓了藥。
“藥爐子就擺在這里。”俞婉指著馬房里的走道說。
王驛使依言擺了。
俞婉開始給汗馬施針,針刺的痛往往會給烈馬帶來驚嚇,然而這匹馬好像完全沒被嚇到,這簡直是連驛醫都沒法兒辦到的事!
王驛使驚呆了。
驚呆的不止他一個,馬房對面的閣樓上,不知何時開了一扇窗。
窗前樹叢掩映,外頭看不進來,里頭卻能清清楚楚地看出去。
這是驛站僅次于上房的中房,里頭坐著一名年過半百、著灰裘服的男人與一個模樣俊俏的青小年。
小年不明白叔公為何不要上房,他們又不缺銀子!
“叔公,你怕是要輸了,那匹馬有救了!”
就在半個時辰前,二人也發現了馬房的狀況,被喚作叔公的男人想也沒想地搖頭說:“可惜了一匹好馬呀。”
小年問道:“叔公是覺得它要死了嗎?”
叔公說道:“不是覺得,是它就是死了。”
這話聽著怪怪的,它明明就還活著,說的好像叔公親眼見過它死了似的。
小年不明所以地眨眨眼:“要不咱倆打個賭?”
另一邊,俞婉施針完畢,湯藥也煎好了,俞婉將藥做了藥丸,混在飼料中讓馬吃了進去。
約莫一個時辰后,奇跡發生了。
那匹癱瘓了半日的汗馬竟然慢吞吞地站起來了!
“叔公你看!它站起來了!它好了!它真的好了!”小年激得把桌上的茶杯都打翻了。
他賭贏了。
幫他贏了叔公一幅前朝名家字畫的人竟然是個不起眼的小村姑。
他忽然對那小村姑有點興致了。
茶水灑了叔公滿,叔公卻仿佛渾然沒有知覺似的,定定地著馬房中的村姑,一臉茫然:“不應該呀……是哪里來的……”
……
汗馬的靜太大了,引來不圍觀的客人,當這匹癱瘓的馬真真正正站起來的一霎,整個馬房都沸騰了。
“姑娘你真是活菩薩!”不是那麼多人看著,驛卒都想給俞婉跪下了!
王驛使也震驚壞了。
他怎麼也沒料到,一個小小的村姑,醫竟然這麼好。
“王驛使可還說話算話?”俞婉看向王驛使。
王驛使清了清嗓子:“自然算話,診金我一會兒拿給你,你們的東西……說了只放三個的,你自己去拿一個回來吧。”
俞婉拍拍汗馬的馬背,轉過去了。
有一個包袱、一個大壇子并兩個小壇子,包袱里裝著凍傷藥與棉,大壇子里是烙好的大餅,兩個小壇子則分別裝著醬菜與炸丸。
俞婉想了想,拿起右邊的小壇子,把丸一粒粒地拿出來,塞進裝大餅的壇子里,壇頸還有些空隙,丸裝了一半,剩余的一半卻是無論如何都塞不進去了。
“夠吃了。”俞峰說。
俞婉點點頭,可是做了一百多個呢。
“過來摁手印。”王驛使對俞婉說。
俞峰看了一眼俞婉明顯著憔悴的臉:“你昨晚是不是又沒睡?算了我去吧,你在這兒等我,我摁完手印給你租輛馬車回去。”
租車貴,但這丫頭兩宿沒睡,俞峰怎麼想都還是心疼比痛多。
“多謝大哥。”俞婉笑著點點頭。
俞峰去了沒多久,果真有一輛馬車停在了俞婉后。
俞婉起先不確定是不是俞峰給自己租的,可等了半晌也不見馬車離開,才抱著懷里的壇子上去了。
這車外表看著不起眼,里頭卻十分致暖和,還約……浮著一好聞的香風。
“租這樣的車得不錢吧?大哥真是下本了。”
俞婉在塌上坐下,而舒適的覺,讓得眼睛都瞇上了。
也不知是自己太困,還是馬車太暖,俞婉沒一會兒便抱著壇子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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