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澤和張小紅的關系這就在張家過了明路。

張小紅整個過程都被王彩關在廚房，媽倒是時不時聽，還是空將給擋得牢牢的，是一句話也沒有讓聽見，事后就追著問沈明澤是怎麼跟爸那種老古板說通的？

毫不懷疑沈明澤的優秀，也一直堅信如果讓爸了解沈明澤之后肯定會對他另眼相看，就是覺得爸固執得可怕，讓他去接納一個跟他心目中婿人選截然不同的人艱難的，反正媽、弟弟和都不能左右還改變老頭的決定，他在家里一向是說一不二的。

沒想到沈明澤這還不到一個鐘頭，爸爸竟然就讓步了。看著對沈明澤的態度也比剛進門的時候可好很多了，不再沈醫生沈醫生的喊人，還給改了小沈。

沈明澤也沒有跟張小紅細說，就在回陸州市之前囑咐了幾句，讓暫且別跟人提到他提到對象這種話，萬一有什麼流言蜚語傳出來也讓別著急，也別管，只安心讀書就是了。

沈明澤來省城之前覺得問題麻煩的，跟張海山談過之后，觀他的態度，他倒是覺得問題應該不大，怎麼說都是張海山親自給小紅挑選的相親對象，他自己應該也是提前了解過人的，不至于挑了個這麼不容人還傳閑話的青年才俊。

當然，人心難測，沈明澤倒也沒有完全指張海山，他也留了一手準備，如果這件事真的鬧出來，對小紅有什麼閑話，按計劃再推到他上之后，他也想好了辦法——

高干青年跟他是近墨者黑和被影響，但是換個角度來說，還不能是他進步、近朱者赤嗎？

他仔細想過了，真鬧出來的話應該也不至于會不可收拾，不過被人笑話卻是免不了，只要不傷筋骨那都不事兒。

代完新上任的朋友，還怕跟著瞎心，沈明澤跟沈華濃哄昭昭似的還給朋友布置了一項任務，說下次張小紅他們考試的卷子發下來，他要檢查，如果是書上出現過的原題原話還出錯了，他要給朋友懲罰。

張小紅：......Σ( △ |||)︴

男朋友這一手就討厭死了。

可是，怎麼辦呢，就是喜歡他，只能苦著臉答應了一定會好好學習。

沈明澤又安了兩句，“現在我手上的研究項目正到了最要的時候，需要留在單位并時刻準備著跟上級檢查部門通，隨時要配合他們做進一步的效果驗證，短時間是無法離開藥廠了，就不能來看你了......”就是能來，他也跟張海山約定過了不會出現在張小紅的生活圈里。這樣一來，兩人的見面就只能是在陸州市了。

張小紅一點兒也不介意，很大度的表示：“我有假，我去看你就行了！”

沈明澤笑：“不能來也不要，我們還能通信，最晚到元旦，我總能有空的。”

“嗯。”

告別了依依不舍的朋友，客車啟了，沈明澤還想著呢，他要讓小紅看他的生活，看最殘酷的現實，其實就是每個月例行的兩次檢討會，在廠里大部分人其實還算是正常往來，跟他親近的不多，私下里議論辱罵肯定也有，但是如從前那樣見到就唾口水遠遠走開的也已經很了。

說起來還是利益作祟，他能夠給藥廠帶來效益，工人的福利好起來，誰還會跟錢過不去？他還給困難職工支助，有那極個別的一小撮人在這方面也比不上他，濺不起什麼水花來。

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這話放哪都錯不了。

從頭到尾，他說的苦日子，指的是被一些人當作是低人一等的存在，是這種神上的苦，這個他只能盡力去改變，卻無法保證后果，但是生活上他不會讓小紅吃太多苦。

既然爬起來了，他不至于無能到連心上人都養不活、養不好，短期可能不會有張家一樣的好條件，但只要人脈關系打開了，那也是早晚的事，在生活上不會苦太久。

所以說，只要小紅旁觀檢討會后還能夠扛得住，那他們之間就沒有任何問題了，元旦之前有一次檢討會，可以讓過來一趟。

等沈明澤人都走了，張海山才突然想到，以小紅的尿，人家沒接的時候，都的追到陸州市去，現在兩人之間的關系都挑破了，還能夠忍得住不湊過去？

沈明澤的確是說過了不出現在省城不影響張家，可沒說不再其他地方勾搭自家的閨，也沒說不會再其他地方公開關系。

這分明就是直言會繼續勾著小紅主去陸州找他，哪怕真的是為了讓小紅了解他的生活然后知難而退呢，還是得被他哄過去幾次，到時候山高皇帝遠的......

先不說年輕人氣方剛這話，他姑且先信任沈明澤的人品，但是小紅總去找姓沈的，難道他還會遮著掩著躲著人？

真要是孤男寡整天躲在屋里？這更要糟！

要是在外面瞎晃悠，這要是被人給看見了，可就都是他的證人。

他這閨算是砸那臭小子手上了！

更氣人的是，他竟然給這資本家的狗崽子給將思路帶著跑偏了！

一聽他將責任攬上就覺得他夠實誠，態度很端正，可這不是明擺著告訴他讓他就掩耳盜鈴，裝作不知道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等他們自由發展算了？

氣，氣死了！

張海山突然站起來，拍桌罵道：“無商不，這小崽子！以后還是要防著點別讓小紅跟他走太近，學校要是放假找個由頭讓回來！”

王彩狐疑道：“這是怎麼說的？你不是剛答應了嗎，這就反悔了？”

“上了他的死當了！”張海山怒道，“遲早要被他給連累了。”

“呵！”王彩笑了聲，然后掰著手指頭回憶張海山說的那些話，“你不是說了解自個閨嗎？吃不了苦，不了罪，從小生慣養的，如果真的讓看清楚沈小伙過的日子，一個月都不了，這不都是你說的嗎？到時候都跟沈家這小伙子掰了，還會向著人家說話？真有對手拿沈明澤跟小紅的關系來攻擊你，只要小紅咬死了不認，還能攻擊得上？”

張海山就被老妻給噎了一下。

沒錯，這些話都是他說的，真這樣倒是省事了，他此時還是認為自家閨吃不了苦，哪能過得了貧賤日子？真看清楚沈明澤的苦日子，早晚會哭回來，可是總覺好像忽視了什麼......

王彩見他不說話，就揶揄道：“怎麼，你剛才信誓旦旦說比閨更加了解自個，現在又自己打臉了，覺得不是這樣的人？”

難得見自家這口子還有犯蠢的時候，還給點播了兩句：“人家小沈有本事說了能夠給小紅食無憂的生活，你也信了吧，那生活上他就不會讓小紅吃什麼苦，這就不占‘貧’字，你也說現在政策形勢好了，給了小沈這樣分的人很多機會，比以前的地位提高了，他本人又爭氣能夠給藥廠帶來名利，那連‘賤’也算不上，什麼讓小紅了解了貧賤夫妻百事哀就知難而退，本就是不存在的。”

“人家小沈聽著沒有反駁你一句，不過還是明明白白告訴你了，你說的那一套，沒用，你這還想不明白呢？”

張海山眉心的褶子都出來了，還是辯解道：“那現在不也還是分占主要？”

王彩就搖頭說：“老張啊老張，這小紅看問題，跟你看的可不是一樣的，你看小沈是分低被人看不起吧，覺得小紅不了這屈辱，我倒覺得小紅只會更加心疼他，明明什麼都好的男人還被人這麼對待，多值得心疼呢。”

張海山愣了愣。

王彩笑道：“你敢不敢跟我打個賭？”

張海山瞅瞅老妻，“我看你這樣子倒是對沈明澤看好的，你真的一點也不擔心？這以后小紅可就是資本家婆子了，你可別再跟我念叨哭被人批斗自甘墮落過得不好多凄涼。”

王彩白了他一眼，道：“兒孫自有兒孫福，你不是也說了不確定以后是個形勢？誰知道以后人家會不會又一飛沖天？”

張海山心里就算也這麼想，卻也只是撇撇，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王彩道：“當初咱們結婚那會子，大資本家怎麼了，一般人想嫁還嫁不上呢，再說當年，你去我家提親的時候還是個天天組織同學游行示威喊著解放喊著要反對戰的窮學生呢，我爹那會就覺得你上竄下跳的不穩重，還擔心你隨時可能被抓去吃牢飯挨槍子呢，誰料得到你有今天呢。那回你被抓進去，覺得活不了托人來退親，就是那回我才決定非你不可的。”

張海山：“......這不是在說小紅嗎，你瞎白話這些做什麼。”

“哼。”

“反正以后那小子要是沒鬧出明堂就再上門，我給他打出去。”

“那你敢不敢跟我打賭？”

“賭什麼賭，不賭，賭可是明令止的，你別糊涂。”

王彩就睨著他笑，張海山咳了咳道：“照你這麼說，沈明澤這小子今天來干什麼來了？”

“還能干什麼，不就是上門來見家長來了，你不都把閨許給他了嗎。”

“......混賬！”

元旦來臨，學校放了三天假，張小紅在元旦前一天就去了陸州市，這還是跟沈明澤確定關系之后，兩人第一次再見，大姑娘將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的趕到了藥廠。

現在可就是藥廠職工的家屬了，很是理直氣壯的在值班室里登記了，然后經人指路找到了藥廠的研究所。

結果，興沖沖的過去，看見的就是讓人肝腸寸斷的一幕，男朋友正站在主席臺上，上有個“資修”的標簽，他被一圈人挨個的指點批評，有很多批評本就是無稽之談，他還只能一一應下并激別人的所謂“指正”，自己往自己上潑臟水，反省本不屬于自己的錯誤，一句都不能夠為自己辯解。

這次正好市里來了個堅定的造反派領導，表現得格外的過分，說話特別難聽，沈明澤也只能低頭認錯，并接下了所謂的幫助他糾正資本家作風的罰，站著不準抬頭，因為這不謙遜，走路姿勢和上的服對方都能夠挑出病。

看著沈明澤被人折騰，張小紅站在門口就忍不住哭出來了，這一哭差點沒把會議室給淹沒了，然后就被邀請進去了，也被要求站出來給沈明澤提意見批評他幫著他改正，不然就是對他們有意見。

張小紅就提了。

“你不負責任，你不惜自己的，天天加班熬夜，這樣怎麼為人民長久的服務？”

“你就是喜歡出風頭，誰讓你支助同事了，大家都比你進步，要你出頭瞎表現什麼。”

“還有工作上，其他人有跟你一樣浮夸嗎？大家都踏踏實實的，就你一會想做這個一會想做那個，一點也不腳踏實地！”

“做對象也不行，一心撲在工作上本不管我，我們對象這麼久，你就一天都沒有休息過，還得我過來看你！別人誰跟你似的，你跟工作對象得了！”

“人家說你服不對，說你抬頭背不對，你就是不對，你看看他腆著肚子走，多學習，學不會多吃些就對了，經常開批評會都沒有學會，活該你挨批！”

“......”

張小紅連珠帶炮對著沈明澤轟，卻將周圍的人轟得面紅耳赤的，好好的一場會，最后落得草草收場了，大家都匆匆散了，還蹲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抬起頭來就見沈明澤著笑。

“別哭了，沒事了，他們都散了，讓人說幾句也掉不了一兩，該怎麼過還是怎麼過，那幾個也就是一個月來兩回，廠里大家其實都和氣的，這也是任務不得已的。”

“那他們就為了任務胡說八道冤枉你？！以后再開會你上我！”

“......”

陸州市這邊沈明澤度過了一個有人陪伴的溫暖元旦，沈華濃在石油城也迎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