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的功夫，這兩個人就打得不可開了。

還好阿綰的營帳夠大。

他們一打起來，營帳裡一羣人自自覺往角落裡，還把桌子給搬到一邊去，排排站圍觀。

“哇！這個就是胡主嗎？厲害的啊！他這個刀是不是有來歷？”紀小五看得興致。

阿玄跟他解釋：“他手上那把刀，據說是前燕皇帝賜下的，是永清公主的嫁妝。永清公主是上一任雪狼王的生母，也就是他的祖母。”

“這麼說，他還是前燕皇族之後啊！難怪看著不像胡人。”

“是啊！要是在雲京遇到，肯定以爲他是中原人。”

阿綰聽著他們的對話有點心虛。

可不是嗎？就是在雲京遇到蘇圖的，以爲他是中原人，結果竟然就是之前打得要死要活的胡主。

明微瞅著，問：“你不阻止？”

阿綰道：“阻止什麼？殿下心裡肯定有氣，不讓他發出來，才難呢！放心，蘇圖不敢傷他的。”

這話聽著好自信。明微有點想不通，就問：“你做了他的王妃嗎？”

阿綰沒想到問得這麼自覺，心就更虛了，回道：“還沒有。”

停了一下，見明微完全沒有收回目的意思，老實待：“好吧，當初差一點。不過馬上就跟科蘭人打起來了，沒辦完婚禮。再後來，他們認我是達格，蘇圖就不敢我了。”

明微點點頭：“也就是說，蘇圖確實有強娶的心思，就是沒。”

“……”

“你現在一點也不氣惱的樣子，跟他和解了？”

“嗯。”阿綰知道，這些事肯定要待的，畢竟已經有了決定，這件事必須得到他們的認可，“事有點複雜，等他們打完了，我們再慢慢說。”

明微盯著看了一會兒，搖搖頭：“這個世界有點不能理解了，蘇圖這個人……你要說他因爲的事放棄兩族之仇，我是不信的，除非有另外的理由。”

阿綰道：“確實是別的理由，等會兒告訴你。”

看神鎮定，並沒有之類的小兒緒，明微反而安心下來。

沒有被衝昏頭腦就好。

叮叮咣咣的聲音響了好一會兒，終於停了下來。

楊殊了口氣，狠瞪著眼前之人，說道：“看在阿綰的份上，先饒了你！”

蘇圖也冷笑：“我饒了你纔對！”

兩人暫時停手，這邊圍觀的一羣人立刻把桌子搬回去。

紀小五招呼：“來來來，先坐下喝碗茶，這大冷的天，手腳都凍僵了。”

蘇圖走過來，想坐到阿綰邊，結果楊殊搶先佔位。

他瞪了一會兒，只好坐到紀小五那邊去。

楊殊灌了口茶，問阿綰：“現在可以說了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

經過阿綰的敘說，他們終於知道了這一年來的經歷。

當初蘇圖劫了，坐船繞過海峽，回到北海。

一開始，確實是階下囚。

蘇圖心裡存了彌補的心思，很快決定要娶當王妃。

阿綰自然不從。

可人都在胡地，又能怎麼樣？

雪狼部的胡人並不樂意一個異族子爲王妃，奈何蘇圖威極高，他決定的事，沒人敢反對。

眼看婚禮都要籌備完了，納蘇那邊和科蘭人打了起來。

這次的戰事前所未有地激烈，蘇圖只能放下婚禮，前去支援。

阿綰被留在王庭。

有一支科蘭人的軍隊，竟然繞過了前線，進後方，被王庭的胡騎發現。

因爲人數太，雪狼部退走。

他們已經習慣這種事了，由壯護著婦孺，避開科蘭軍。

科蘭軍追不捨，他們又走錯了路。

眼看要被追上，阿綰站出來了。

跟明微學過堪輿，便帶著雪狼部的婦孺潛進山林。

又利用地勢，將那些科蘭人騙進來，遊而擊之，保住了這些婦孺的命。

等蘇圖帶兵回來，自己的老巢已經被阿綰策反了。

——這些人的命都是救的，人人恭敬地稱呼爲達格，他這個汗王也不能完全不顧族人的意願。

然後阿綰跟他進行了一場談判。

勝利的篝火晚會上，牧民們載歌載舞，阿綰則跟他們詳細地說著談判的容。

“我問他，爲什麼要南侵，爲什麼要跟我們打仗。他說，爲了生存，爲了讓族人過得更好。他看過很多中原的書，覺得那樣纔是一個國家該有的樣子。我又問他，既然他想要那樣一個國家，不是應該去建設嗎？強奪別人的，哪怕他得到手了，也不會有好結果。中原人太多，不會服外族統治的。他既然看過那麼多書，應該知道歷史是怎樣書寫的。哪怕外族用武力迫我們臣服，最後還是會被趕出去。”

明微點點頭：“確實如此。那他怎麼回答的？”

“他說，草原雖然很大，但承不住天災。一旦冬天太冷，凍死牛羊，他們就會生存不下去。他覺得，一個國家想要穩定，土地要足夠廣袤，而且還得多樣。單單隻有草原是不夠的，還得有耕地，有山林……只有那樣，才能承得住天災。”

楊殊很詫異：“他倒是有幾分眼。”

阿綰繼續道：“我接著問他，中原現在這麼強大，他要等多久才能等來機會？雪狼族現在的生存就了問題，他還要怎麼統一八部，立新的國家？難道要一直等下去嗎？”

“他怎麼回答？”楊殊不張起來。

這個答案，或許關係著兩族的戰爭與和平。

“他沒有回答。”阿綰笑了笑，“其實這個問題，已經困擾他很久了。兩年前的戰敗，讓他失去了那個機會。就目前來說，他只能慢慢發展部族，將零散的其他部族統合進來，等待有可能到來的契機。然而，契機這個東西，誰知道它什麼時候會來？也許永遠也不會來。”

“我最後問他，爲什麼總是把目放在南邊？爲什麼不往西看一看？科蘭確實是小國，這裡沒有饒的土地，也不夠繁華。但是，再往西呢？那裡是大羅州，有著廣袤的平原，據說並不比中原小，人煙卻稀。那裡就是一片滿足他要求的土地，而且沒有人是他的對手，只要往那邊去，他夢想中的國家，就會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