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之後的幾天，戰後會議開始按照預定的流程平穩進行著——一個個議案被拋出，一個個議案被討論，而其中大部分容本質上其實都是在制定各種戰後經濟復甦、國援助的計劃，而隨著會議的深，各種涉及到戰後廢土劃分、開拓權的問題也漸漸被擡上了桌面。

這些都是極端敏的“分蛋糕”問題，但卻以一種令人驚訝的平穩方式進行著，正如許多人已經意識到的那樣——在這種涉及到聯盟基本秩序的問題上，三大帝國其實早已經私下訂立了基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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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提還是塞西爾，亦或者位於大陸極南的白銀，任何一個帝國都不希聯盟起來，在這個大前提下，所有可能會導致聯盟起來的問題早在塔拉什會議正式開始之前就進行了“通氣”，正所謂大事開小會，小事開大會——真正涉及基調的問題本不會放到大談判桌上，而能放在大會上討論的，註定只是那些由三大帝國敲定完大方向之後剩下的“細節”。

貝爾塞提婭·晨星站在高的臺上，靜靜眺著塔拉什平原上空的夜幕，在這個能夠俯瞰大地的位置，可以看到有一道又一道的束從黑沉沉的大地上激發出來，如連綿的鏈條般延向遠，而在這些束的部，則可以看到稀疏的人造燈火，那些燈火和靈王庭的比起來要顯得微弱、稀得多，可是在這片被黑暗籠罩了七百年的土地上，哪怕是再微弱的燈火也顯得彌足珍貴。

腳步聲從後傳來，白銀皇沒有回頭便慢慢開口：“今天終於敲定了對高嶺王國和奧古雷部族國的糧食援助方案，聯盟糧食委員會應該很快就要忙起來了。”

“天氣已經開始轉涼，戰爭中損最嚴重的大陸南部和西部地區卻失去了半數的產糧地，”伊蓮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儘管混魔能所帶來的污染已經消退，但已經被毀的良田卻沒辦法再生長出來——到下一次播種季之前，會有許多地區面臨嚴峻的口糧力，我很擔心糧食委員會是否真的可以解決這麼大的問題，畢竟……高嶺王國自己就曾經是聯盟最大的產糧國之一。”

“是啊，力確實很大，尤其是倫諸國之前已經將大量儲備糧拿去支援了塔爾隆德——那時候誰也沒想到下一場糧荒會就這樣到來，”貝爾塞提婭搖了搖頭，“不過聽高文叔叔的意思，況似乎並沒有想象的那麼嚴重，主要是已經蔓延至塔拉什北部地區的索林樹海，那片規模龐大的樹海正在加吸收萬終亡會留下的生質殘骸並將其轉化爲可食用部分，這足以緩解一部分糧食力。”

“那片樹海中孕育出的果實……”伊蓮的表頓時有些怪異，“我聽說索林樹海以生化合和黑暗系的殘骸爲食，用這種方式轉化出來的食……雖然知道無毒，但還是覺怪怪的。”

“可飢中的災民不會考慮這些，”貝爾塞提婭看了伊蓮一眼，“在生死麪前，他們不會在意手中的食是不是從怪的骸中生長出來——更何況土地本就是生命歸亡之，我們所耕作的每一塊土地下面早就埋葬了不知多稀奇古怪的東西，還是不要在意這種細節了。”

“確實如您所說，”伊蓮點了點頭，接著又有些好奇，“不過我聽說索林樹果的產量其實並不高，依靠那片樹海的果實真的能緩解整個大陸面臨的糧食力麼？”

貝爾塞提婭略作思索，慢慢說道：“據說索林巨樹最新生長出來的葉片和一部分已經開始變得可以食用了，在今年冬天到來之前，全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新生部分都將可以以特定的加工方式轉變安全的食——甚至可以作爲主食。”

伊蓮聽著，一點點睜大了眼睛，直到最後終於忍不住驚呼出聲：“把本也轉化食？！這……這可不是生長出來的果實……貝爾提拉姐姐……”

“還是和當年一樣，”貝爾塞提婭輕輕搖頭打斷了伊蓮的話，“你知道的，當我們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這肯定已經是決定好的事。貝爾提拉姐姐一直認爲對萬終亡會留下的爛攤子有某種……責任，儘管這支廢土中的分支早已和沒什麼關係。在這方面，甚至有些偏執。”

“……我們沒辦法替做決定，也沒辦法替那些災民做決定，”伊蓮輕輕呼了口氣，“如果高文叔叔也同意了這件事，那我們更沒資格說什麼了。”

“是的，高文叔叔都同意了，”貝爾塞提婭點點頭，接著表便微微嚴肅起來，“說到這裡，你對高文叔叔提出的那個‘計劃’怎麼看？關於深藍網道中的那些符文石……”

伊蓮微微皺了皺眉，有些不太肯定地說道：“我不知道這最終是好事還是壞事，但確如那位奧菲莉亞公主所講，這是一件不得不做的事——炸彈已經擺在那裡，在無法拆除的況下，我們只能選擇儘量讓它從不控的炸彈變控的。但如果我們真的找到了控制這個‘星球改造系統’的辦法，誰也說不準這會不會是未來的另一場‘廢土危機’，畢竟人心難測，而大多人類並不像高文叔叔那樣有著十足的遠見和堅定的信念。”

貝爾塞提婭用手撐著臺邊緣的欄桿，注視著遠方的黑暗：“從人類的角度看，現在想這些或許有點爲時尚早，但從靈的角度看，許多‘爲時尚早’的問題都在不遠的未來，高文叔叔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但他還是選擇開啓這個計劃，這隻能說明這件事的收益大於風險，或者說……在風險已經註定的況下，這麼做的風險相對小一點。”

“唉，有時候仔細想想，這個世界對我們還真是充滿惡意，”伊蓮無奈地嘆息著，“末日似乎總是如影隨形，可我們大多數人真的只是想平平安安生存下去。”

“我們每多生存一天，就已經比那些早夭的文明要多幸運了一點，”貝爾塞提婭擡起頭，仰著繁星遍佈的夜空，在這片燈匱乏的大地上空，剛剛獲得淨化的天空顯得比倫大陸上任何地方都要澄澈，星星也比任何地方都多，而在那閃爍的星辰之間，某種對於遠方的想象正吸引著白銀皇的目，“所以有時候我也很好奇，那個正在向我們不斷髮送信號的文明……他們是否也如我們一樣時刻面臨著這個世界的惡意，並小心翼翼地維持著每一天的存續？”

“……他們已經發展到了可以將信號送至星海對面的層次，那或許是一個遠比我們茁壯的文明，”伊蓮很認真地回答著皇的隨口慨，“但先進不一定意味著友好，誰也不能確定這個正在不斷髮送信號的文明是不是友善，雖然從現在他們所發送的容來看，這個文明並未對外表現出任何惡意……”

貝爾塞提婭輕輕點了點頭：“聯盟部已經在討論這個外星信號的問題，到明天，更進一步的‘星海計劃’就會被放上臺面，儘管我們還沒有做好直接踏星空的準備，但這個持續不斷的信號以及在維普蘭頓天文臺的發現已經將浩瀚星空推到了所有人面前……星空中存在其他文明，而我們中的先驅者已經付出莫大的心破解了與異星文明流的‘碼’，我們不能對事實視而不見。”

侍伊蓮似乎因這個話題陷了思索，幾秒鐘的時間裡都沒有開口，貝爾塞提婭見狀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在想什麼，伊蓮？”

“我在想……在以糧食危機、醫療援助、戰後利益劃分這種沉重嚴肅話題爲主基調的塔拉什會議上，這樣一個關於星空的議題似乎是沉重氣氛中‘唯一的浪漫’，”伊蓮微笑著，“高文叔叔或許也是出於這個目的，才把‘星海計劃’臨時加到會議議程中的吧？”

“……雖然這聽上去不錯，但我總覺得他本沒想這麼多，他應該就是突然想到然後就加進來了，”白銀皇微微嘆了口氣，“高文叔叔可是個實用主義者，他的浪漫咱們可理解不來。”

……

“送到這裡就可以了。”戴安娜轉過頭，對幾名隨自己一同前來的護衛說道。

幾名提超凡者低頭領命，默默向後退開，戴安娜則從他們上收回了視線，轉頭看向前路，看到那有著鮮明剛鐸風格的走廊在視野中彷彿無限延，一排幽幽的燈照亮了這位於深藍之井涌源正下方的地下空間，走廊盡頭佇立著一道看上去極爲厚重的大門，而在走廊的兩側，合金打造而的牆壁上，則整整齊齊地排列著一個又一個的金屬閘門。

當戴安娜的視線落在那些整齊排列的金屬閘門上之後，其中一扇門上方的燈突然亮了起來，地板上則隨之浮現出一條明亮的指示軌跡，一個機械合聲在空曠的地下空間中響起：“士兵，你的修理槽已就緒，沿指示軌跡前進，房間編號R-635。”

已經有多久不曾聽到這種提示音了？

這悉而又陌生的系統提示讓戴安娜的心智核心微微有些發熱，那些古老的記憶仍然留存在的存儲中，然而即便是以鐵人的人工心智，在回憶起這些畫面的時候也彷彿泛著褪的褐黃，邁開腳步，沿著那流淌的芒走向其中一個房間，在機械裝置的輕微聲中，合金閘門在眼前輕巧開，一個小型修復室出現在眼前。

戴安娜步其中，看到這面積不大的修復室中整整齊齊地排列著七八個“修理槽”，那是一種有著銀白塗裝、彷彿單人牀大小、中心凹陷的金屬平臺，每一個平臺邊緣又可以看到各種正在待機的維護設備，此刻房間中所有的修理槽都空著，其邊緣芒暗淡，唯有一個平臺邊緣的燈微微亮起，顯然是在爲做準備。

“士兵，解除並上前，你的修理槽已標記。”

提示音在耳旁響起，戴安娜定了定神，將心中有些雜的思緒暫且下，並按照系統提示的聲音做著準備，而在這個過程中，始終能覺到有一個“意志”——這個“意志”就在這裡，在這座房間中，在這座基地中，在這整個深藍之井的區域。

戴安娜知道，這是“”在注視著自己，在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也曾是這個“意識”控制下的一個節點，但如今已經不是了，而這個意識此刻審視自己的目……似乎有些好奇。

這修復設施位於鐵人生產維護陣列邊緣，整上於深藍要塞的“淺層區”，它和最深層的奧菲莉亞矩陣之間仍舊隔著上千米的泥土、巖石、鋼鐵與水泥，但這上千米的阻隔並不能阻擋奧菲莉亞·諾頓那隨著數不清的數據鏈路和應裝置傳輸過來的“目”。

戴安娜在分配給自己的修理槽中躺了下來，冰涼卻帶著異樣安心的覺刺激著的仿生蒙皮，覺自己的心智核心已經漸漸恢復平穩運行，而那些排列在修理槽周圍的工作機械則正在逐一發出輕微的嗡鳴聲——這裡的設備正在檢查一個歷經七百年歲月之後被改造、修理的面目全非的素，並嘗試制訂出一個可行的“復原”方案，這想必並不簡單。

在這些設備做好準備之前似乎還有一段空閒時間，戴安娜的目集中在了天花板上，看到修理槽正上方有一個環狀結構，許多線纜和於休眠狀態的機械手臂正懸停在這個環狀結構邊緣，而在環狀結構的中心，又可以看到一個散發出暗紅微的裝置——那裝置的邊緣微微閃爍著，彷彿一隻詭異的眼睛。

那確實是一隻眼睛，戴安娜很快便理解了這一點——那是奧菲莉亞·諾頓的眼睛，在很久很久以前，那位負責管理鐵人兵團的剛鐸公主便是通過許許多多這樣的或者與之類似的魔法裝置來監控鐵人士兵們，每一個生產陣列，每一個維護單元，每一個倉儲或轉運設施，甚至每一個鐵人士兵，都有著和這套系統相連的“延單元”，鐵人們對此習以爲常，甚至倍親切，但此刻的戴安娜看著那隻眼睛，卻突然覺得……有點彆扭。

似乎是察覺了這名鐵人士兵的不安，奧菲莉亞·諾頓的聲音在房間中響了起來：“你看上去有些張，戴安娜。”

“……抱歉，”戴安娜輕聲回答，“我已經很多年不曾躺進修理槽裡了。”

“或許不只是因爲這樣，”奧菲莉亞的聲音聽上去溫和平淡，“但這不重要——我要首先修好你這已經瀕臨極限的軀。”

“……是的，非常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