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東知寺辯經大會開啓。

從南安到問霞山的路上，到都是扶老攜的百姓。

明微掀起馬車的窗簾，問溫秀儀：“南楚的百姓都是這麼看熱鬧的？那老太太，走都走不了，還要去看辯經。”

指著個被孫子揹著的老婆婆，老態龍鍾的樣子，得八十來歲了。

溫秀儀坐在最裡頭，臉上表彷彿去上墳：“我怎麼知道？你有事不會問們？”

被點到的雪鸚和海燕兩個，彼此對視一眼，出個無奈的表。

明微笑著喚道：“溫小姐……”

溫秀儀忽然發了：“什麼溫小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姓溫，故意寒磣我嗎？早都回南楚來了，小姐什麼小姐？”

明微挑了下眉，若有所悟：“那你姓什麼？”

“我沒有姓！”溫秀儀氣沖沖的，“我們巫門又不是中原人，不傳姓氏！”

“可石公子……”

“他石慶你就以爲他姓石嗎？不過是你們自以爲是！”

明微一臉同諒的表。

溫秀儀更怒了：“你什麼意思？”

明微詫異：“怎麼了？我做什麼了嗎？”

“你剛纔那個表，是不是在嘲笑我？”

明微無辜極了：“你這是加之罪，我既沒翻白眼又沒哼你，怎麼就嘲笑了？溫小姐，你是故意找我麻煩嗎？”

“你還……”

溫秀儀一句話沒說完，車窗被人敲了下，外頭傳來唐劭低沉的聲音：“發生什麼事了？”

不用明微說話，溫秀儀悶悶地回了一句：“沒事。”

唐劭沒再多問，只說：“再一會兒就到了，你們忍忍。”

“哦。”

這一話，溫秀儀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耷拉下來。

接下來的路途，果然閉著，什麼也不說。

明微看出了什麼，心想，這是被拒絕了？難怪心這麼差了。唐二公子真是夠狠心的，人家秀儀姑娘爲著他，千里迢迢跑去北齊，居然說拒絕就拒絕了。其實真娶溫秀儀也不錯啊，這麼一心一意爲他……

等下，歷史上他娶了誰來著？明微翻找著自己的記憶，忽然找出了什麼，彷彿被雷劈了似的。

……

南楚佛教興盛，寺裡一年到頭香火旺盛，人來人往。

今日辯經大會，更是肩接踵，水泄不通。

還好唐家有特殊待遇，車馬從側門直接寺，不用跟人。

明微從下車開始，就頻頻看向唐劭。

唐劭被看得一頭霧水，開口問道：“明七小姐，在下有哪裡不對嗎？”

“沒有。”明微若無其事地收回目。

“真沒有？”

“說沒有就沒有。”

兩人對答幾句，那邊溫秀儀“哼”了一聲，飛過來一個眼刀。

就算被拒絕了，也不能接師兄在面前跟別人打罵俏。

——雖然他們倆本就不是打罵俏。

明微忍笑收回目。

史料散失嚴重，沒看到明確的記載，但前人筆記裡有帶過一筆，說唐劭之子出自某公主。換句話說，他後來應該尚公主了。

真難想象，他這麼個人，居然會選擇尚公主。

咦，這麼說起來，唐老夫人夢眼裡所看到的唐劭和現在也不一樣。要說現在和歷史有什麼不同，大概就是唐熙的婚禮，因爲的手，走向不太一樣。

會不會前世唐劭和唐家還是翻臉了，所以他選擇尚公主，以積累資本？

當然，看不到歷史的況下，這一切都是猜測。

辯經大會的時辰快到了，廣場上人頭攢，早就滿人了。

特意給貴客準備的幾棟樓裡，也得滿滿當當的。

明微坐下沒一會兒，紀小五和金道長勾肩搭背的過來了。

紀小五屁顛屁顛跑過來，給了一把炒豆子，十分殷勤的說：“表妹，這是東知寺最好吃的炒豆子，我排了兩刻鐘纔買到的，你嚐嚐。”

明微笑著瞥了他一眼：“表哥好些天不見人，我還以爲你早就忘了我這個表妹。南安好玩吧，是不是樂不思蜀？”

紀小五一臉嚴肅：“表妹，你這是說哪裡話，咱們不是回不去嗎？我總不能天耷拉著臉吧？那你看著也不高興啊！”

明微就瞥了溫秀儀一眼，點頭：“有道理。”

溫秀儀生氣：“你看我幹什麼？你這人怎麼總是指桑罵槐的？”

明微無辜極了：“我什麼時候指了，什麼時候罵了？像我這麼斯文的人，怎麼會做這麼沒氣質的事？”

“……”溫秀儀想撕的臉，這人怎麼這麼能裝？

金道長忽然說道：“那不是十爺嗎？”

衆人順著他所指方向看去，果然瞧見了唐熙。

唐熙並不是一個人，和他在一起的，還有好幾個年紀相當的青年，一個個打扮貴氣，可見出不凡。

“這些人都是誰？”紀小五問，“十爺怎麼不和我們在一起？”

溫秀儀看了兩眼，說道：“那是聖上和常大公子。”

“哦，那還有一個呢？”

唐熙一羣人，人數不，但後面明顯是侍衛，只有一個和常大公子並肩走著，只落後天帝小半步，顯然地位不一樣。

溫秀儀說：“不知道，沒見過。”

金道長便笑道：“那位想必就是聖上的新寵吧？”

說著眉弄眼，和紀小五一起猥瑣地笑了起來。

紀小五笑完了，卻發現明微定定地看著那個人，半天沒有挪開目。

他好奇的問：“表妹這是張嗎？”

明微這才收回目，微微笑道：“是有點。”

溫秀儀哼了聲，語帶不屑：“這點小事就張了，真是沉不住氣。”

明微附和：“秀儀姑娘說的是，我沒見過什麼大場面。”

明明在順著自己說話，可溫秀儀莫名有一種落於下風的覺。就好像他瞧不上，不屑和自己爭似的。

但是這個話又挑不出錯，翻臉也不合適，溫秀儀只能生生嚥下去，簡直如鯁在。

明微早就把目收回去了，現在所有的心思，都在這位楊公子上，哪裡還有興致欺負溫秀儀。

——雖然隔得很遠，雖然看不到對方的面容，但絕對不會錯認，這個楊公子，就是的楊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