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影中，一隻手了進來，攥住了顧海胳膊上那幾跳的神經。

“別鬧了，不就因爲一個手機麼？”

白因的聲音很平淡，阻攔顧海的手也沒用多大勁兒，可在這樣緩慢的力量相持中，顧海心頭的暴戾下降了幾個度，攥著金璐璐的肩膀逐漸放鬆了力度。

“顧海，你不是人！”

金璐璐暴吼一聲，推開顧海，踹開門衝出了大雜院。

顧海站在原地沒有。

白因猛地在他的肩膀上拍一下，“你丫的還不去追？！”

“我爲什麼要去追？”顧海赤紅的眼睛盯著白因。

“憑一個孩子大老遠跑來找你，憑你跟人家好了三年，憑你睡了。”

顧海沉默。

白因一把攥住顧海的領子，怒吼道：“你丫的還是不是個爺們兒啊？”

顧海攥住白因的手，聲音平靜卻暗藏著波濤洶涌的緒。

“因子，你知道的，我現在只願意聽你一個的話，你真的想讓我去麼？”

白因的心在這一刻突然有些找不到支點，完全是機械的意識在縱著自己的。

“是，你一定得去，孩子緒失控，很容易出事的。”

顧海轉出了門。

白因拔的軀僵了片刻，彎下腰收拾地上的殘渣。

顧海走出去的時候，金璐璐已經跑到了衚衕的另一頭，顧海瞥到了的影子，就大步跑了過去。沒一會兒，顧海跟上了金璐璐的腳步，看到走到一個樹下，蹲在地上就開始毫無形象地大哭。

顧海第一次看到金璐璐這樣。

他不明白，兩個人爲什麼出現了這種裂痕，原因在於金璐璐還是自己？

以前也有過熱期，冷淡期，吵架期……這幾種相方式不停地變換著，無論在哪個階段，都不覺得這段本有什麼問題。

然而現在，顧海突然有些疲倦了。

不知道是對這段的疲倦，還是對舊生活的疲倦。

金璐璐看到顧海，哭聲止住了，即便在這段中是吃虧的，可也不願意再給顧海一次看不起自己的機會。

“顧海，這是你第一次在我們吵架後追出來。”

顧海靜靜地看著金璐璐哭紅的眼睛，削瘦的面龐下面那張倔強卻又脆弱的脣，心還是不期然地疼了。正如周似虎所說，這是他珍視了三年的朋友，三年不短了，任何三年都能沉澱出一份真。

“以後別這麼鬧了。”顧海說。

金璐璐猛地抱住顧海，哇哇大哭出聲，本以爲兩個人就這麼完了，每一次吵架之後都這麼想，所以擔驚怕，即使覺得跌份兒，也得腆著臉過來講和。顧海的主示弱，對於金璐璐而言是莫大的恩惠，不捨得再鬧緒了，也醒悟到剛纔做得有些過了。

兩個人站在樹底下聊了很久，聊以前的事，聊他們的回憶，每一次分手後必做的一件事，然後，握手言和。

“我不鬧了，我再也不鬧了。”

金璐璐乾眼淚，拉著顧海的手說：“走，一塊搬家去。”

回到大雜院的時候，房東告訴顧海，白因早把東西搬走了。

顧海看著空的屋子和收拾得乾乾淨淨的地面，心裡一陣陣翻騰，也不知道白因搬了幾趟，忙活了多久……

金璐璐這時候纔想起來問，“你是要搬到哪兒去啊？”

“因子他們家，我這程子一直在因子家住。”

金璐璐的臉有些不對勁，但是礙於倆人剛和好，就沒再繼續掃聽這件事。

吃飯的時候，金璐璐又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著在學校裡的那些事，哪個很賤的生又被收拾了，飯堂裡吃出了蟲子，把飯扣在賣飯的人臉上了，班主任整天穿一些特別老土的服，們學校新定製了一批校服，難看死了……

顧海一直沉默著，直到一盤薰鴨腦端上來，才笑著說。

“因子特吃這個。”

金璐璐好的興致被顧海破壞了。

“顧海，我問你一件事。”

顧海擡起眼皮，淡淡回了句，“什麼事？”

“你不覺得你對白因有點兒太好了麼？”

“你有勁沒勁啊？”顧海臉黑了。

金璐璐氣洶洶地往自己的盤子裡夾了一個鴨頭。

顧海吃得有些不對味兒，放下筷子朝金璐璐說：“哪個男的沒有個特別鐵的哥們兒啊？你老和他過不去幹什麼？我告訴你，你就是不瞭解因子，你要是瞭解他，你肯定特喜歡他。別看他家庭條件不好，境界特別高，品味也獨特的。他不怎麼笑，可骨子裡特悶的一個人，他有時候想關心你，他又不好意思表現出來，就的，你拆穿他他還跟你急。他是刀子豆腐心，上不饒人，其實心腸特好。我在他們家白吃白住這麼長時間了，他總是假模假式地轟我走，我要是半天不回家，他指定第一個坐不住。對了，忘了說一點，他特聰明，喜歡鼓搗東西，我們班的門被他一改造，從外面一拽繩兒，裡面都能反鎖嘍。就剛纔那個手機，在河裡泡一溜夠了，他還能給修好了……”

其實，顧海的出發點是想說一些話打消金璐璐的顧慮，誰想一說就收不住了。金璐璐聽得更氣不忿兒了，顧海第一次當著的面說這麼多話，竟然是在誇另一個人，這不是擺明了在煽風點火麼？

顧海完全意識不到，他認爲自己說得有滋有味的，別人也得聽得有滋有味的。

金璐璐強忍著怒氣，惡狠狠地嚼著裡的麪條，優勢被人剝奪的滋味不好啊！他是個男的又怎麼樣？就因爲他是個男的，金璐璐才覺得不應該，你顧海分不清孰輕孰重麼？

一頓飯下來，顧海抑的緒緩解了不。

付賬的時候，顧海趁著收款員找錢的工夫，還扭頭和金璐璐來了一句，“今兒因子誇我的字兒有進步了。”

金璐璐差點兒把服務檯上的發財樹給到地上。

“齊嘞！！您慢走！”

整整一個下午，顧海都陪著金璐璐在各種高檔場所消費。

晚上睡覺前，顧海覺得心裡空的，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白因的廓。覺吸的不是香菸，而是毒品，一點點滲到骨子裡，他的思緒又開始渾濁了，混了，白天清醒了一陣，喧鬧的街市掩藏了他的緒，現在又被打回原形了。

電視裡放著高清的影片，金璐璐一邊瞧一邊嘟噥。

“這的也太傻B了吧？這男的也是個2B，你倒是說出來啊，真尼瑪窩囊廢，不看了，睡覺。”

然後，摟過顧海，鑽進被窩裡。

夜幕漸沉，顧海迷迷糊糊的就睡著了。

“大海，我新研製出來的彈弓子，咱倆一塊打鳥去！”白因著鼻涕。

顧海愣住了，眼前是一個白白胖胖的孩子，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小一開一合的，瞧著眼……

“你誰啊？”

“我是因子啊！”

顧海被嚇傻了，“你咋這麼點兒小玩意了？”

“你說誰小玩意兒呢？”白因叉起小腰，“你瞅瞅你自己，還沒我高呢！”

顧海低頭瞅了瞅，條絨揹帶，30碼不到的小棉鞋，出胳膊來，像是一個蓮藕段似的胖乎小胳膊。

“咋回事？”

白因笑得臉頰紅撲撲的，“咱倆從小就認識了啊！”

“從小就認識了？”顧海拉過白因的手。

白因興地了一聲，“對啊！我們是發小啊！”

是發小？真好啊……顧海白因的臉，原來我們從小就認識了，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這是多令人興的一件事，我可以從現在開始，一直和白因玩到大了。

顧海笑嘻嘻地把白因抱住，白因在顧海的臉頰上親了一下，顧海回親了一下，白因又在顧海的上親了一下，顧海又回親了一下……親著親著，顧海醒了。

酒店的豪華間裡，溫暖的壁燈還在幽幽地發著亮。

顧海覺脣有些濡溼，用手了一下，心跟著一。

因子，你丫的又把被窩弄到地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