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末日”和鄭嘆所想的一樣,就那麼過去了,鄭嘆也沒上網跟那些人扯打賭的事,更沒心去湊熱鬧跟人一起聲討那些之前大力散播末日論的傢伙們。
網絡上炒得沸沸揚揚的末世之年過去之後,焦家的氣氛也越來越張了。
一個是小柚子的高考,一個是鄭嘆的狀態。
小柚子沒有選擇楚華大學的保送,因爲名額有限,把名額讓給了西區大院的老同學謝欣,謝欣的績沒有穩定,而小柚子的績一直都是很好的,和焦爸談過之後,小柚子便做出了決定。
對高三的學生來說,時間過得比誰都快,彷彿不夠用似的,好在小柚子的心理素質還不錯,這個讓焦爸焦媽放心不。
而鄭嘆的問題,還是和去年一樣,總做夢,覺就算只是瞇一小會兒也會夢到很多,思維很混,整得鄭嘆現在都不敢睡了。睡眠不足,神狀態肯定也不會好。
焦媽還專門帶鄭嘆去寵中心那邊檢查了,沒發現什麼大問題,就是睡眠不足。
焦遠這半年打電話回家的次數多了很多,問小柚子的況,也問鄭嘆的,還說如果這邊的醫解決不了就帶去京城看看,那邊的權威醫也有很多。
鄭嘆不想去,焦媽也沒辦法,想著要不等小柚子高考之後,家裡人一起再去京城那邊看焦遠,順便把鄭嘆帶過去檢查檢查。
鄭嘆在家裡的時候對著小柚子書桌上那個檯曆,翻了翻,他回想一下自己當年變一隻貓的時間,大概也是六月份,但是時間記不清了,都過了十年,誰還記得啊,再說鄭嘆當年過的一直都是混沌日子。不怎麼記日期的,有時候還會錯過學校的考試。
出爪子,鄭嘆在六月一號到十五號這些日期上劃了一條並不明顯的痕跡,在7號8號上又加了幾爪。那是小柚子高考的時間。
每次柚子回來的時候,鄭嘆就裝作神很好的樣子,但是等小柚子一離開,鄭嘆就又回到平時那種渾渾噩噩的狀態了,焦爸讓鄭嘆呆他辦公室,有什麼也好照應,鄭嘆不去,他覺還是呆家裡來得舒服自在。
6月8號這天早上,焦爸焦媽和小柚子出門,鄭嘆跟他們一起出去。焦爸送小柚子去考場,焦媽要去附中那邊,鄭嘆將他們送出大院,本來還想再溜個彎,但是接連打哈欠。眼皮很沉,最後還是決定回家睡覺算了。
跳上客廳的沙發,鄭嘆貓圈都懶得甩開了,擡腳將放在沙發中間礙事的遙控蹬得遠遠的,然後趴在沙發中間,聽著掛鐘秒針細微的咔咔聲,閉上眼睛。
焦媽騎著車出門之後突然想到u盤沒帶。早上拷了份資料之後忘了拔下來了,便又騎著車回去。
一樓大胖家的老太太正在給大胖梳,看到焦媽後道:“剛纔見你家黑炭回來了,應該又跑家裡補覺。”
聽到老太太的話,焦媽也沒在意,估計早上送小柚子出門的時候裝得太神。現在回家休息了。焦媽就想著,等今天過了之後,空還是將自家貓帶去京城找人瞧瞧,不然家裡誰都不放心。
上樓的時候焦媽眼皮就一直跳,掏鑰匙打開家門。往屋裡掃了一眼。
屋子裡安靜得有些詭異,沙發上只有一個貓牌,沒有其他靜,沒有黑貓,彷彿未曾有其他生存在一般。
唰——
半開的窗戶那兒窗紗被吹起,六月的微熱的風從窗外吹進來。
窗外,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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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
南城大學附近一電梯房某高層住所。
臥室,過窗子,從沒有完全拉上的窗簾空隙中照進來。
刺眼的線讓牀上的人皺了皺眉頭。
眼皮了,鄭嘆眼睛睜開一條。
都照到臉上了,乍然醒來看到,剛睜開的眼睛立刻閉上,反地擡手擋住,然後捂上眼睛。
啪。
掌蓋到臉上的聲音在安靜的室相當清晰,微微的疼痛清楚傳遞到大腦。
三秒後,鄭嘆睜開雙眼。
視線從指看過去,陌生卻又有些悉的裝飾,落地窗那裡窗簾半掩著,沒有遮嚴實,線就是從那裡照進來的。
眨眨眼,鄭嘆腦子還有些混沌不清,蓋在臉上的手掌擡起,眼睛的焦距落在手掌上。
掌紋清晰,五長長的手指,不是黑的帶的貓掌。
“瑪的,又做夢!”
低罵了一句,鄭嘆閉上眼打算繼續睡,沉默數秒之後,鄭嘆猛地坐起,看了看擡到眼前的兩個手掌,鄭嘆使勁了臉,再次試著發出聲音。
“咳!嗯哼——啊——咦——哦——”
發音很清楚。
做夢的時候,好像沒有真正說過話吧?
似乎,很久很久都沒有這種說話的覺了。
還是不對。
到底是做貓的時候夢見了人,還是做人的時候夢見了貓?
鄭嘆掀掉上的薄被起下牀,沒有穿鞋,直接踩在落了一層灰的木質地板上,朝著落地窗那邊走,將地面上礙事的服子等踹一邊。
這種兩條走路的覺,微陌生,卻又覺理所當然。
拉開窗簾,打開落地窗。
一陣風迎面吹來,帶著的溫度。
鄭嘆走到臺,看著遠的建築,深呼吸。
“啊——”
大聲地喊這種暢快,似乎好久好久沒過了,雖然現在思維並不算太清晰,但鄭嘆就是覺得自己這麼吼出來,心就會好了很多似的。
吼完之後,鄭嘆習慣地朝斜下方看過去。
斜下方臺上,沒有鐵網,沒有一隻黃眼圈的藍紫鸚鵡在那裡蹦踏,那裡站著一個六七歲大的小孩,手裡正拿著一雪糕,大概因爲鄭嘆突然這麼一聲吼。有些嚇住了,愣在那裡擡頭看著鄭嘆,連雪糕融化滴到地面都沒注意。
收回視線,看著遠方。鄭嘆再次大吼一聲。
“啊——————”
比前一聲吼得更長,歇斯底里似的。
樓下那戶,站在那裡的孩子被走出來的家長給抱進屋了,那家長看鄭嘆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神經病。
沒在意別人的視線,沒理會其他住戶的罵聲,鄭嘆暢快淋漓地吼了幾聲之後,進屋洗了個涼水澡,出來時腦子清醒多了。
拿過放牀頭桌上的手機上看看日期,2013年6月12日。
鄭嘆抓了抓頭,12號?
手機上一連串的未接來電。來電人名有些悉,鄭嘆沒管,翻看了一下來電時間,最早的一個是8號打過來的。
沒去管那些未接來電,鄭嘆現在依然困。到底貓是真的,還是人是真的?如果做夢的話,那也太真了,不都說做完夢,醒來就忘了嗎?
在手機上打開微博件,自登錄,卻並不是記憶中的那個“鄭嘆”的號。退出,重新登陸,輸新的賬號碼。
反應一會兒之後……登上了!
那個拽拽的黑貓頭像,跟記憶中的一樣,那些微博,包括校車遊戲貓事件、世界末日話題的爭吵。都一一對上。
如果夢裡的是真的……
鄭嘆又搜索了幾個關鍵詞,比如某部關於黑貓的電影,比如某紀錄片,又比如某寵中心,還有某焦姓教授。都和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並不算大的手機屏幕裡面,一張張悉的圖,一個個與記憶重合的畫面,看得鄭嘆腦仁疼。
這他瑪到底怎麼回事?!
將手機隨手扔旁邊,鄭嘆使勁琢磨,想琢磨出個所以然來,最後還是肚子扛不住,下樓找了個最近的餐廳吃飯。
一頓飯吃得味同嚼蠟,注意力本沒放在飯菜上,機械地拿著飯勺往裡送飯,視線卻看著窗戶外面,想著其他事。
最後,在盤子裡的飯吃完前,鄭嘆做了個決定,機票現在訂不到了,車訂不到,他訂了張特快的票,下午六點的車,明早六點能夠到楚華市。
既然想不清楚,就過去找找答案。
出了餐廳往回走的時候,路過一個並不大的理髮店,鄭嘆揪了揪頭上的黃,走了進去。
再次出來時,一頭的黃變了黑,也剪短了些。
回去換了套簡單點的運裝,拿了手機、銀行卡、份證……
看著份證上的頭像和人名,鄭嘆對著證上的人輕輕彈了下,將證放進錢包,帶了些零錢,收拾好之後輕裝往車站去。
次日早晨六點,鄭嘆走出車站,沒有招出租車,而是走到公車站,看了看車站外面的站牌和各路車的行車路線,很多悉的站名。等了車,找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隨著公的行駛,看著外面的街道和建築。
端午剛過,很多商店裡關於端午節的廣告牌還沒撤下,這個時間點上班的人很多,容易堵車的十字路口那裡,私家車和公排長條。外面的氣溫有些高,汽車的喇叭和人們的喊聲充斥在這條街道。
這樣的天氣和遇到的事讓人容易煩躁,可鄭嘆的心思卻並不在這上面,說不上煩躁,只是有些複雜。
車上一位中年乘客的手機鈴聲響了,歌曲帶著八九十年代流金歲月的覺。這首歌鄭嘆聽過,不是從網上,也不是藉助其他電子設備,而是聽一隻鳥唱過。鄭嘆彷彿又看到了那隻帶著黃眼圈搖頭晃腦唱歌的賤鳥。
有些曾經不屑一顧的歌曲,在多年後回憶時卻如同珍寶,這首歌所在的時間點,所涉及到的人、、事,所引發出來的,總能讓人回味許久。
與這輛公併停在路口的另一輛公上,靠窗的地方,坐著個揹著包的年輕人,手上拿著一袋包子啃著。察覺到鄭嘆看著他,他也朝這邊看過來。隔著兩層車窗,還反,對方的表看得並不真切。
前面向右轉彎的指示亮起,鄭嘆所在的這輛車先行。隨著車輛的行駛,有那麼一瞬間。鄭嘆看清楚了對方的表和眼裡的疑,但很快,兩輛車漸離漸遠。
當街景變得悉,鄭嘆的心愈發複雜。有些忐忑,又有些高興。
街道旁有個年輕警察,剛逮到個賊,用手銬靠住,拿著對講機說著什麼。
商業廣場大屏幕上放著一個電影的預告,孔翰導演,演員有魏雯、薛丁、陶琪……
在離原本的目的站點還有兩站路的時候,鄭嘆下車了。
沿著記憶中悉的路往前走,經過湖邊別墅區外面的時候,一隻三條的玳瑁貓從街對面跑過來。裡叼著一隻老鼠,看了鄭嘆一眼,然後利索地從圍牆護欄那裡翻進別墅區。沿湖的那條路旁,一隻比其他貓明顯要大一些的深灰帶著黑花紋的貓在柳樹上磨爪子。
沒有出聲,鄭嘆繼續往前走。路過附屬醫院。經過一個小雜貨店的時候,鄭嘆看過去。長著一張刻薄臉的店長坐在櫃檯後,咬著煙,指使著店員搬貨,一隻白的貓蹲在貨架上,眼神犀利地看著路過的行人。
從楚華大學校區邊沿的那個側門進,鄭嘆沿著邊上的圍牆往裡走。一棵高大的樹旁。並不顯眼的圍牆牆上,鉛筆寫的那一行行歪歪扭扭的字跡印眼簾。
“鄭黑炭到此一遊,2009年12月12日。”
“2010年9月9日。”
“2011年2月28。”後面還有個象派的太。
……
鄭嘆擡起手指在那字上面了一下,沾上了一些鉛筆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