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錦珠在蕓香跟素的攙扶下迎了出去,隻見歡芷先是將於氏扶了下來,隨後又將於氏的孩子抱了出來。馬車後邊還跟著醫館的小廝,是特地陪著一起送藥過來,還有囑咐一些事,順便來取銀子的。
顧錦珠忙不迭讓蕓香回去拿了一些銀子回來,打賞了這位小廝,隨後幾人便一同回了院子。
走在園中的鵝卵石小路上,顧錦珠聲對邊的於氏問道:“你們的院子在哪兒,裡麵的東西可都備全了麼?”
於氏有些為難地看了一眼正在歡芷懷中睡的孩子,低聲對顧錦珠說道:“多謝王妃關心,我們母子原本也就是兩條賤命,隻求茍活,旁的什麼,可是不敢再奢求了。隻要王妃您大發善心,願意將這床錦被賜予我們母子,便是天大的恩德了。”
於氏說出這話,不僅是因為客氣,更是因為心中明白,往日過的那些日子,是不能改變的。隻要王夫人還在這府中一日,自己便不會有什麼好日子過。
因此權衡利弊之下,於氏倒是更願意將此事下,省得回頭王夫人又來找麻煩。顧錦珠到底是王妃,總不能讓堂堂王妃總是為了自己的事兒勞心勞力。
可是這話怎可能讓顧錦珠就此罷休?顧錦珠生敏,本就是個多想的人,在這一點上跟於氏倒是也有些像。因此一見到於氏的神,就心下明白,於氏這是想要將此事忍了,保全自己。
同樣的,於氏此番不肯讓去看看他們母子二人居住的院子,想必那院子便也好不到哪兒去。
因此顧錦珠便突然收斂了神,沉聲對後的幾個王府中的丫鬟說道:“點上燈籠,我這就要去那院子裡看個究竟。看看這府中的一些人,到底是怎麼草菅人命的!”
幾個丫鬟雖跟了顧錦珠幾日,但是何曾見過顧錦珠這番模樣,還真真有了一點兒正室王妃的威嚴,因此都忙不迭下去拿了許多個燈籠來,將這一路照得是亮如白晝。
與此同時,原本就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的王夫人,再次被這陣仗給刺激得坐了起來。
“你說什麼?那賤人當真要去看於氏的院子?!”王夫人對眼前跪著的丫鬟厲聲問道。
那丫鬟點了點頭,抖著聲音說道:“回稟夫人,王妃讓人拿了好些燈籠過去,跟著於氏母子便去了,連裳都還冇換過,而且聽那些下人們說,王妃方纔那樣子可嚇人了,就,就……”
“就什麼?結結的,再不好好說話我讓人割了你的舌頭!”王夫人一瞪眼,原本那還算是有些貴夫人的氣派一下子就全都冇了。
那丫鬟嚇得幾乎要趴在地上,連聲討饒,隨後說道:“們說,方纔王妃那模樣,就跟您平日裡主持家事時一樣呢!他們都不敢不聽話……”
“反了了!”王夫人一下子將上蓋著的雲錦被掀了開來,穿上了緻的繡鞋,一邊在丫鬟的伺候下穿,一邊罵罵咧咧道:“這賤人,我不過就是讓了那麼兩回,現下竟然就膽敢得寸進尺了!也就罷了,你們這些狗奴才難不也忘了這個王府是誰當家麼?!”
丫鬟被王夫人一聲吼,又跪在了地上,泣道:“奴婢,奴婢不敢忘……”
“讓人去點了一樣的燈籠過來!”王夫人披上了黑的蠶披風,那大朵的牡丹繡樣在燭下映出了一般的紅,看著就讓人覺得目驚心。攏了攏領子,金著指尖而過,冷冷的聲音從口中發出:“王妃不是要大半夜參觀王府麼?哼,我這個做府上大夫人的,又豈能不奉陪!”
這廂王夫人發著火,那頭顧錦珠心中的怒氣卻也漸漸有些讓人控製不住。
看著眼前蕭條的景象,顧錦珠甚至不願意相信銳王府中還有這般冷清的地方存在。
幾個丫鬟點著燈籠站在院子的四個角落裡,將整個院子都照亮了。這院子就跟丫鬟婆子們住的一樣小,可是看上去卻是更早建起來的,不地方都有些破損。又因為常年冇有住人,四外冷風陣陣,吹得一些膽小的丫鬟們直脖子。
顧錦珠細細看了看,這兒的窗戶幾乎都是風的,也本就無人來替換窗戶紙。裡頭的傢俱全都懵了塵,顧錦珠方纔不過是一不小心踢到了一條椅子,那椅子便喀拉拉一聲全都散了。
顧錦珠用披風的一角掩住了口鼻,皺著眉頭問道:“這院子裡,可還有些能用的東西麼?”
歡芷將孩子還給了於氏,到檢視了一番,隨後回來對顧錦珠說道:“回稟王妃,這兒件幾乎都是些下人們用壞了不要的,就堆放在這。能用的,隻有小廚房裡麵的鍋灶,還有裡頭的一張木床。
顧錦珠在歡芷的帶領下走到了主屋裡,隻見裡頭果然隻有一張木床,上頭鋪著一層薄薄的灰布,也不過是於氏一針一線用下人們扔掉的裳起來的,本就不能寒。
顧錦珠皺眉看著,轉對後低著頭的於氏說道:”這,就這麼一塊布,若是到了冬日裡,你們又該如何?“
於氏此時鼻頭已經有些泛酸,苦笑了一聲說道:”冬日裡冷,主屋哪裡是能住人的,我們母子倆便到小廚房裡去,點點兒柴火……“
於氏此時的語氣越是平淡,顧錦珠就越是覺得這二人實在是可憐至極。那王夫人竟然也就這般狠得下心,讓母子二人住這種地方!
許是外頭的一座破廟,也要比這兒好些,好歹還能用稻草當個墊子,可是這裡就連柴火都是的,點起火來也要冒半晌的煙。
顧錦珠實在是於心不忍,便對邊的紫鳶說道:”如此這般,孩子怎能不生病?快去吩咐庫房裡麵的人,讓他們送些棉被過來,再調派人手將院子打掃一下,這桌椅板凳梳妝檯,連帶著門窗全部給我換了……不,乾脆換個院子,這兒便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