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瑾思忖一會兒,頭一次給朱槙回信,只用了兩個字:休想。
朱槙枕在火爐邊休息的時候收到了的回信,他看之后笑了一聲,順手將紙投火爐中。
火爐突地騰起一簇火焰,瞬間就將紙條吞沒。
他面前坐著一個著戰甲的人,低聲說:“沒想到當年我隨手收養的孩子,竟然就是皇室脈,倒是給殿下添麻煩了。”他的聲音瞬間冷,“我當日就應該早些殺了他,免得做出如今狼心狗肺之事。”
朱槙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還活著就好。如今有你,這戰局便能真正加快了。”
那人抬起頭來,風吹起帷帳的簾幕,他的面孔棱角分明,赫然便是失蹤已久的薛讓。
元瑾料朱槙必定會進攻武陟,孟縣地勢易守難攻。現在他想速戰速決,要轉換方向了。連夜與蕭風商量對策。讓蕭風領軍八萬抵,而與崔勝領神機營守孟縣,應當不是問題。
朱槙次日領軍自圪垱和西陶兩面進攻武陟,他的軍隊有常年與蠻夷戰的經驗,十分驍勇善戰。而蕭風所統領軍隊,多來自京衛和遼東沿海,對于抗倭等海上作戰擅長,但對于陸戰有所不及。元瑾對此很是擔憂,更何況又有朱槙昨天發出的那封信在,心里總是惴惴不安的。
一早便站在營帳外,看著武陟的方向。
隔得這麼遙遠,仿佛也能聽見兵戈鐵馬,戰場廝殺的聲音。站了一會兒,冷風便吹了,準備回營帳去歇息。
但是不久,就聽到了戰馬的聲音,腳步有些混,同時看到了他們的旌旗。
元瑾心里頓時涼,五叔撤兵看!這代表……武陟終究還是失守了!
連忙命駐守的士兵迎接,自己又立刻迎了上去。只見到蕭風被人扶著,面異常蒼白,手的姿勢僵。
這怕是傷了!
接著很多士兵沖進來,將蕭風扶進了營帳,剪開戰袍一看,是手臂上被砍了一刀。元瑾問他:“五叔,這究竟……究竟怎麼了?”
五叔帶著八萬兵馬,朱槙進攻的只有五萬人,按理說應當不會如此慘敗才對!
蕭風微,他告訴元瑾:“是薛讓……薛讓沒有死,他回來了。”
元瑾瞪大了眼睛。
朱槙是怎麼找到的薛讓,又找到多久了,這些元瑾統統不知。只知道蕭風同口述的,當日分兩路進攻武陟的一路是朱槙領軍,另一路就是薛讓。他發現竟然是薛讓時亦是非常震驚。
他們差點以為見了鬼!
薛讓不是死了麼?怎麼會又出現在戰場上?
雖然從智力上來說薛讓很一般,但是他領軍作戰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不然定國公府也不會發展到如今的地步。
所以在強兵夾擊之下,蕭風實在是抵擋不住,撤兵了。
蕭風的手臂了輕傷,正在包扎。
元瑾則在營帳中轉來轉去,苦苦地思索。
朱槙手里有薛讓、李凌、裴子清等大能將,除了裴子清鎮守山西,現下又回來了薛讓,朱槙可謂是如虎添翼。但是蕭風這邊,能將僅他和崔勝二人,這崔勝作戰雖強,但在計謀上無任何幫助。
實在是棘手。
若朱槙勝出,元瑾不覺得聞玉和蕭風他們會有什麼好下場。了解朱槙,有強威脅力的人他是不會留著的。更何況,京城中那些仇人,也還未來得及一一算賬,就面臨敗北。
已亡的親人,還在天上看著呢。
元瑾閉了閉眼睛,覺得這十月的天果然是徹底寒冷了下來。
“將軍的傷可要?”見已經包扎好,元瑾便問軍醫。
軍醫是個花白胡子的半百老頭,恭敬道:“傷的倒是不重,未及骨。只是也不淺,總歸要養幾日的。”
在這種節骨眼上,蕭風即便只是了點輕傷,也是雪上加霜。
元瑾他退下去了,單獨同蕭風說話。
蕭風將袖子放下去,說:“……眼下只余孟縣在,但憑朱槙的勢頭,沒兩天就會被攻下來了。到時候懷慶一破,下一步就是開封府,整個河南便失手了。”
蕭風抬起頭,看了元瑾許久才問:“阿瑾,事到如今……你告訴我,那日朱槙來找你究竟是為了什麼?”
元瑾沒有說話,過了許久出微微地一個苦笑:“五叔,到了這個地步,又何必問這些無用之事。”
蕭風沉默了。
元瑾并沒有讓他說,而是繼續道:“其實我知道您想說什麼,朱槙對我的確有幾分分,但他沒有足夠喜歡到……要放棄皇位的地步。”
朱槙不會再經歷過往的事了。他來并不是為了別的事,只是為了勸說放棄皇位爭奪,但是能放棄麼?的親人,的仇恨和必須完的使命,這些放不下,朱槙自然也放不下。
蕭風就微微地嘆了口氣道:“不管怎麼樣,我們都希你活得幸福,嫁與一個,真正護你的男子。”
元瑾的神有些茫然。真心護的人……五叔又是什麼意思?
仔細想來那些,曾經出現在自己生命中的人,似乎沒有一個是真心護的。他們都有自己的目的,不得不背叛。
閉上了眼睛,有些疲倦地將頭靠在了蕭風的膝頭。
接下來戰局的快速發展超乎所有人的想象,朱槙的軍隊在破了武陟縣之后,勢如破竹地接連攻破了孟縣,占領了懷慶。接著再破開封府,得元瑾蕭風等退守順德。
這便是已經打北直隸了!
元瑾收到了朱槙的傳書,他只寫了一句話:承諾三日破,如何?
元瑾有些咬牙切齒,這人當真是,勝了還要來言語挑撥。元瑾甚至能想到他寫這幾個字時,那種手攬大局的氣定神閑。覺得始終是不如他麼?
拿著這張紙走進了軍營,告訴蕭風:“我要上戰場。”
在場的所有人都吃了一驚,之前陛下有令,即便元瑾跟隨行軍,也不能上戰場。再者蕭風也絕不贊上。
徐賢忠臉一白:“二小姐,您份高貴,這戰場上刀劍無眼的,您可不能去!”
蕭風也皺眉:“阿沅,不要胡鬧!”
“我沒有胡鬧。”元瑾淡淡道,“現在薛讓回來了,你與崔勝必須要兵分兩路對付他們。崔勝不足以對付靖王,這幾次大敗,無不是他對上了靖王之后毫無一戰之力。我只在后面看著就是。再者我騎甚好,亦不會拖累旁人。”
“我贊。”白楚在旁笑了笑說,“誰說子不能上戰場了,古有穆桂英掛帥,梁紅玉擊鼓退金軍,秦良玉替夫從軍。二小姐將門之后,父乃西北候。上陣也沒什麼問題。”
蕭風看了白楚一眼,這個唯恐天下不的,整天就知道煽風點火。不過,他之前幾次保衛勝利,都有白楚的出謀劃策在里面,所以他也沒有說他什麼。
白楚又說:“大不了,你再多派些人,隨保護就是了。我不信十個護衛,還守不住周全。”
“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元瑾道,“白楚要跟著你,徐大人要守住后方,眼下只有我能用。我不上戰場,崔勝將軍不悉陸戰打法,到時候是必敗無疑。”
蕭風長長地,嘆了口氣。
他想護得元瑾周全,卻發現世事殘酷,他本無法護住。
他沉默片刻,告訴徐先生:“這事瞞著陛下。”徐先生點頭應了。
次日元瑾就出現在了堯山的戰場上,與崔勝合作抗擊朱槙的軍隊。
堯山地勢險峻,騎兵不能發揮作用,而朱槙軍隊中最強的便是騎兵。正是因這個,元瑾便謀劃好了作戰方針,將朱槙的軍隊往山里引,隨地而,再配以早就埋伏在山中各的炮統軍和弩箭手,肯定能一擊必勝!
果然不出元瑾預料,朱槙的軍隊果然上當,然后了深山中了他們的埋伏。
尤其是朱槙的軍隊通過一峽谷時,大量被所埋伏的弩箭手所傷。沒過多久,朱槙就意識到此戰不可打,堯山這個地形太過桎梏,很快追兵不再來。元瑾與眾士兵立在山谷里,高高地騎在馬上,等了許久發現朱槙終于退步之后,聽到周圍的人突然歡呼:“他們退兵了!”
他們戰勝了朱槙,他們竟然能戰勝朱槙!
激的士兵無不用崇拜而熾熱的眼神看著元瑾,若不是是流之輩,恐怕早已將舉起來慶祝了。
在縱馬回城的路上,元瑾仍然面帶笑容。
的心也頗為愉悅。早知如此,應該早日上戰場的。
只是當看到朱槙的鴿子停在的房門口時,元瑾的臉就不太好了,取下了鴿子上信紙,看到上面寫的一句話是:勝利的覺如何?
元瑾角一扯,給他回信:因勝于靖王,自然妙。
不久之后,得到了朱槙的回信,上面寫道:你贏一次,便不要太生氣了。現在只是指揮作戰,再氣恐怕就要掛帥上陣,同我廝殺了。
元瑾看到這里面一寒,朱槙的意思是,他故意讓贏的?
立刻爬上了城樓,看遠的朱槙營帳,自然是看不清細節的,只見得些微螢弱亮。仔細回想,才想起朱槙今天帶來的軍隊本就不多,并且——他撤兵得也太爽快了些,本就是不想與纏斗的樣子。
氣不打一出來,給他回信問:殿下的意思是,故意敗給我的不?我怎知道你是不是?
寫完之后給那胖鴿子裝上了,那鴿子啄了啄羽,大概是飛得有些累了,所以原地休息并不打算飛。元瑾甚至驅趕了它兩次但都沒用。鴿子只是一個趔趄,扇了扇翅膀穩住了自己的,了頭,一副不想理人的樣子。
“你飛不飛?”元瑾又問。“不飛便把你做烤鴿子。”
寶結一出房門,就看到自家一向明的小姐,在威脅一只鴿子。走了過來,笑地道:“二小姐,鴿子這是了。”說著進了房中,出來時遞了一把黃米給元瑾。
元瑾接過米,將信將疑地把米遞到鴿子面前。這鴿子才來了神,低頭慢慢啄米吃,直到它吃得滿意了,才揮著翅膀飛走了。
鴿子等到了下半夜才飛過來,元瑾取下紙條,看上面只有一句話:可你真的打不過我啊。
元瑾角一扯,寫了字又給他飛了過去。
第二日一晨,朱槙接到了的回信,展開一看,上面只有一個字:呵。
非常的言簡意賅、云淡風輕。
朱槙笑了笑,又回頭凝一眼自己的營帳,沉聲道:“出兵!”
朱槙打算放棄堯山,這個地方本沒有攻下來的必要,朱槙的下一步,是元瑾現在的大本營龍崗。
而元瑾也早就料到,朱槙不會再攻打堯山了,他占據如此優勢,只需要將龍崗再打下來,堯山就不戰而獲了。所以也命軍隊連夜準備,以防朱槙襲。
寒霜十一月,大地已經降下了白霜,濃霧盡散,強烈的金日穿濃霧,照向大地。
大地山川、河流匯聚,薄霧縈繞,而金將薄霧染得如金紗一般,籠罩著山川,濤濤黃河之水流城,金投下如碎金一般粼粼發。但是這樣的景卻無人觀賞。龍崗縣的人都在忐忑地準備著防。
元瑾遠遠地就看見了朱槙的影,他披甲掛帥,高高地騎在馬上,與認識的那個人不大相似,反倒更像是陌生的靖王殿下。金將他后森嚴的軍隊拉得很長,鐵甲上也反著金,威人如同天兵神降。
他的角帶著一冷笑,仰著頭,看著站在城門上的元瑾。
的袖被風吹。濃艷的金灑在城樓上,隔得太遠,的面容模糊而金熠熠。但因為白霧籠罩,宛如仙宮仙子,隨時都會幻化為風而去。
每走一步都是精心策劃.只是在計劃的路上卻產生了一場意外的感情,可是到頭來誰又曾想到自己反而被別人算計在內.命運的軌跡在行駛的過程中漸漸偏離了軌道,當所有的一切都塵埃落定,才知道不是愛的時間和場合不對,而是愛錯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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