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三個下了稻田，開始收割稻子，收割稻子比秧要容易，才幹了一個小時的活兒，母三個就收割了一畝田地的稻子。

這時有個高大的人影走了過來，母三個擡起頭來，來人是喬大夫。

喬大夫在這一帶小有名氣，是因爲他是第一批被下放到這裡的知識分子，聽說他是犯了流氓罪下放來的，並且他新婚不久的妻子當即就要和他鬧離婚，他不同意，他的妻子就給他戴了一頂綠帽子，還懷上了別的男人的種，迫使他不得不答應和他離婚。

他就是因爲這些狗的人生經歷所以在當地無人不識。

現在許多知識分子和下放知青都陸陸續續的返城了，唯有他還留在鄉下，當年那些不相信他犯了流氓罪的鄉親也都慢慢改變了看法，認爲他的確是犯了流氓罪，不然別人怎麼都平反了，能夠返城，唯獨他還留在鄉下？

村裡人樸實，對這種品行不端的人都敬而遠之，所以喬大夫在鄉下沒什麼人和他來往。

方文靜擡頭，神複雜的看著喬大夫。

喬大夫大大方方的和打招呼：“你回來了？”說著就下到稻田裡幫助母幾個收割。

方文靜慌了，連忙阻止喬大夫：“我們孃兒幾個幹得了，不用你幫忙，你走，你快走！”最後一句話幾乎是怒吼。

喬大夫停了下來，驚訝的看了幾秒，然後低下頭來繼續收割：“我聽廣播裡說，再過五六天估計就會有雨，你們家田地這麼多，你母三個幹不完的，我幫你們秋收完了，我就會自消失的，你別擔心。”

方文靜聽他這麼說，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他，不知道是該繼續趕他走，還是讓他留下來收割。

唐曉芙看看方文靜，又看看喬大夫，以前這兩個人並沒有什麼來往，怎麼喬大夫會來幫們家收割稻穀，而方文靜又會是這樣的反應？

肯定是方文靜今年單獨在鄉下時發生了點什麼事。

對喬大夫道：“謝謝喬叔叔。”

去喬大夫扭頭衝笑了一下。

說實話，喬大夫長得很英俊，有一種知識分子的儒雅，在農村十幾年下放勞，又添了一份莊稼漢的吃苦耐勞和幾分滄桑，這兩種氣質混合在一起有種致命的吸引力，唐曉芙很難把他和流氓罪聯繫在一起。

方文靜見自己趕不走喬大夫，而大兒又特意把他留下來，也只能默許。

但是換了一畝稻田收割，的舉令唐曉芙更加起疑。

唐曉芙和喬大夫並排割稻子，邊割邊說話：“我們家沒人在家，這田裡的稻子竟然被別人了兩畝去了，現在的人怎麼這樣啊？連人家田地裡的莊稼都敢！”

喬大夫笑了兩聲：“你家的稻子不是別人的，是我幫你們收割了，放在稻場裡晾曬著。”

“哦~”唐曉芙打量了他一眼，說了聲謝謝，“我還以爲我家的稻子被人去了。”

又問：“喬叔叔幫我們秋收，喬叔叔自己的莊稼可都收完了沒有？”

“已經收完了，所以纔來幫你們秋收的。”喬大夫在鄉下呆了十幾年，幹農活非常練，說話間刷刷刷，稻穀倒下了一大片。

兩人聊了幾句，便都沒再說話了，專心致志地割稻子。

有人從方文靜家的田地經過，看見喬大夫在幫母幾個割稻子，便和方文靜打招呼：“大妹子，帶著兩個兒回來秋收啊。”

“嗯哪！”方文靜有些心虛的應了一聲，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總覺得那些村民看他的目別有深意。

有村民笑著問：“大妹子，聽說你家曉芙考上了大學，是不是啊？”

“是的，考上了武漢大學。”提起自己的兒方文靜才放鬆了些，驕傲的回答道。

那些村民都紛紛誇唐曉芙聰明，又嘆方文靜有福。

大家寒暄了幾句就都往自家的田地裡走去，現在是農忙季節，沒時間聊天。

那些村民邊走邊談，農村人的嗓門都大，所以他們說什麼方文靜母幾個都聽得清清楚楚。

有一個村民無遮攔的對另一個村民說：“文靜妹子在醫院裡把孩子抱錯了，沒想到因禍得福，抱了個文曲星回來了，現在曉芙考上了武大，這一片地方就沒聽說過有誰考上武大了，可真是爲媽媽爭了，文靜妹子也苦盡甘來了。”

方文靜聽了，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如果時間能夠倒流，也不知該怎麼辦，既捨不得曉芙更捨不得自己的親生兒子，不過真的要選擇，可能會選擇自己的親生兒子。

方文靜又開始思念自己那從未謀面的兒子，一不小心就割到了手，不由慘了一聲。

唐曉芙姐妹兩個和喬大夫都停了下來。

唐曉芙問：“媽，你怎麼了？”

方文靜把流的手指放裡吮吸了一下：“我不小心把手給割到了。”

唐曉芙三個人連忙都來到了方文靜收割的那畝田地裡看的手。

這一鐮刀下去割的不輕，那道口子至有一寸多長，鮮直往外涌，目驚心。

喬大夫從口袋裡掏出一塊乾淨的手帕給方文靜包紮傷口。

方文靜想掙扎，喬大夫一手的抓住的手，讓掙扎不了，另一隻手就開始給包紮。

唐曉芙見他一隻手不好給方文靜包紮，於是幫忙。

喬大夫對方文靜道：“你這傷勢有點嚴重，必須得去看大夫，我這就帶你去鎮衛生所。”

方文靜連忙推辭：“不用你帶我去，我一個人去就好。”

喬大夫低垂著眼瞼沒吭聲，看不清他的表。

唐曉芙不放心：“媽，我陪你去吧，衛生所也沒多遠，耽誤不了秋收的。”說著就拉著方文靜上田埂。

方文靜心中涌上一陣愧疚，大兒這麼，剛纔居然還想著，如果時倒流，寧願要自己的親生子，其實……兩個都想要。

母兩個急匆匆的去了鎮衛生所。

鎮衛生所的醫生給方文靜傷的地方消了消毒，再給了母兩個一瓶紫藥水，就算治療完了。

唐曉芙道：“我媽媽的傷口還在流，你就不能給我媽媽止止嗎？”

醫生一副司空見慣的模樣：“不用止，每個人的裡都有凝因子，流一會兒凝因子就會發生作用結痂的，不用擔心。”

“我當然知道會自己凝固，可是你就不能現在就讓我媽媽止嗎？”

醫生莫能助的攤攤手：“我們這裡是鄉下的衛生所，條件很差的，沒有云南白藥，如果有云南白藥，對著傷口撒一點，不僅可以立即止，而且還可以消炎。”

唐曉芙無奈，只得帶著方文靜回去了，好在這一來一去，方文靜的傷口止住了。

到了田間，方文靜拿起鐮刀就下了田，繼續收割稻子。

喬大夫關切的問：“你的手沒有關係嗎？可以割稻子嗎？”

“小傷，沒關係，我們農村人皮糙厚，這點傷本就算不了什麼。”方文靜淡淡的答道，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從口袋裡拿出喬大夫給包傷口的那條手還給他：“謝謝你的手帕，弄髒了。”

喬大夫說了一聲：“沒關係。”就要去接那條手帕，被唐曉芙一把搶了過來：“等我把手帕洗乾淨了再還給喬叔叔。”

方文靜無奈的看了一眼唐曉芙，不洗手帕就要把手帕還給喬大夫，就是不想和他有太多的接，但是唐曉芙這麼做是有禮貌的做法，也不好攔著。

喬大夫看出方文靜的爲難，對唐曉芙說：“你把手絹還給我，我自己洗。”

“不還！”唐曉芙像個不懂事的小孩似的，把手絹裝進自己口袋裡去了。

喬大夫要不回手絹，於是彎腰繼續割稻穀。

一直割到暮四合，四個人一共割了五畝稻子，還有幾畝稻子兩天就應該可以割完，之後搶收芝麻小麥棉花，要是真的過五六天就會下雨的話，這搶收任務還真沉重啊。

稻子收割了不能就那麼扔在田地裡，還得捆起來送到家裡去，或者送到到穀場晾曬。

捆稻子可是力氣活兒，唐曉芙姐妹兩個合作才能捆稻穀，方文靜力氣倒是大，可以一個人捆稻穀，可手了傷，使不上勁，力氣用的太大，就把傷口給掙裂了。

於是喬大夫幫著母幾個把稻穀都捆一捆捆的，並且幫著們一起往們家裡背。

貪活兒的村民們這時也都陸陸續續往家裡走去，見到們都笑著打招呼。

因爲喬大夫就走在邊，這令方文靜很不自在，尷尬的和村民們應對。

其實有許多村民態度還是相當友好的，本就沒有多想，只是方文靜多心了。

喬大夫隨著方文靜母裡幾個來到的院門口時，到了丁家麗。

丁家麗深恨方文靜母幾個不肯收們家的蔬菜讓們也分一杯羹，賺點小錢，見此景，就像抓住方文靜的小辮子似的，馬上怪氣地說道：“喲，這才幾年的時間就熬不住了，找起野男人來了！”

方文靜一聽這話臉上紅白替，怨恨的瞪了喬大夫一眼，怒氣衝衝的要他快走。

喬大夫只退後了幾步，並沒有離開。

唐曉芙心中的怒火騰的一下就竄了上來，指著丁家麗的鼻子怒懟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別說喬叔叔和我媽媽清清白白的，就算喬叔叔和我媽媽真的想在一起過日子也不到你在這裡說三道四！他們全都是單，怎麼就不能在一起過日子了，你要再敢胡說，我把你的扇翻！”

丁家麗自持自己是三十幾歲的人，正是有勁的年齡，而唐曉芙只是個小姑娘，沒有多大的力氣，並且唐曉芙最懂得權衡利弊，量不敢真的和自己對打，那些話只是幹要面子嚇唬自己的，於是冷笑一聲，挑釁道：“你想打我？那你手試試咯。”

話音剛落，唐曉芙就噼裡啪啦一頓耳扇在臉上：“這可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提出這麼奇葩的要求，那我就滿足你！”

丁家麗被打蒙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嗷的一聲就像唐曉芙撲過去：“你這死賤人，居然真的手打我！”

“是你要我手打你的，雖然你人品稀爛，但再怎麼說你也是個長輩，我當然得賣你這個面子嘍。”唐曉芙往旁邊閃去，丁家麗撲了個空，踉踉蹌蹌的往前衝了好幾步，差點就摔到地上去了。

站穩腳跟，再次往唐曉芙撲了過去：“你打了人還在這裡花言巧語，老孃撕爛你這張賤！”

丁家麗的男人和兒也都囂著向方文靜和唐曉蘭撲去，揚言要把們打得哭爹喊娘。

喬大夫擋在方文靜和唐曉蘭的前，攔住那幾條瘋狗。

幾個路過的村民本來打算看熱鬧的，一看事鬧大了，就連忙都去攔著，裡道：“你們可別欺負人家孤兒寡母！是你家人賤，活該被唐曉芙扇！振興你是不是個男人，自己的人滿噴糞，你不說管管，還助長的威風，你就是這樣當一家之主的！”

那些村民說著話，把丁家麗一家大小給推走了。

丁家麗夫婦兩個邊走邊罵，那些村民都維護方文靜母幾個，便都呵斥他夫妻兩個無理取鬧。

方文靜臉很不好看，掏出鑰匙打開了院門。

喬大夫扛起一大捆稻穀就要往裡走，方文靜像發了瘋似的拼命的扯著他上的一捆稻子，衝著他咆哮道：“你走，你立刻就走！”

稻子方文靜扯散了，撒了一地。

喬大夫低頭看著地上的稻子，囁嚅道：“我只是想幫你母幾個。”

“你什麼都不幫我們幹，這就是幫我天大的忙了！”方文靜滿臉都是怒火。

喬大夫看了方文靜幾秒，一言不發轉拖著沉重的腳步離開。

方文靜帶著兩個兒先把捆的稻子往院子裡背。

現在院子裡也沒養什麼鴨鵝了，稻子可以直接曬在前院後院。

然後又去抱院門口那一捆散落的稻子。

唐曉芙瞟了一眼方文靜沉的臉，小心翼翼低聲道：“媽，你剛纔不應該對喬叔叔髮脾氣的，人家好心好意幫我們秋收，卻遭無妄之災，捱了媽一頓罵。”

“我不用他好心！”方文靜像是在跟誰賭氣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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