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國槐卻是冷淡地看了看,說你想什麼呢,只是讓你陪徽姐兒去莊子上散散心,沒見一直寡言語的,子越來越不討喜麼?你要是不愿意去,無妨,我換個小廝陪著就是了。
當時在聽來,那簡直不是人話。幾歲的一個孩子,小廝怎麼知道如何照顧?但是面上不敢流分毫,連連認錯賠罪,說是自己糊涂、多事,這就去給小姐收拾行李。
到了莊子上,沒過一兩日,那些人便知曉了蔣徽是被老太太發落過去的,臉就都不好看了。
沒過多久,到了該發月例的日子,蔣家長房一名管事過來了,給莊子上當差的人發了,卻沒蔣徽和的份兒。
詢問原由,那名管事說我怎麼知道,回去之后,幫你們問問。
等了幾日沒下文,便回了蔣家一趟,求見老太太,卻被使的婆子攔在門外,說老太太嫌你晦氣,不想見你。
的心沉到了谷底,一路抹著眼淚回到莊子上。
再往后,境越來越差:一日,帶著蔣徽到附近看景致散心,帶去的值錢的首飾被莊子上那些人瓜分一空。
莊子上的管事是楊明夫妻二人,前去理論,夫妻兩個就不不地笑,說都出了這種事了,你趕回去告狀,幫小姐討還公道吧。
氣得心口作痛,卻是無計可施。
蔣徽雖然小,卻將一切看在眼里,明白自己在經歷什麼。當晚,蔣徽乖乖地睡下之后,找出沒被那些人拿走的尋常料,給蔣徽裁。一面忙碌,一面默默地掉眼淚。
小小的蔣徽翻了個,輕聲喚“娘”。
忙拭去眼淚,迅速扯出笑臉,“小姐怎麼還沒睡?”
蔣徽凝著,好一會兒,說:“娘,往后,你不要對我這麼好了。像他們一樣,對我壞一些,他們就不會連你一并欺負了。”
心頭刺痛,眼淚又模糊了視線。
蔣徽坐起來,擁著被子說:“要是你能離開這兒,最好。不是說眼不見為凈嗎?娘,你不在蔣家當差的話,也沒事吧?他們也不給你月例……你走吧,好嗎?”
走到床前,把蔣徽摟到懷里,“我絕不會舍下你。往后不準說這種話了,我聽著傷心。”
蔣徽抬起小手,給去淚水,認真地說:“我說的是心里話。我不想拖累你。你仔細想想,再做決定。”
哪里需要思量,如何都舍不下這孩子。
再往后,蔣徽和連像樣的飯菜都吃不到了。值得慶幸的是,家里的人待一如既往,得閑就到莊子上看,看出和蔣徽境遇艱難,便時時補些、吃食、銀錢。
莊子上的人也是因為這一點,方方面面的,不敢對太過分。但是,待蔣徽卻越來越差。
楊明家的兒,大概是沒聽父母說蔣徽的閑話,一點點教養也無,竟敢跑到蔣徽面前說“喪門星、掃把星”。
當時沒陪在蔣徽邊,蔣徽當下就給了楊明的兒一掌,“我形就算再不濟,也不到你說三道四。”
但在當晚,蔣徽特別沮喪,對說:“娘,再這樣下去,我遲早會變那個孩子的樣子,會讓你討厭的。”
手打下人,在早慧的蔣徽看來,是不可取的行徑。
聽了,生出滿心的懊悔,“怪我,應該陪在你邊的。”
蔣徽揚著臉看,笑容單純,“你怎麼可能時時刻刻陪著我。沒事的,我就是這麼一說。下次再惹我,我還是會打。好些規矩,不是我該計較的了。”
是的,好些事,蔣徽都不再是蔣家的閨秀,不能再得到下人的尊重。
隨后的日子,蔣徽吃的是茶淡飯,穿的是布。
那些人但凡遇到點兒不順心的事,便在和蔣徽面前指桑罵槐,說離掃把星近了,果然是霉運連連。
蔣徽每次聽到,便笑說:“那你走啊,別在這兒當差了。”把人噎得說不出話來。但知道,蔣徽心里特別窩火、難過。
再往后,便沒人再與和蔣徽說話了。不論誰看到蔣徽,都是看到惹人厭憎的瘟神一般。
小小年紀,長時間的委屈、窩火,到底轉化為磨人的病痛。
蔣徽病了。
心急如焚,抱著蔣徽回到家里,跟妯娌借了些銀錢,去請大夫把脈開方子,抓藥之后,回了蔣家長房一趟,仍舊是吃了閉門羹。
人心涼薄起來,著實讓人齒冷。
到底是蔣家的下人,不可能自作主張,把蔣徽帶回家中照顧,只好回到莊子上。
當日,蔣徽乖乖地喝完湯藥,問:“祖母、祖父、爹爹,真的不要我了,是嗎?”
昧著良心搖頭,“不是,眼下他們遇到了一些事。我們徽姐兒這麼招人疼,誰能舍得?”
“現在,只有你會這麼想吧?”蔣徽抿笑了笑,隨后躺下去,自己蓋好被子,閉上眼睛,轉向里。
端著藥碗出門時,回頭去,覺得那小影著說不出的孤單。到了那地步,已哭不出了。
病反反復復,越來越嚴重。
蔣徽長時間的昏睡不醒,讓每日心驚跳,只覺得蒼天不開眼,對這孩子過于殘酷,又盼著蒼天開眼,讓這孩子時來運轉。
人一生病,總不見好的話,別的病痛便會接踵而至。
蔣徽開始發熱、咳嗽,一次醒來,靜靜地看著,說:“別管我了,好嗎?會過病氣給你的。因為我病倒,犯不上。”
當時就知道,莊子上那些人的冷言冷語和沒有一善意的眼神,已經把這孩子傷到了骨子里。
幾歲的孩子,已經開始厭棄自己。
“胡說,胡說。那些人弄錯了,我發誓,是他們弄錯了。”說。隨后,整夜把蔣徽抱在懷里,輕輕拍,就像剛出生的時候。
又捱了兩日,蔣徽連水米都不能進了:吃喝什麼,過一陣都會嘔出去。
家里的人沒忘記的托付,讓大夫來莊子上看。大夫發誓賭咒說自己真沒開錯方子,但是這孩子心火太大,委實棘手。臨走時,只留下個調理的方子,連診金都沒收——分明是認定蔣徽已無力回天。
那天,又哭了,從白日哭到夜。
哭累了,便在蔣徽側昏昏沉沉睡了。
夜半醒來,小人兒不在自己側。
慌了,急聲喚著“徽姐兒”,下地時腳步踉蹌。
“娘,我在這兒。”蔣徽應聲,語聲沙啞。
循著聲音找過去,發現蔣徽在次間的大炕上。窗戶打開了,蔣徽坐在窗臺前,小胳膊撐著窗臺,小手托著臉。
想一想大夫的話,不由得生出最可怕的回返照的念頭。心都要碎了,可還是要強扯出笑臉,到了蔣徽側。
“下雨了。”蔣徽著窗外連天的雨霧,“娘,下雨了呢。”
“是,下雨了。”這才留意到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
蔣徽轉頭看著,神認真,“你說,這是誰在為誰哭?”
說不出話,死死地咬牙關。
蔣徽微笑,又轉頭向窗外,“如果我能痊愈,能和你離開這兒,娘,我會對你好的,一輩子,都對你好。
“如果我這一兩天再不見好,你就走吧,不要再照顧我了。想想法子,求蔣家給你換個差事,然后,你要是嫌棄蔣家,過一陣就再想法子,把差事辭掉,去別家。”
幾句話,蔣徽說起來其實特別吃力,但還是吐字清晰地說完了。
搖頭,再搖頭。
蔣徽長而濃的睫忽閃一下,聲音輕的虛無縹緲:“如果,我能走出這困境,娘,遲早,我要離開蔣家。”停了停,又道,“他們不要我了。是他們先不要我的。都不管我的死活。”
死死地咬住,淚水再一次奪眶而出。
萬幸,一兩日后,四房老太太和程二夫人得知了蔣徽被安置到莊子上的原委,記掛著,前來看。
二人見蔣徽病重,忙請了相的大夫來診脈,又將楊明夫婦兩個狠狠地敲打了一番。
蔣徽的境這才逐日好轉,一步一步,有了到程府見程夫人的轉折,又有了拜葉先生為師的際遇。
那一段,在蔣徽想起的時候,該有多晦暗、多心酸?
而那一段歲月,又是誰帶給蔣徽的?
郭媽媽著蔣老太太,眼神中已有徹骨的憎惡。
老太太與蔣徽對視片刻,便敗下陣來,什麼話都不說,屈膝跪了下去。
蔣徽無于衷。
老太太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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