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很早以前開始，彌爾米娜就有在深界中“遊”的好——作爲一個主宰著奧與探索領域的神祇，不管是人面還是神面都有著十足的好奇心，而那些漂浮在深界中、被思所形的“外殼”層層束縛起來的神明們，一直以來都讓很興趣。

希從其他神明上看到這個世界更深層的奧，希從中找到信仰鎖鏈真正的解之道。

當然，的“探索”並非毫無限制，窺探神國不僅僅對凡人而言是件致命的事，對“神明”而言更是如此，不同領域的神祇在思傾向上往往先天備矛盾，而這種“矛盾”所維持的“信仰純潔”往往正是神國得以存續的基，一個神明如果過於靠近異神的領域，那麼即便對方是個友好並且想要流的神明，其神國本備的“傾向”也會自發地對“侵者”展開攻擊——這一切就如自然現象般發生，當事神也本無法制止。

彌爾米娜雖然已經功離了神位，但這種“排斥”在上仍然生效，所以哪怕是，也只能遠遠地眺那些漂浮在深界中的國度，通過一點點從神國中泄出來的“信息”來猜測那裡面發生了什麼。

“僅僅是一次注意力轉移，一道視線，一個可能僅僅是巧合的注視……”彌爾米娜輕輕嘆了口氣，“我知道這些其實本算不上‘證據’，頂多只能是有點可疑，甚至可以說就是我在胡思想，但我總有種覺……在哨兵消失之後，衆神的國度真的在發生一些變化。”

阿莫恩一時間沒有開口，他眼皮低垂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過了片刻才突然打破沉默：“你剛纔說自己找不到哨兵的母港是吧？”

“那超出了我的能力，”彌爾米娜點點頭，“我懷疑它已經‘沉’到了比之前更深的地方，甚至可能已經在深海中‘底’，那已經不是任何心智可以窺探的領域了。”

這個世界的結構宛若分層的海洋，凡人所生存的質世界（或者說現實世界）位於其最表層，再往下便是暗影界、幽影界這樣已經被凡人所知，但還未能探明的“界域”，每一層較深的界域中都有著上一層界域所留下的怪陸離的投影，通常來講，到幽影界這一層之後，訪客便幾乎看不出這片黑暗混沌之地與現實世界的映關係了——而深海，則更位於所有界域的最底層。

那是整個宇宙的“基底”，若按照當前的“統一波理論”，深海便可被視作這個宇宙誕生之初的“背景漣漪”，如今世界上的萬皆是在這個背景漣漪的基礎上層層堆疊而。

而“深界”，便是這層層界域中最爲特殊的一個領域——它位於深海與幽影界之間，而且並非宇宙誕生之初的產，它是衆神國度所在之地，是質世界（現實世界）中的凡人心智所形的思在經過層層映之後於深海表面形的“投影羣”，這個宇宙中實和虛的模糊界限讓這些漂浮在深海表面的“投影羣”形了衆神、神國這樣的實，可這些實並非永恆。

失去了來自現實世界的映之後，衰亡的諸神和祂們破碎的神國便會爲深界中沿著軌道運行的殘骸，而在深海的不斷侵蝕和影響下，這些殘骸會緩慢解並一點點飄離深界，在長達幾萬年甚至幾十萬年的“鯨落”過程中，這些來自古老歲月的投影殘渣中有一小部分會以歷史詭或古神污染的形式重新反饋至表層世界，而更大的部分……則會最終墜深海的最底層，爲這個宇宙背景輻的一部分，在無止境的時間中被還原爲信息的基本單位。

在幽影界以及深界的“天空”中偶爾掠過的那些龐大、扭曲，看上去不符合理和幾何規律的影團塊，極有可能就是這些即將徹底消散的殘渣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點痕跡。

這是現階段最完整、最先進也可能最接近“真實”的理論模型，彌爾米娜則是這個理論模型的奠基人之一。

那麼……失去控制的哨兵母港，也會如衆神一般在深海中逐漸墜落並最終解消散麼？

“起航者留下的東西也並非不朽，或許那座母港也會在漫長的歲月之後沉世界的最底層吧，但它肯定會比死亡的衆神要墜落更久的歲月，”彌爾米娜若有所思地說著，“不過你怎麼會突然想到問這個？我記得你一向對‘邊界’那邊的事不太興趣……”

“我只是突然有點好奇，”阿莫恩嗓音低緩地說道，“我們目前已知的深界諸國度皆是我們這顆星球上的凡人文明所創造出來的思投影，那麼在已知深界的邊界之外……是不是也應該存在別的國度？宇宙中不止一顆星球上有智慧生，不止一顆星球上會產生神明，如果我們的理論模型正確，那麼在深海中也應該漂浮著不止一個‘深界投影羣’……這些衆神國度或許就如羣島般漂浮在黑暗與混沌中，那麼我們是否有什麼辦法……可以‘看到’這些鄰居？”

阿莫恩終於慢吞吞地說清楚了自己的想法，彌爾米娜則一點點瞪大了眼睛，帶著不可思議的目看著眼前這個平日裡只知道上網跟幾個退休老神打牌的傢伙，終於忍不住開口：“你這還是你麼？你什麼時候也會考慮這麼高深的事了？”

“我平常在你心裡到底是個什麼形象？”阿莫恩無奈地看了彌爾米娜一眼，“我只是曾經執掌的權柄跟你不一樣，我又不是不會思考——你種土豆能種過我麼？”

“可我覺得你剛纔說的也不是種土豆的事……好吧，這不重要，”彌爾米娜眼神有些怪異，但很快還是擺了擺手，“你提出的問題倒是個好問題，深界的邊際之外是否還有別的‘投影羣’……這真的讓我好奇起來了。就像凡人們會將目向星空，我們似乎也可以把目投向更遠的地方……”

“我就是這麼一說，你可悠著點——別真就這麼頭腦一熱往邊界外面跑啊，真掉出去你肯定就死在半道上了，”阿莫恩忍不住提醒著看起來已經有點躍躍試想作個大死的魔法神，“我可是知道的，法師這個羣說好聽點爲了真理不惜犧牲，說難聽點就是擅長作死，你作爲魔法領域的主宰，權能之一就是作死……”

彌爾米娜想了想，站起來了個一百四十米長的矛。

“就當我沒說。”阿莫恩非常理智地說道。

“我知道分寸，”彌爾米娜隨手散去了虛空中凝聚起來的魔力，站在高聳的金橡樹下，目卻投向了這幽影庭院的盡頭，著花園與遠方那片黑暗混沌大地界之，“我只是又有了新的研究方向，但是在搞明白怎麼安全地越過‘邊界’之前，我肯定不會去……嗯？那邊那片是你新種的花麼？以前沒見過這個品種啊……”

“新種的花？哪呢？”阿莫恩有點發愣，起便看向了彌爾米娜目所至的方向，並且極爲敏銳地一眼就看到了“花園”邊界那一小片看起來格外突兀的植——就在黃瓜和豆角架子旁邊，白菜地的盡頭，一片生機的白小花正在幽影界黑暗荒蕪的大地上靜靜盛開著。

“這……不是我種的啊，”阿莫恩起走到了他這小院的邊界，有些錯愕地低頭看著那些在自己腳下盛開的花朵，這些看上去弱的植在黑暗中繁茂盛開，帶著一種不真切的覺，“難道是在金橡樹影響下長出來的？”

他思考了一下，晃晃腦袋：“反正長在這兒就是雜草，給挪個地方吧，別把我白菜地都給禍禍了……”

“這麼好看的花你就給當雜草啊？”看著阿莫恩開始忙活，彌爾米娜忍不住在旁邊唸叨著，“而且不是我說你，你這一開始不是個花園麼，現在得有一半的面積都讓你種上菜了，你下一步是不是就打算把正門附近那塊地鏟了改種土豆啊？”

阿莫恩默默地擡頭看了這位“魔法神”一眼：“那塊地上現在種的就是土豆。”

彌爾米娜：“……”

“反正這片花園是我開闢的，你一個搞魔法研究的又不認識幾樣蔬果，就別念叨了——帝國學院那邊的孩子們吃你管得著麼，”阿莫恩又搖了搖頭，隨後卻又忍不住看了那些不知何時冒出來的白小花一眼，小聲嘀咕著，“不過話說回來，這些東西到底什麼時候冒出來的，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呢……”

……

當車窗外可以眺到塔拉什平原上空那道彷彿刺破天際般的藍焰流時，坐在羅塞塔·奧古斯都對面的戴安娜突然覺自己的心智核心有一點點過熱。

魔能引擎驅著這輛由提人自己製造出來的魔導車，在這輛車前後，又有規模頗大的車隊在沿著這條由工程法師建造而的道路向前行駛著，戴安娜的目投向車窗之外，看到平直的道路向著塔拉什平原的方向延，淨化裝置高聳的剪影立在澄澈的天空之下，偶爾還可以看到路旁出現兵站、哨塔之類的設施，它們皆佇立在開闊卻荒蕪的剛鐸大地上，如孤獨的哨兵般守衛著這條付出了無數鮮與犧牲纔開拓出來的大道。

“這條路是安德莎進廢土、建造阻斷牆的過程中一路修建起來的，”羅塞塔·奧古斯都的聲音從對面傳來，“其中一些路段在畸變的反覆爭奪、破壞中毀了修，修了毀，甚至有築路者的骨被掩埋在路基之下。”

“這條從帝國西北邊境直通塔拉什平原的道路將爲一條‘脈’，以及帝國在剛鐸廢土中的‘基’，”戴安娜慢慢說道，“我們需要在道路的起點立一座紀念碑，將爲了這條路而犧牲之人的名字刻在上面，不論其出貴族還是平民——就像塞西爾人做的那樣。”

“我們確實需要這麼做，也必須這麼做，”羅塞塔輕輕點了點頭，接著又看了戴安娜一眼，“從靠近塔拉什平原開始，你就顯得有些異樣，這在你上可不常見——心激？”

“心智核心輕度過熱……或許可以算是‘激’，”戴安娜表平靜地說道，“我最深層的記憶中還留有這片平原曾經的模樣，那時它還被做‘塔拉什綠地’，一個鬱鬱蔥蔥的地方。”

頓了頓，又接著說道：“我是在舊帝都郊區的一座工廠中被製造出來的，當時還有一百個同型號的型鐵人與我一同出廠，我們被打包裝在包裝箱裡運往塔拉什綠地邊緣的銷售服務中心，平原上的景象通過一個共的視覺採集裝置輸到我們每一個姐妹的心智核心中，作爲出廠之後的‘初始視覺刺激’，那時候我所看到的景……很。”

“你很會跟人提起這些事——這些在我看來有些……難以想象的事，”羅塞塔說道，“鐵人都是麼？”

“不都是，取決於用戶需求和品牌型號，”戴安娜搖了搖頭，“一般來講，民用型鐵人中有一半以上的，而且不論男都有著較爲富有親和力的外表和靈活的格，軍用鐵人則大部分是男型號，或者材十分高大的型號——這樣可以確保在機安裝更高出力的力系統和更多的裝甲。

“當然，這也並非絕對，鐵人技在剛鐸發展了很多年，雖然所有鐵人都歸屬於皇室直接控制的‘鐵人網絡’，但我們的分支仍然極其富和‘個化’，並不像一些歷史學家猜測的那樣死板、單調。”

“很……不可思議的知識，”即便是羅塞塔這樣的人，在聽到戴安娜所描述的“古代社會”時仍然會十分驚訝，接著他又笑了一下，“不過不管怎麼說，深藍之井那邊有可以用在你上的‘通用零件’，我們頭疼多年的事終於可以解決了。”

“是的，這是值得高興的事——但前提是對我的維修服務不要變一個會影響到提利益的籌碼，雖然我並不認爲高文·塞西爾陛下或奧菲利亞陛下會做這種事。”

羅塞塔輕輕點點頭，不置可否，而就在這時，他突然覺到車子稍稍有了一點顛簸。

他下意識地看向窗外，看向塔拉什平原的方向。

下一秒，這位提統治者臉上終於浮現出了久違的震驚和錯愕之。

天空的一片濃雲正漸漸散開，巍峨的空天要塞在中浮出雲層，在輝煌的巨日背景下，那鋼鐵之城懸浮在塔拉什平原上空，如君臨者般俯瞰著塵世一切。

之前只能從前線戰報和魔法留影中看到一個剪影的塵世黎明號，如今終於真真切切地出現在他眼前。

也出現在每一個正在或已經進塔拉什平原的聯盟領袖、各國代表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