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
禾如非咬牙,男人的目清清淡淡,卻讓他的狼狽無所遁形,他握拳頭,試圖站起來“你告訴我,到底是不是禾晏”
“如果我說是,”青年垂眸,銀冠在牢獄暗的燈火下,劃出一道冷的,“你怎麼辦”
“我不相信。”禾如非忍不住發起抖來,不知是恨還是懼,他道“你說的每一個字,我都不相信。”
但其實,他是有些信了。
那些莫名其妙的巧合,對於禾家的地形輕車路,書房裡的暗格,玲瓏匣的以及天星臺上的那一聲“大哥”。
他們二人在許多年前的某一夜,同時同地出生,於是命運被迫的、巧合的、差錯的糾纏在一起,如兩錯的藤,互相汲取養分。他要活下去,就得拔掉側的這藤,所謂雙生,帶來的並不是依賴和信任,而是背叛與仇人。
禾晏活在裡,他就得在暗中,如果他想要明正大的走在人前,就要將原本裡的那個人連拔起。
他做的很好禾如非慘笑起來。
這一刻,竟生出莫名解。
他不知道自己是妒忌還是怨恨禾晏,可在這一刻,恍然醒悟,原來他厭惡的,其實是做替的覺。旁人看著你,卻是在看另一個人。旁人念著你,也是在念著另一個人。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影子殺死了主人,可影子還是影子,他與禾晏的一生,究竟是他做了禾晏的替,還是禾晏做了他的替,沒人說得清楚。他究竟是禾如非,還是禾晏也沒人能回答的了他。
如果一開始,他與禾晏並沒有互換份呢
如果一開始,他就是禾家的大公子,各自選擇各自要走的路,現在又會是什麼模樣呢
禾如非漸漸笑起來,笑的越來越大聲,笑到最後,竟然笑出了眼淚。他一生被推著、不由己的向前,或許隻有到生命最後一刻,才能解,然而留給“禾如非”的,也是一個欺世盜名的惡名。
“肖懷瑾,”他仰頭看著眼前人,“我就當是禾晏了,你這樣不惜一切代價將我找出來,不就是為了替出頭你想要我的命,行啊,拿去吧,”他張開雙手,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樣,“說到底,這也隻是我和的恩怨,與你何乾”
肖玨走到他前,靜靜的看著他,突然手攥住了他的脖頸,青年手指纖白,卻像是能活生生將他的骨頭碎。
禾如非被勒的不過氣,死死盯著對方,勉力出冷笑。
“與我何乾”肖玨緩緩反問。
他黝黑的瞳眸凝視著禾如非,像是氳著暗風暴,一字一頓道“我肖玨此生第一次哄著救回來的姑娘,最後被你們活活溺死了,你說,與我何乾”
禾如非拚命掙紮,然而那隻手越收越,他眼睛往上翻去,踢著,極大地恐懼從心中浮起,他知道,自己將要死在這人手上了。
可是下一刻,扼住他嚨的手突然鬆開,禾如非抱著自己的脖子,螢幕咳嗽起來。
“我不殺你。”肖玨站起,背對著他,冷冷道“因為你不配。”
說罷,丟下還在捂著嚨氣的禾如非,大步離開了。
清晨,禾晏醒來的時候,外麵的雪已經停了。
青梅在院子裡赤烏“赤烏侍衛,你別加柴了,火太大,藥煎的不好。”
赤烏默默地用鐵鉗撿出幾木柴來。
林雙鶴畢竟是個男子,也不好一直呆在禾家,況且禾家實在是沒有多餘的房間給他住了。今日早晨的藥,是青梅自己煎的。禾雲生與禾綏一大早就出去了,青梅用扇子扇著火,向來活潑的有些沉悶。
當初禾晏與範那次也是如此,回來後大病一場,雖然禾綏也請了大夫,大夫也開了藥,可禾晏一碗碗的喝下去,子未見好轉,反而越來越差了。那時候青梅一度認為禾晏可能活不下去,可後來奇跡般的好轉,還念著或許是夫人在天有靈。如今禾晏竟又病倒了。
雖然那位白聖手林大夫說並無大礙,可青梅總是有些擔心。
赤烏見心不在焉的模樣,想了想,安道“不必擔心,林公子說沒事,禾大小姐就一定不會有事。”
“不止如此,”青梅嘆了口氣,“我早晨去屋裡換水的時候,看見姑娘夢裡都在哭。當初亦是如此,姑娘要不是傷了心,豈能這樣昨日天星臺姑娘不就是和那個飛鴻將軍比了一場劍麼怎麼就這樣了赤烏侍衛,你到底知不知道出什麼事了”
赤烏搖了搖頭。關於禾晏,上讓人難以理解的疑點太多了。不過肖玨不讓他們查,他們自然也不會刻意去查。
“老爺和爺昨日也擔心極了,真希姑娘趕快好起來。”青梅道。
他們二人的聲音並沒有刻意低,禾晏耳力超群,便將他們的對話一清二楚的聽到耳中。愣了一會兒,夢裡的婦人已經徹底消失在的視線中,屋子裡暖爐生的旺旺的,案頭邊,放著一個白瓷小碗,小碗裡,盛著滿滿一碗餞。
餞紅彤彤,甜滋滋的,慢慢的手,拿起一個在手中,看了好一會兒,才放進裡。
甜的讓人裡發苦。
青梅端著藥推門進來,見禾晏醒了,先是一怔,隨即喜笑開“姑娘醒了,子可有什麼不適”
“沒事。”
“那就好。”青梅將藥碗放在案頭上,一眼看到旁邊放著餞的小碗,笑道“這是肖都督讓奴婢放在這裡的。說林大夫熬的藥苦,姑娘喝完藥後,記得含兩粒在裡。”
禾晏低頭笑了笑“好。”
青梅覺得自家姑娘有些奇怪,但又說不出是哪裡奇怪,隻好搬了個凳子坐在塌前,絮絮叨叨的囑咐禾晏不可著涼。
日從窗外進來,屋子裡莫名生出幾分熱鬧,禾晏看著窗外,看著看著,低下頭,掩住眸中淚意。
一切,都結束了。
禾晏肖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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