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才發現,他有那麼多的小習慣,與我相關。
緩緩歸矣
2013年的除夕,我打電話給醫生爹娘拜年。爺爺接過電話同我聊天:“小北剛剛打了電話回來。說了很久,就一個主題:一個人過日子的覺很不好。”
我略略窘迫,乾笑了兩聲。
爺爺:“小北不是個很會表達緒的孩子。男孩子都是這樣,很多話,不會放在邊上。他心裡再想,都不會好意思開口的。”
我失笑:“爺爺,您放心,我都明白。而且,顧魏在我這兒的意思表達,一直都清楚明確。”
第二天午後,柏林時間的早上,我撥通視訊。
我:“顧先生,新年快樂。起床了。”
顧魏睡眼惺忪:“昨晚睡得很晚。”
我:“為什麼?”
顧魏:“孤枕難眠。”
我笑:“要不要我去看你?”
顧魏一下子目清晰:“真的?”隨即又搖頭,“你不要來了。”
我:“為什麼?”
顧魏:“你來了就回不去了。”
我:“……”爺爺對他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
新年過後,時間過得很快,顧魏的歸來進倒計時。
新房裝修完畢,我拍了視頻發給他,他甚是滿意:“很好,就差個我了。”
我把新房擺滿了綠植,三三一進門:“你們這是新房還是植園啊?”
我:“顧魏說要吸附一切可能存在的殘留有毒質。”
三三:“嘖,這是迫不及待想要轉正啊。”回去之後告訴了肖仲義。
肖boss調侃顧魏:“年輕人,歸心似箭啊!”
顧魏調侃回去:“我這是順風順水,你是前途未卜,自求多福吧。”
求婚失敗的肖boss鬱鬱而不能言。
心外科的張維和顧魏一同被外派,兩人是室友,被外派時張太太正在孕期,於是張醫生每天早上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拿過手機對著太太發來的大肚照傻笑。
兩個人聊天時不時會聊到自己的另一半。
顧魏:“淡定得很,從小一個人過慣了。”
張維:“我家那位有點小迷糊,我出來就老心要有個什麼事,我飛都飛不回去,你多省心。”
顧魏:“是,有時候我覺得沒我過得也好。”
張維:“哈哈哈,這就是一圍城,你羨慕我,我羨慕你。”
後來,張維半開玩笑地向我提起“兩口子應當互相依賴”,於是我問顧魏:“我是該再黏你一些嗎?”
顧魏沒說話。
其實哪有不希一直被男朋友捧在手裡的生呢?隻是——
“我不希你在做一臺重要的手的時候,接到護士站的電話,跑出來一接,是我迷路了,或者水管水了,或者和同事鬨矛盾了,或者隻是在糾結子買白的還是黑的。我也不希,你忙得腳打後腦勺的時候,手機上還設著提醒我吃飯或者睡覺的鬨鈴。”
選擇一個伴,就是選擇一種人生。表嫂說,做一名醫嫂或許和做一名軍嫂一樣艱難,後者是常年不見照顧不上,前者是你知道他明明離你沒有多遠,也照顧不上。
“顧魏,我選擇了當一名外科醫生的太太。”
“我知道。不過,我不忙的時候,你是可以黏一黏的。”
我默了默:“顧魏,你太低估我對你的依賴了。”神上心靈上的依賴遠比日常瑣事上的依賴更為厚重。我們都不算是善於用語言表達的人,於是下意識地選擇控製自己的,因為害怕太濃烈,噴薄出來會控製不住。很多話,我們隻是不曾說出口而已。
歸來
2013年的四月,顧先生終於如期歸來。
再次看到實實在在的人在自己邊,真是比什麼都好。
回國當天,隨顧魏回到他父母家,我洗碗他就默默跟到廚房,我幫爺爺找老花鏡他默默跟到書房,走到哪兒跟到哪兒,也不吭聲,爺爺和醫生父母看到都笑而不語。
我有些不好意思,小聲道:“你跟著我乾嗎?”
顧魏笑瞇瞇地看著我,目和而明亮。我放任自己跌那片溫暖的目,像是徜徉在海洋,找不到儘頭。
爺爺從我們邊經過:“小北,你的眼珠子要掉出來了。”
我速速回神,去廚房幫忙。
晚上,夜深人靜,我趴在遠鏡前看星星,顧魏撐著腦袋看我,看著看著吻就落下來。周圍的空氣甜而溫暖,和著顧魏的味道鑽進我的鼻腔,再從皮蒸騰而出。思念的難熬被迅速地抹除,想到以後我們互以為伴,不再分離,就覺得踏實並且快樂。
顧魏問:“我不在家,覺如何?”
我說:“再也不想經曆了。”
顧魏回來的第一個禮拜,對我就一個要求:“不要住宿舍。”
理由:“我怕我認床,旁邊有個人,適應起來比較快。”(什麼有個人?)
頭兩天倒時差,顧魏晚上總是睡一會兒醒一會兒。我半夜醒來就看見他瞇著眼睛,看著我眨了兩下,再慢慢閉上。
早上,顧魏問:“你淩晨怎麼還老醒?”
“你剛回來我不大習慣吧。”我不打算告訴他,從他出國後我睡得就一直不太踏實。
顧魏皺了下眉頭:“合著我不回來你睡得比較好?”
我:“……沒。”
顧魏狐疑:“我不在這段時間,你是不是經常熬夜?”
我立刻飾太平:“沒有,我是見到你興的。”
顧魏:“你都興了快一個禮拜了。”
我:“我……特彆興!”
顧魏:“你原來一到十一點就睡死的。”
我:“……”
顧魏:“林之校!是不是我不在家你就沒好好睡覺!”他沒往相思那方麵想,隻是以為我胡熬夜。
我:“怎麼把你自己形容得跟安眠藥一樣。”
顧魏:“……”
五分鐘後,我服,看書的顧魏:“我那不是想你想的嗎?”
顧魏抬抬眼皮,涼涼道:“相思病那麼重啊。”
我:“你以為都像你一樣。”
顧魏抬起頭:“你是不知道我n次——”
我:“n次什麼?”
顧魏:“沒什麼。”
“n次什麼?”我越發狐疑。
“……”怎麼也撬不出來了。
後來和三三說起,也無解,然後沒節地告訴了肖仲義。肖boss聽後笑了笑,說:“秒懂。”
我本來不懂,但是因為肖boss秒懂,於是也大概秒懂了。
顧魏回來之後,我的生鐘就變得極其規律,鬨鈴也就不怎麼用了。
一次我去外地開會,買的票比較早,早上要提早一個小時起來,怕醒不來,就定了鬨鈴。
第二天早上。
丁零零——
我要手去夠,顧魏已經抬手按掉:“起床。”
“嗯。”我扭頭繼續睡。
一分鐘後。
丁零零——
顧魏按掉:“林之校,起床。”
“嗯。”繼續睡。
一分鐘後。
丁零零——
顧魏“嗯?”了一聲,過我的手機仔細看了一下。
一分鐘後。
丁零零——
顧魏從床上彈起來:“你究竟設了多鬨鈴!”
我:“十個……”
顧魏:“林之校你給我起來!!設那麼多鬨鈴乾嗎?!”
我:“怕起不來……”
顧魏:“你當我是死的嗎?!”
帶顧魏去看裝修好的房子,他轉了一圈,進到臥室,愣住。
那是他去柏林之前,有一次在公寓補覺。
我給他加了條毯子,結果氣溫比較高,他睡著睡著,兩隻胳膊出來,過了一會兒,兩隻胳膊舉到腦袋邊上(就跟小嬰兒一樣),再過了一會兒,腳把被子踹到口,再一會兒,踹到肋骨,再一會兒,踹到肚皮……
我就在旁邊每隔五分鐘拍一張。
然後拿去衝印,裝相框,大大小小六個相框拚在一起,掛在新家床頭。
顧魏囧得都快崩潰了……但是家人都說很有,於是在他抗議n次無效後,那六個相框安然無恙地掛在原位。
新房裝修好,陳聰第一個來參觀。聽到門鈴我們一起去開門。
陳聰笑得一臉猥瑣:“嗨~小夫妻~”
我們:“……”
“頭次拜訪是不能空手上門滴!”陳聰一臉笑地把一直背在後的手拿到前,手裡拎著一個碩大的榴蓮!
顧魏麵無表,極其順手又極其迅速地咣當一聲把門給關上了。
我囧:“你怎麼把門關上了?來者是客啊。”
顧魏:“他是來踢館的。”
我:“……”
顧魏回來之後,接風飯局不斷。
我前一天剛叮囑他“你儘量不要喝酒”,第二天就接到陳聰的電話:“你家顧魏喝醉了!來接人來接人!”
我火速從學校趕了過去,認識顧魏這麼久,我就沒見他醉過。(確切地說,我不知道他醉與不醉有什麼區彆。)
敲開包廂門的時候,發現裡麵有一半的人我不認識,顧魏麵微醺。
本來以為他們已經結束了,沒想到一桌子人吃得正high,突然全停下來盯著我,瞬間尷尬無比:“我來早了。”
陳聰:“不早不早,你再不來顧魏就撐不住了。”
然後在一串“弟妹”“嫂子”聲中被安置在顧魏旁邊。
我稍稍傾過,在桌下出一手指,低聲音:“這是幾?”
顧魏速答:“二。”
我:“很好。沒醉。” 真正醉的人連我手指頭在哪兒都找不到。
顧魏低頭,抿笑。
a:“嘿,小兩口乾嗎呢?”
我:“看看他醉了沒有。”
b:“醉了沒?”
我:“醉了。”
c:“那這酒還沒喝完呢怎麼辦?”
我想了想:“要麼,您打包?”
接下來的時間,和顧魏一起麵對一桌人的轟炸。
男同學:“顧魏藏不藏私房錢?”
我:“藏。”
男同學:“藏哪兒?”
我:“銀行。”
同學:“顧魏是不是有很多孩子追?”
我:“不知道。”
顧魏:“不要試圖挑撥離間。”
我從來不知道,顧魏的私生活會這麼的吸引人。
回去的路上,陳聰:“顧魏,一個禮拜的早飯啊……”
我狐疑地看向顧魏,他正襟危坐閉目養神。
陳聰下車的時候拍拍顧魏肩:“我可是幫你把人騙過來了啊,學長隻能幫你到這兒了。主食、水果,一樣不能,一個禮拜。拜拜。”就閃人了。
我咬牙:“顧——魏——”你給我個解釋。
顧魏腦袋一撐,閉上眼睛:“我喝醉了。睡著了。”耍賴耍得毫無技巧。
“通知你一下”
短暫的相逢後,我們各自陷忙碌的工作學習,手高峰季和論文季疊加在一起,忙得人仰馬翻,想要見一麵隻能見針。
一次午休時間我去醫院送飯,聽顧魏一個辦公室的同事們聊天。
董醫師:“哎,援疆項目的人定下來沒?”
我當時正在翻顧魏的工作日誌,聽到這句話不知道怎麼回事腦子裡就一空,隻剩“援疆”兩個大字,立刻扭過頭看顧魏,他正在櫃子邊整理檢查通知單,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
接下來的時間,我看日誌看得意識飄忽,直到頭發被,抬起頭,發現辦公室裡就剩下我們兩個。
顧魏坐到我旁邊:“援疆小組裡沒我。”
我說:“哦。”
顧魏:“你看這頁看了十來分鐘了。”
我說:“哦。”翻了一頁。
顧魏歎了一口氣,了我的後背:“回神了,回神了回神了。”
我說:“上次訂完婚你就走了,這次……”
顧魏:“也走。去度月。”
我說:“哦。”
顧魏:“不要一副小媳婦逆來順的模樣。”
我說:“哦。”
顧魏:“……”
顧魏回來之後,林老師去複查。
複查那天,顧魏的一個朋友打電話問他件事,正好他在專家門診看a主任給林老師複查,於是接起電話就說:“我爸在這複查,等會兒我回給你。”就掛了。
朋友一聽大驚失,剛好人又在學校(醫生娘執教的那所),於是往醫生娘院係辦公室去,見到醫生娘就問:“魏老師,顧伯伯出了什麼問題?”
醫生娘莫名其妙:“好好的啊。”
“那怎麼上顧魏他們醫院複查呢?”
“那是他老丈人。”
這個被當作烏龍傳遍朋友圈,我聽說了,隻覺得很窩心。
終於熬到周末,顧魏值班,我去醫院看他,隻見他素著一張臉,眉頭微蹙。
陳聰笑道:“他今天上午打申請,被擱置了。”
我:“什麼申請?”
陳聰:“婚假申請。”
我一愣,看向顧魏。他麵無表地站起來,把看熱鬨的陳聰攆了出去,直接關了值班室的門,轉過對我說:“通知你一下,準備結婚。”
果然是“通知”我一下……顧先生,你的求婚實在太另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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