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西院出來,傅容沒再去梅林。
耽誤了這麼久功夫,傅容怕在去梅林的路上遇見父親,回頭父母說起來發現時間對不上,肯定要起疑心的,正好正院廳堂裡弟弟興的聲音傳了出來,料到弟弟肯定是在看靈狐呢,傅容便領著蘭香朝那邊走了過去。
徐晉那麼聰明,應該能想到此時不去梅林的原因,不至於誤會別有所圖。
“娘,秦二哥。”進了屋,傅容一邊摘帷帽一邊跟屋裡的人打招呼,秦家與傅家是姻親,在屋裡還戴帷帽,反倒顯得太做作。
秦英正扶著哥兒肩膀看靈狐,小傢伙淘氣,總想手去籠子,秦英擔心他被靈狐傷了。聽到有人進來,秦英好奇回頭。其實他早就從妹妹秦雲玉那裡聽聞傅容的貌了,當初在船上沒逮著機會看,現在見了,當即就愣了幾瞬,還是懷裡哥兒仰頭喊姐姐撞到他下,他纔回神。
“三妹妹。”他尷尬地喊了聲,見傅容並沒留意他的短暫失神,鬆了口氣,守禮地移開視線。
又如何,那是表兄放在心上的姑娘。雖然表兄不肯承認,但表兄先是路上耽擱然後“巧”與傅家同時抵達驛館,今早又拉著他在雪地裡一番折騰兜兜轉轉回來恰好遇到傅家母,再聯想夏日裡看龍舟時他對傅家兄弟們的特別青睞,秦英又不傻,一猜便能猜到表兄看上了傅家三姑娘。既如此,傅容再,他也不能看,看了心也是白,沒心還看,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嗎?
他哥兒的小胖手,繼續給他講靈狐的故事。
兒去而復返,喬氏意外的,小聲問傅容:“不是賞花去了嗎?”
傅容瞅瞅鞋子道:“我嫌那邊雪多,走到半路又回來了,娘,這就是那隻靈狐吧?”說完繞過母親,低頭去看靈狐。
“姐姐看,它有兩條尾!”哥兒興地指著靈狐尾道。
傅容認真瞧了瞧,發現靈狐那條尾旁果真多了一小撮,彷彿隨時都有可能再長出一條來。可惜在籠子裡關了幾日,靈狐白如雪的髮有的地方已經髒了,特別是下那裡,還帶著一些跡,大概徐晉命人直接餵它生的吧。傅容明白,到了京城,徐晉將靈狐送給他母親前肯定會讓人把靈狐洗乾淨的,現在冰天雪地的又是在路上,不便清洗。
但一隻髒兮兮的靈狐,眼睛再,傅容也沒興趣多看。
“哥兒過來,咱們回去了,靈狐會法,看多了晚上會做噩夢的。”已經滿足了好奇心,傅容不想繼續逗留下去跟徐晉等人有更多牽扯,手召喚弟弟。
哥兒往秦英懷裡了,大眼睛重新落到靈狐上,小聲道:“我要看。”
倒是秦英,瞥一眼傅容白皙纖細的玉手,不自在了,本能地將懷裡的小男娃往外推。
哥兒察覺了,小子使勁兒往大哥哥懷裡拱,就是不想走。
秦英無奈,對傅容乾笑道:“三妹妹跟伯母先回去好了,哥兒留在這裡玩,等他看夠了我再將他送回去。”
哥兒乖巧地點頭。
傅容站直子,看向母親。
喬氏不放心將兒子給秦英照顧,也不好意思,親自過來哄哥兒,奈何哥兒喜歡靈狐,又有人願意哄他,聰明地賴定秦英不肯走,喬氏強行去扯,哥兒就仰頭哭,無賴極了。
僵持之際,門口一暗,徐晉走了進來。
喬氏可以把秦英當親戚家的子侄,徐晉可不敢,此時被徐晉看到自家小兒的頑劣狀,尷尬愧之極,狠狠瞪了哥兒幾眼。
在哥兒看來,母親那幾眼就代表了打在屁.上的幾掌,小傢伙也不懂得他早晚都會落到母親懷裡,只想著現在不要捱打,越發抱著秦英脖子不肯鬆手。
秦英原本蹲在靈狐籠子前,徐晉來了,他不得不抱著哥兒站了起來,回頭跟徐晉解釋起因。
傅容臊得臉都紅了。
父母不知道與徐晉的事,卻清楚得很,因爲的關係,徐晉肯定是極爲厭煩他們家的,之前完全是礙於禮數客氣行事,如今剛怒了他,徐晉會不會以弟弟爲由諷刺他們一頓?
躲在母親後,只盼徐晉看一眼,火氣會小一點。
徐晉進門後徑自走到秦英邊,低頭看哥兒。
哥兒靠在秦英肩頭,大眼睛張地盯著徐晉,小孩子也會看人臉,知道這人連母親都怕。
而傅宸五兄妹裡,傅容三姐妹容貌都隨喬氏,細看各有千秋,傅宛傅宣臉上都有傅品言的些許影子,傅容是最像喬氏的,只比喬氏更。傅宸哥兒呢,傅宸更像傅品言,哥兒一個小男娃,容貌卻隨了喬氏,特別是那雙大眼睛,黑亮亮水潤潤,長大了定會無數心。
徐晉跟小男娃對視片刻,側對喬氏道:“夫人先去休息吧,稍後我會派人送小公子回去。”
喬氏驚訝極了,爲難道:“這,子頑劣,怕唐突殿下……”
徐晉聽了,輕輕一笑:“夫人太客氣了,如果不是我們帶回來了靈狐,小公子也不會好奇想看。夫人儘管放心,我也有弟,見識過小孩子各種調皮,小公子乖巧懂事,怎麼會唐突我?除非夫人覺得我氣量狹小……”
喬氏惶恐,忙行禮道:“殿下寬和待人,臣婦不敢。既然殿下不嫌棄,那我等先告退,倘若子頑劣不堪,殿下儘管吩咐丫鬟抱他走就是了。”
徐晉頷首。
喬氏便吩咐巧杏留在這邊照看著,上傅容走了。
傅容瞅瞅弟弟,咬脣離去。
路上喬氏想了想,跟傅容嘆道:“剛剛嚇壞娘了,你弟弟那樣不聽話,幸好肅王殿下脾氣好,沒跟咱們計較,還肯縱著你弟弟。嗯,聽說肅王殿下跟六殿下兄弟深,看他對哥兒這樣好,肯定也是喜歡小孩子的。”
傅容從來沒覺得徐晉脾氣好,但今日,徐晉對母親對弟弟確實十分客氣。
聽著母親的絮絮叨叨,傅容有些走神了。
其實兩輩子加起來,也沒跟徐晉打過多道,或許切會了徐晉對人的兩種態度,可他在外面是如何行事的,除了道聽途說,傅容還真不瞭解。但幾件事看下來,傅容必須承認,除了對,徐晉這人還算君子,如他襟寬廣,沒有因爲兩人的關係報復父兄……
跟好的太子倨傲的康王相比,徐晉,算是個正派謙和的王爺吧?
是又如何?
徐晉再好,不喜歡,躲他躲得問心無愧。
先前徐晉對各種好,無非是男人哄人的把戲,只爲了手腳。就像徐晉自己說的,他沒小氣到索回當初送“心上人”的禮,那傅容也沒傻到認爲自己了徐晉多大恩。沒求過徐晉什麼,父兄的一切,是徐晉爲了討歡心主送上來的,而他早在那幾個晚上用脣舌討回了利息。
只求過他兩件事,一是再別糾纏了,徐晉不聽。
第二次就是爲了柳如意。
徐晉送藥是給徐耀面子還是給,傅容不確定,或許,多多有點顧及舊吧?
他肯給藥,即便柳如意死了,傅容依然激,就像同樣激徐晉的豁達大度,只可惜……
人各有命,傅容不想攙和皇子之爭,對徐晉的那點激也不足以讓搭上自己跟一家人做賭注,現在這樣最好,徐晉對無心,對徐晉無意,兩人各走各的,最終結果如何,都是他們的命。
冷風迎面吹來,傅容揚起頭,看枝頭碎雪隨風飄落。
廳堂裡面,徐晉示意秦英許嘉等人下去,連喬氏留下來的巧杏也命出去。
秦英許嘉沒有猶豫,巧杏看看呆愣愣站在中間的哥兒,著頭皮跪下:“殿下,我家小爺認生,奴婢怕他哭鬧擾了殿下清靜,還是讓奴婢在旁邊陪著吧。”
徐晉沒理他,朝哥兒招了招手:“我跟你一起看靈狐,你怕嗎?”
哥兒看看籠子裡的白狐貍,搖了搖頭,慢慢朝徐晉走了過去。
徐晉將小男娃抱到膝蓋上坐著,掃一眼巧杏,聲音平靜:“下去吧。”
巧杏約約明白了,肅王這是喜歡小孩子,又不想讓人瞧見他跟小孩子相的形,好比自家老爺,都是等們走後纔會放下.段恣意哄小爺,頓時再無顧慮,低頭退了出去。
人都走了,哥兒瞅瞅空的屋子,仰頭看頭頂的男人。
徐晉在小傢伙眼裡看到了害怕,他笑了笑,輕聲問他:“幾歲了?”
哥兒乖乖出三手指頭:“三歲。”
徐晉攥住他小胖手了,“過完年幾歲?”
哥兒認真想了想,很是肯定地道:“五歲!”
徐晉無聲地笑,膛振,笑著笑著見哥兒也笑了,一雙水潤大眼睛像極了,心頭涌起一陣複雜。
上輩子,他一直都想跟生個兒子,可在他邊待了一年多,直到他死,肚子也沒有消息。
徐晉出神地打量哥兒,他跟的兒子,將來一定會跟哥兒一樣聰明可吧?
不對,他跟的兒子,只會比哥兒更出。
哥兒腦袋,徐晉抱他蹲到籠子邊上,低聲問道:“知道我是怎麼抓住它的嗎?”
哥兒還記得秦英的話,興地點頭:“大網!”
徐晉笑而不語,目投向籠子。
裡面白狐也在看他,徐晉卻過白狐麗的眼睛看到了狡黠的笑容。
傅容……
就是一隻自以爲很聰明的狐貍,千方百計躲他,躲不掉就騙他,暗中心打扮想引起安王注意。都這樣了,他再主求娶,一來不願意,二來心裡肯定會笑話他傻,以爲他不論如何都喜歡都非要娶。
徐晉是要娶傅容,但絕不是因爲對癡,也絕不會讓自鳴得意。
他要讓放鬆警惕,然後自己跳進他專門爲準備的網。他要無路可退只能死心做他的王妃,要反過來想辦法討他這個夫君的歡心,同上輩子一樣。
那麼識時務,徐晉相信自己會等到那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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