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微快記不清師父的樣子了。
在記憶裡翻翻找找,漫長的年,開始於自己坐在揹簍裡,師父揹著的形。
以至於到現在,記得最深刻的,仍是師父的背影。
師父揹著,走遍大江南北,走遍山川林,走遍戈壁瀚海,直到可以自己走爲止。
師父對很嚴厲,從會說話起就背口訣,從會走路起就學步法,他不允許有一一毫的懈怠,要求做得比任何人都好。
明微一度以爲,自己天資愚笨,總是達不到師父的要求。
直到十歲那年,跟著師父到玄都觀踢館,才知道自己甚至比許多年弟子都要厲害。
可師父總是不滿意。
年的時候,一度不諒解,覺得師父對不公平。
爲什麼明明做得比別人都要好,卻連一個誇獎都得不到?
尤其後來有了小師弟,更是如此。
師父對小師弟是寬容的,只要有進步就點頭,哪怕做得不夠好,也會耐心地教。
明微便想,師父大概討厭吧?
不然,對小師弟的寬和,爲什麼不能分一丁點到上?
甚至於,的實力明明比小師弟高出一大截,師父還想著把命師令符傳給他。
不服,對師父提出了挑戰。
師父設下的障礙,被一一破解。
最終,命師令符還是到了手上。
那時的,一心想要證明自己,要做一個比師父更功的命師,要讓他知道,他對的苛刻是無理的,是錯的。
可是,最終錯了的人,是。
師父從來沒有不喜歡,他對的嚴厲,是希擁有保護自己的本領。甚至他不願意給命師令牌,是不想讓負擔太多,走上和他一樣的道路。
三百年來,每一任命師都逃不過死於非命的下場。
而師父,也沒能逃。
他爲了救而死。
直到生命的盡頭,明微才知道,師父有多。
回到這個年代,拼了命想要改變歷史,爲的就是彌補這個錯誤。
想告訴師父,已經懂了,懂得他放在心裡的疼,明白了他的用心良苦。
……
“表妹!你醒了?”
明微吐出一口氣,撐著腦袋坐起來。
“什麼時辰了?”
“快酉時了吧,差不多到飯點了。”
明微喃喃自語:“難怪肚子有點。”
守了半天的紀小五生氣:“你剛纔半死不活的樣子,差點把我嚇死,醒來就惦記肚子?”
明微出歉疚的笑:“對不起啊表哥,那……有飯吃嗎?”
紀小五瞪了好一會兒,忿忿道:“等著,撐不死你!”
說完,他蹬蹬蹬跑掉了。
明微了口,確定自己沒有大礙,起牀穿鞋。
這裡不是唐家,看擺設像是客棧。
唔,是誰把送來的?還把紀小五過來。
明微推開房門,正好看到緩步而來的唐劭。
兩人正好在窗前面,外頭的景告訴,這座客棧就在湖邊。
“明七小姐,你無礙了嗎?”
明微低頭施禮,回道:“沒有大礙。是二公子救了我?”
唐劭道:“說不上救你,當時的形,哪怕我們不在,你也能夠應對。”
明微點點頭。
雖然掉進了水裡,但實力完好,而明宵到畫境被破的反噬,哪怕他來攻,也不能拿怎樣。
但是,當時的問題是,神到極大衝擊,如果沒人及時善後,說不定會走火魔。
所以,這份人還是要記的。
“你先前心緒大,又渾溼。我想著,就這樣送你回去,說不定會惹來非議,故而在此要了間房,又丫鬟把你表哥請來。這樣理,沒什麼問題吧?”
“沒有……”這理方式,再恰當不過。
兩人相對沉默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唐劭先行開口:“明七小姐看起來了很大打擊,方纔昏迷過去,還說了胡話。”
明微問:“是嗎?我說了什麼?”
唐劭垂目看著,似乎想從臉上找到痕跡:“你在喊,師父。”
明微“哦”了一聲,沒再說下去的意思。
這時,紀小五回來了。
他後跟著託著食盤的夥計,自己手裡還提著食盒。
“你怎麼起來了?快回去,頭髮也不梳一梳……”
明微笑了笑,聽話地進屋。
菜一樣樣擺好,紀小五毫不客氣地當著唐劭的面,把門一關。
“二公子,我表妹這樣不好見客,對不起了啊!”
“……”唐劭只能回答,“無妨。”
紀小五回來,給夾菜:“你怎麼回事?出來玩一趟,還把自己弄這樣。知不知道你快把我嚇死了?”
明微剛想說,自己沒有大礙,就聽紀小五道:“……先前府裡傳你和唐十爺的閒話,要是讓別人看到你溼淋淋的讓唐二公子抱回去,你這名聲就不是難聽這麼簡單了。我拜託你,珍惜一點好不好?非把自己折騰得沒人要啊?”
好吧,果然是的表哥,這腦子……也有點不正常。
明微得狠了,一言不發埋頭吃飯。
紀小五就一邊給夾菜,一邊絮絮叨叨做老母親狀,活像他娘附。
“剛纔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你好像很痛苦的樣子?可我看你沒有很重的傷啊,頂多力有點不穩而已。該不會做噩夢了吧?什麼樣的噩夢能把你嚇這樣,真是稀奇了……”
紀小五嘰嘰呱呱的聲音中,明微神思浮游。
什麼噩夢?那是自的存在被完全否定的噩夢。
在明宵的畫裡看到的,並非是長的那個世界發生過的事,然而卻沒有辦法肯定,它真的沒有發生過。
譬如從幾十年後,回到這個年代,等時間慢慢流逝,來到回來的時間點,許多事必然會因爲的手而改變。
回到過去,爲的就是改變未來。
那麼,就這麼肯定,自己曾經生存的世界,是沒有改變過的嗎?
的存在,是否就是改變後的結果?
天行大陣,是師父設下的。
第一個擁有機會回到過去的,自然也是師父。
假如明宵所說是真,師父曾經改變了的命運,那麼這一次,到底是在改變未來,還是師父在撥反正?
,回到這裡,真的是有意義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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