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氏極其喜歡打扮。

第一次來來儀的時候，就是先選些首飾進雅間，由丫鬟們伺候梳頭，每樣都試過再決定買哪樣。這樣折騰有點沒事找事的覺，可本來就很閒啊，慶國公府由永寧公主管家，這個兒媳婦平時也就出門做客有點事做。

跟紀清亭在一起後，潘氏依然保留了這個習慣，只是改自己梳頭打扮了，將丫鬟們趕出去，然後每次來之前紀清亭都會在裡面藏好，如此在裡面“單獨”逗留小半個時辰，外面丫鬟們也不會起疑。

今日也不例外，潘氏心挑選幾樣首飾，便去了來儀每月初三專門留給的雅間。

推開門，裡面空的，潘氏掃一眼屏風，示意兩個丫鬟在外面守著，自己走了進去。

落了門栓，潘氏將幾樣首飾隨意放到桌子上，慢慢朝屏風後走了過去。

窗子關著，雅間裡線昏暗，但這並不妨礙潘氏看清楚屏風後沉著臉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紀清亭三十有六，因爲容貌俊朗，瞧著也就二十多歲的樣子，但此時的他，形容憔悴，臉龐消瘦，彷彿生了一場大病。

潘氏震驚極了。

隨即便反映了過來，闖出那麼大的禍事，紀清亭怎麼可能安枕無憂？

“這個月過得不好吧？”男人瘦這樣，潘氏還是有點心疼的，走到紀清亭前，見他像以前那樣張開手臂，也習慣地坐到了他上，靠著他口蹭了蹭：“別擔心了，現在都沒事了不是嗎？”

紀清亭摟著懷裡的人，盯著眼睛。

他眼神不對，潘氏面現困：“你怎麼這樣看我？”

紀清亭忽然閉上了眼睛。

他就知道，潘氏沒有那個心計害他，就是個自負貌的蠢人，真有那種膽識，就不會鋌而走險跟了他這麼多年。這個月他想了很多，懷疑潘氏，又不信有那種本事，今日看潘氏態度自然隨意，恐怕也是被人蒙在了鼓裡。

沉默良久，紀清亭忽然站了起來，抱著潘氏走到西側牆壁前。那裡上方掛了一幅字畫，字畫後牆壁上多了只比字畫略小兩圈的大，足以讓隔壁的貴人聽清他們的談話。

紀清亭這個月已經想開了，他現在能做的，就是撇清自己，保全家人。

“出了這種事，你還有心做這個？”被男人抵在牆上，潘氏以爲紀清亭又想行房，忍不住嗔了他一句，一雙保養得白皙麗的手卻沿著他口挲起來。既然他有心，也願意奉陪，丈夫長年累月不，也想得很。

紀清亭只是著，擡起下，沉聲問道：“上次你替永寧公主傳話，說讓我放手對付顧娘子，出事後替我撐腰，真的算數嗎？”

潘氏明白了，這男人還是怕呢，抱住他腰嘆道：“當然算數，不然你以爲這次的事你能全而退？府裡有人懷疑到來儀了，是我們幫你說了話，那邊才放過你的。只是你膽子也太大了，讓你對付顧娘子，你怎麼連肅王也捎帶上了？”

此言一出，隔壁雅間，王臉大變，陡然站了起來。

他還沒開口，一常服的嘉和帝先瞥了他一眼。

那一眼平和之極，彷彿只是示意他不要出聲，王卻覺得遍發寒，慢慢地無聲地跪到了地上，額頭地。

他約猜到了肅王遇害的真相。先不說那個猜測是真是假，岳母與人通，又連同永寧公主一起謀害顧娘子，這條罪名是無論如何也洗不清了。

嘉和帝沒有看他，目落在牆壁上的方形大上，似乎能直接看到隔壁的形。

“你們幫我說了話？”

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紀清亭低笑幾聲，聲音裡是化解不開的悲涼絕，盯著潘氏道：“那你告訴我，爲何我派了四個人過去，府卻抓到了六個人？爲何我在發現顧娘子跟肅王肅王妃同行後便命令他們四人延遲手，他們卻膽大包天.朝肅王夫妻下了手？我聽到外面的傳言了，那些箭全是朝肅王夫妻的馬車去的，顧娘子的馬車安然無恙，你告訴我，這些到底都是怎麼回事！”

潘氏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麼，還有兩個人……這怎麼可能，人是你安排的，怎麼會……”

“閉！”

紀清亭一把掐住了脖子，咬牙切齒：“虧我跟你夫妻這麼多年，你居然如此害我！到現在你還敢過來見我，是不是見肅王沒死，你還想再利用我一遍？你們當我是傻子嗎？知道我要對付顧娘子的人是你，故意引顧娘子去永泰寺的人是你……”

“你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引顧娘子去永泰寺了！”潘氏使勁兒掰紀清亭的手，難得快要窒息。

“不是你是誰！”紀清亭眼睛發紅，近似低吼：“我一直派人盯著如意齋，那天杜遠舟去慶國公府貨，我的人親耳聽到你的丫鬟告訴他你要去永泰寺，讓他轉告顧娘子去永泰寺見面，我還以爲你們是爲了給我創造下手的機會……”

潘氏連連搖頭：“我沒有，我本就沒見過杜遠舟，更沒說過要去永泰寺！”

“事實擺在眼前你還敢撒謊！”紀清亭怒吼著打斷，手上力氣更大了。

潘氏痛苦地張著，瞪大眼睛掙扎。

紀清亭毫不留，眼裡是足以吞噬的怒火。

潘氏終於明白，紀清亭是真的被人暗算了，可真的沒有出手，什麼國公府的丫鬟……

“我知道了，你，你放開我，是，是我婆母陷害你的！咳咳……”

男人終於鬆了手，潘氏劇烈地咳了起來，眼看紀清亭手裡多了把匕首，再不敢耽擱，將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你別殺我，我真的沒有害你，我對你的心你還不信嗎？一定是我婆母乾的，手下養了不人，我公爹在外面過的人都是被派人殺了的！這次，肯定也是想殺了肅王妃的，早就看肅王妃不順眼了！”

潘氏越說越篤定，知道紀清亭要殺顧娘子的只有跟婆母，既然不是出手，那肯定是婆母了，那老婆子手裡也有人，真是能裝啊，連都瞞了……

對著紀清亭看仇人一般的目，潘氏害怕又委屈，跌坐在地上哭了起來：“都是做的，跟我沒有關係，清亭你要信我啊，我都願意幫你去確認顧娘子……啊，我記起來了，我去如意齋訂做領釦的事是知道的，我說想借此詆譭顧娘子手藝，是勸我住手，一定是那時候就想到了這個計劃，當日跟杜遠舟說話的丫鬟肯定也是的人！”

果然如此。

紀清亭後退幾步，閉上了眼睛。

他謀害肅王的罪名算是洗清了，他的家人都保住了，他自作自，死有餘辜。

潘氏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看看門口，想要逃跑，轉而又想到跑了也沒用，不得不繼續安紀清亭：“清亭你別怕，也打算收手了，只要咱們以後小心些，這事旁人不會知道的。”

紀清亭心裡有恨，必須化解他的恨，否則紀清亭生出報復之心，還是要擔驚怕。

紀清亭苦笑。

他還有小心的機會嗎？

他笑得可憐，潘氏心中一，剛想走到他邊好好勸勸，紀清亭突然一個箭步近，將手裡的匕首深深.進口。

潘氏心頭一，低頭看口，好像那徹骨的疼都不如親眼所見更讓相信，看清楚了，又慢慢擡起頭，著這個跟廝混了好幾年的男人：“爲，爲何要殺我？”

紀清亭沒有說話。

潘氏死不瞑目。

隔壁。

嘉和帝看著跪在眼前的王：“永寧公主謀殺你四哥四嫂，你可知曉？”

“兒臣不知！”王幾乎是吼出來的，仰頭時滿臉都是淚：“父皇明鑑，兒臣若有謀害四哥的心，兒臣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求父皇明察，兒臣與四哥無冤無仇，爲何要害他？父皇，兒臣心裡苦啊，外祖母舅母們，還有表妹……父皇！”

年郎跪伏在地上，泣不聲。

嘉和帝相信這個兒子。

一來他已經派人查過，最近因爲媳婦有孕，老五下朝後都是直接回王府的，只有永寧公主做壽時他纔去了那邊一次，沒有機會跟永寧公主合謀。二來，如果老五真想要那個位置，他最聰明的做法是坐山觀虎鬥，而不是先出手。最後，嘉和帝也相信自己的兒子非手足相殘之人。

就連永寧公主，想殺的其實也是肅王妃，老四隻是牽連而已。

“別哭了，朕查過了，華容是你親表妹。”

王哭聲一頓。

嘉和帝繼續道：“明日你四哥遇刺一事便會水落石出，乃永寧公主因爲跟你四嫂的私仇與你舅父舅母謀劃。你舅母畏罪自殺，你舅父一家流放遼北，永寧公主貶爲庶人終監.，今晚紀清亭則會染急癥暴斃而亡。只有這樣，朕才能給你四哥一個代，也保全你的名聲。”

“兒臣但憑父皇做主。”王跪地磕頭。

嘉和帝站了起來，“關係到你的名聲，你舅母的事就別再跟旁人提了，包括你媳婦，現在有孕在，那是你的第一個孩子，有什麼氣，你等生下來再說。”

王哭著應是，眼底卻是一片鷙。

作者有話要說：王：這下四哥高興了吧？

肅王：……你媳婦懷孕了……

傅容：怪我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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