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臺上的冷風呼呼吹, 陸執下外套裹在寧蓁上。

“聽我說。”陸執輕聲道，“剛剛在樓下我看見了唐琢, 我沒讓他跟上來, 之前我騙了你，上輩子你死后你爸爸和繼母都很難過, 唐琢以后會很出, 但是填補不了他們的空缺。”

寧蓁看著他：“你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

為什麼要說這些聽起來像是離別的話？

陸執沒有回答。

握槍的男人說：“季小姐，過來拿槍吧。”

季菲笑著走過去接了過來。

男人下了樓, 天臺上只剩他們三個人。季菲忌憚陸執，不敢走過去, 將槍對準了寧蓁。

季菲握槍的手了, 對陸執說：“你不是很喜歡嗎？不知道變尸以后, 你臉上的表會有多彩？”

陸執臉沒變，仍是看著寧蓁：“你有上輩子記憶的伊始，并沒有想過和我在一起對嗎？”

寧蓁握住他的手臂：“你到底想和我說什麼？”

陸執了的頭發。

你沒有我可以活, 我沒有你卻不能活。

“寧蓁，到了現在, 能不能說一句喜歡我呀？”

心跳急速，那種不好的預隨著他的話逐次加深。死死看著他的眼睛：“明天說。”

如果我們都能活下去，那我說給你聽。

陸執笑道：“好, 明天說。”

他把抱在懷里，對季菲道：“你下樓吧，沒有開槍的膽子就別強自鎮定了，樓層的林子川的人已經被清理了, 他也不可能殺你。”

季菲突然哽咽，松開手，手中的槍掉地上。

才二十歲，不想吸毒，也不想為殺人犯。原本以為林子川，肆無忌憚揮霍他的喜歡，到了現在，整個世界似乎都崩潰了。林子川那麼輕易就放棄了！

季菲眼淚涌出來，沒有再看他們，往樓下跑。

寧蓁沒想到季菲竟然也這麼怕，失讓臉蒼白，問陸執：“沒事了嗎？”

“是啊。”他說，“你不會有事的，你這一輩子，一定要好好的。我總在想，老天肯定覺得這段時間是我來的東西，我配不上這樣的幸福，所以如今要把這些都收回去。但你不一樣，你本來就該人生滿。”

寧蓁還沒來得及反應，樓梯口的腳步聲慢慢清晰。

聽見有人在喊陸總。

然而下一刻，被陸執撲倒，護在下，數聲槍聲響起。

時間仿佛凝滯在了這一刻，微微抬眼就看見了陸執純黑的眼睛，他從未將深那麼清晰地寫在眼底。

聽見他輕聲道：“我你。”

不管多年，不管多個時空。從年到男人，前世今生，只過你一個人。

的眼淚涌出眼眶：“陸執……”

那雙全世界最漂亮的眼睛，慢慢在面前闔上。

這雙眼睛初見時，閃爍著戲謔的：新同學，團結友點啊。

后來進的傘下，眼里的笑意輕佻：我忘了告訴你，你聲音很好聽。

這雙眼曾經裝滿了滿江燈，也曾溫地告訴別哭。

命運仿佛在開一個最大的玩笑。

讓因果饒了一個圈，每個人的命運都回到了原點。

如果重生的結局是這樣，寧愿不曾有過這樣的機會。

寧蓁抱住他，心仿佛被狠狠撕碎，痛到哭都哭不出聲。

的陸執啊，生命里最驚艷的年。

會為了故意耍帥，會唱歌給聽，會在雨里牽著回家。

他把世上最好的都給了。

仿佛覺不到痛，也覺不到冷。

全世界都安靜下來，好想再聽聽他的呼吸聲，聽他笑著喊小同學。

春三月的A市，唐琢給寧蓁打電話。

“你還好嗎？”

那頭輕輕嗯一聲。

兩人沉默許久，唐琢說：“那天他不許我跟上去，只很冷靜地說了一聲，對面大樓有很多晉家的狙擊手。他讓我以后好好照顧你。”

寧蓁看著自己的足尖，“我不喜歡他這種自大的安排，我會親口對他說我討厭這樣。”

唐琢聽到這句話，本笑不出來。

要是他不醒呢？你等他一輩子嗎？

失過多導致大腦供不足，可能一輩子都是植人。

“如果他一直這樣……你要陪他一輩子？”

那頭輕聲道：“陪他一輩子有什麼不好？”

寧蓁掛了電話，才看到劉威站自己后。寧蓁手上拿了好幾朵早春的花兒，一言不發往陸執病房走。

劉威住：“寧小姐，你等等，這個是陸總給你的。”

頓住步子，看著劉威手上的一沓文件。

“什麼意思？”

劉威沉默片刻，開口：“這是之前陸總讓我保管的東西，他在陸氏所有的份，以及他母親留給他的東西，轉讓書都在這里，您簽個字就行。”

寧蓁牽了牽角：“讓他自己給我啊。”

劉威嘆了口氣：“您別這樣了，你最開始不眠不休地守著，已經很憔悴了。”

這件事他也有責任，已經很久沒有睡好，如果當時及時告訴陸總秋靈的話，林子川也不可能有這個機會和晉家聯合。

他看了眼幾乎瘦骨嶙峋的孩：“我帶你回A市吧。”

搖頭，眼里清亮亮的，不容反駁。

劉威說：“不是讓你回家，而是帶你去看……陸總原本想給你的求婚場景。”

生機的春，草長到了半腰。

一眼過去，險些以為這是草原，陸執在這里為搭了一座鏤空的小燈塔。

通往塔頂的路上，鋪滿了玫瑰花，如今花瓣都凋零了。

沿著階梯慢慢往上走。

正暖，偶爾能聽到幾聲鳥鳴。

天空撐起了很大一塊幕布。

劉威看著眼睛酸了酸，不知道當初陸總是懷著怎麼的心心布置的這一切，他下聲音中的哽咽，對塔頂之上的孩大聲道：“您按一下旁邊的開關。”

握了拳頭，輕輕按了按。

幕布之上被點亮。

現在是黃昏。

只能看見蒼茫的天和刺眼的燈。

劉威有幾分尷尬，他沒太能理解陸總的心思，好像這是晚上才有的浪漫？

他還來不及說話，寧蓁說：“我一個人待一會兒，劉助理，你先回去吧。”

劉威應了，到底沒敢真走，他去遠停車的地方等著。

這一等就等到了深夜。

也看到了陸執到底是花了怎樣的心。

——他送了一片星空。

當夜晚來臨，頭頂的幕布被點亮，就是無數星點點，銀河流轉的場景。

劉威在遠看著都覺得震撼。

寧蓁沒有哭。

坐在高塔之上，其實他們的錯過，僅僅只是幾個小時，他沒有等到天黑，來不及把這一切送給。

寧蓁沒有見過草原，也沒有見過這樣的星空。

但見過這世上最溫最深的人。

他始終在試著，把一切沒有見過的好都給。

帶坐山地托車，哄上纜車，給一片星河。

人生所有彩的嘗試，都來自他的給予。

好想他。

想他幾年前還是青的模樣，明明爺脾氣還沒改，皺著眉頭幫做大掃除。想他做同桌時，故意逗，問書想要什麼樣。想他在路燈下，背著走了好遠的路，讓別輕易放棄他。

還有去年冬天，他帶看了一場泡沫雪。

頃刻白頭，仿若一生。

原來不過短短幾年，的記憶，已經全是他。

從服里出一個方形小盒子。

知道那天陸執打算求婚的。

他把外套披在了的上，從里面找到了這個小盒子。

里面躺著一面巧的鉆戒。

背面的是兩個字母。

L&N。

如同多年前，他霸道的書寫了六萬字——寧蓁是陸執的。

自己把戒指戴在無名指上。

努力想笑一笑，可是眼里已經盈滿了淚。

怎麼辦啊？

這輩子都不可能上別的人了。

他給了一切最好的東西，讓習慣仰仗活下去，余生怎麼辦呢？

寒冷的冬天都已經過去了，陸執，你什麼時候醒呢？

醫院的小護士已經很眼一個孩子，看著二十歲的模樣，經常來探一個男人。

長得很好看，每次來都會和他說上很久的話，盡管他至今沒有睜眼。

已經一年多了。

小護士看著的背影，嘆息了一聲，連都覺得可憐。

寧蓁一只手撐住下，另一只手握住他的。

“陸執，”輕輕笑道，“我都快畢業了，提前修滿了學分，前兩周學校開招聘會，我也去參加了，收到了好幾家電視臺的offer，厲害嗎？”

“陸爺爺最近好很多了，他知道是他的，整個人都變得很平和了，他說你很厲害，你之前留下的東西，讓陸家越來越好了。”

“唐琢高考考得很好，如你所說，他以后肯定非常功。陸爺爺理了季菲和林子川，我不知道他們去哪里了。”

“還有一件重要的事，”低眉，“陳東樹和方媛媛訂婚了。在昨天。”

窗外的綠枝擺，輕聲問他：“你呢，你還欠我一個婚禮。”而我還欠你一句喜歡。

病房里只有一個人的聲音。

他躺在病床上，致的眉眼一如從前。

突然好難過，了鞋睡在他邊，孩子氣地抱住他：“陸執，你醒不醒啊？不醒我明天就嫁給別人了，我才不要等你，你這個騙子，混賬！”

掌下的心跳突然變快。

傾斜了一地。

天氣這麼暖，是夏天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