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后,趙大人明面上正式外出湖北行省, 實則搬了朱明熾位于京城的私宅。此時已經是冰雪消融, 春回大地, 萬復蘇。竇氏舍不得,拉著哭了好久, 給做了三雙鞋放進行囊里, 才送出了城。
馬車一出城就繞了回來,進了朱明熾的私宅。
陳昭和陳蠻正在這里等著, 里面一切已經布置妥當,該翻新的也翻新了, 另給長寧準備了六個丫頭,四個孩子的母供使喚。陳昭有公務不開, 陳蠻剛升任神機營副指揮使, 干脆調他過來做侍衛。
正好還能陪趙長寧說說話。
長寧這一個月一直在養傷,都不知道外面的事,問起了黨的下場。
聽聞朱明熙和周承禮都是幽終,而趙家不僅沒被牽連,父親還升任了工部郎中后,沉默了一會兒,其實知道,這是朱明熾為了有意放周承禮一馬。否則謀逆之罪, 足夠周承禮株連九族了。但是朱明熾一次也沒有在面前提過,只叮囑注意子,好好養著。
正好今日朱明熾也在私宅里, 他在亭中跟陳昭說話,長寧正好去找他。
朱明熾料理完黨一事,還比較閑。正好趙長淮下個月就要親了,這小舅子親,他總得送點什麼東西給他才是,但卻拿不定注意究竟該送什麼好,在問陳昭的想法。
他喝了口茶,正好抬頭看到趙長寧出現。
長寧沒有束了,就換回了裝。雖然不大會穿,但是來伺候的丫頭都是挑細選來的,給長寧選的是一襲深深淺淺的青月華,腰間垂下由白到墨綠的流蘇。生得極白,臉皓若明月,五巧極,一雙眼如湖水幽幽,發只用兩枚蓮紋玉扣扣住,其余如綢般垂瀉在后。走間只見如漣漪波,冷風送香。大概沒變的就是那個冷淡的表了,很趙長寧。
朱明熾也是第二次看穿裝,自然怔住了。
旁邊陳昭卻是第一次看到,好半天也沒有回過神來,直到朱明熾扣了扣桌面,他才回過神,立刻灌了自己一口茶,不敢再看。
“你們怎麼在這兒喝茶。”長寧已經走了過來,跟朱明熾說話。
朱明熾抓著的手:“怎麼穿得這樣過來了,你先回去,朕一會兒去找你。”
“我穿得怎麼了?”長寧看了看自己,覺得的啊,果然還是孩的裳好看啊。
朱明熾見陳昭連眼睛都不敢抬,就知道他什麼心思了。
他自然不會說趙長寧的裝太好看,他不愿意給別人看,而是笑笑:“你的吏法新編不是還沒寫完嗎?朕后天可是等著要用的。”
趙長寧也看一眼陳昭,陳昭想什麼不管,朱明熾想什麼可知道。就淡淡笑了笑:“陛下,得虧您是皇上。您要是換個份,子都得被您跑了。”也不想跟他說話了,轉回屋去了。
當不知道朱明熾在想什麼嗎,不就是不想別人看到嗎。他有時候占有真的太強了,有點不了了。
朱明熾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是啊,誰讓老子就是皇帝呢,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他跟陳昭說:“趙長淮都要親了,說來你也該親了。怎麼到現在都沒有靜,可要朕給你找一個?”
“不勞陛下費心。”陳昭目微閃,“微臣已有心儀的子。”
“哦?”朱明熾笑了笑,竟手拿過茶壺,親自給陳昭倒水,“不如說來給朕聽聽,是哪家姑娘?你可是朕的左膀右臂,婚事不能馬虎。”
“皇上。”陳昭跪到了地上,“請恕微臣……”
恕什麼罪他又說不出來,亭子里寂靜了許久。
朱明熾垂眸看著他,繼續倒茶,淡淡地說:“以后朕的私宅,你來為好。”
陳昭很久才說:“……是,微臣知道。”
聽了陳昭的話,他放下茶壺:“行了,別跪了,朕還有事,你先回吧。”
陳昭從亭中退出來,看到陳蠻在外面等自己,已經升任神機營副指揮使的弟弟,看上去似乎真的有所不同。
“哥哥,你真的這麼喜歡大人?”陳蠻跟在他后說。
陳昭淡淡道:“我不知道。”
陳蠻又說:“哥哥心里明白,既然不是你能染指的人,就別抱著那種想法了。那些過這種心思的人,下場都不太好。皇上沒有和你計較,那是因為你戰功赫赫……他怎麼可能容忍別人覬覦。”
陳昭的腳步停住了,然后他說:“你話怎麼這麼多?”
陳蠻笑了笑不再說了,跟在陳昭背后出了私宅。
長寧剛在書房里寫吏法新編,那次箭傷已經好得差不多,能筆了。所幸對的手沒有很大影響。剛寫了會兒,朱明熾就進來了。然后抱住的腰道:“似乎是大了一些。”
長寧道:“你不是后天就要要嗎?那就別打擾我寫。”
他的吻卻次第地落在的臉上,然后呼吸漸:“這種東西……早一天發晚一天發不都一樣嗎?來,陪我睡會兒。”他把轉過去摟在懷里,長寧立刻覺到了他的。
避開他的吻:“我懷孕呢,不要。”
“都四個月了,沒有問題。”他開始試圖剝的裳。
話是這麼說,但趙長寧覺得朱明熾那方面比較可怕,每次都是疲力盡,下不了床為止。
“你自己睡。”推著他健壯的膛,但朱明熾已經足有兩個多月沒有過,此刻又把人抱在懷里,對于一個力旺盛的男來說,再能忍住是真不可能的。他也知道怎麼辦,手進的服了,不一會兒長寧就氣吁吁。
在朱明熾功把抱上床,他下來的時候。長寧還殘存理智,抵著他的膛:“那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別說答應一件事了,現在就讓他把月亮摘給都。
“什麼事?”他就捉著的手吻。
“我想去看看七叔,我有話跟他說,不知道可不可以?”
看著已有孕快五個月,穿著裝的趙長寧,朱明熾搖頭:“不行。”
趙長寧皺眉:“為何不行?”
“你為什麼要去見他?”
“他是我七叔。”
“我是你男人,我說不許去。”
于是對話陷了僵局。
“我只是有話跟他說而已,快進快出,你別這麼霸道。”趙長寧更加不滿。
“朕就是這麼霸道,誰讓朕是皇帝,有本事你也當皇帝,就讓你霸道。”朱明熾表不變。
趙長寧氣得要打他,然后被他抓著手帶到懷里:“好了好了,來我們繼續!”
最后霸道皇帝還是推讓了,因為趙長寧抵死不讓他解裳。這人有病,都說了只是跟周承禮說幾句話,他就是占有作祟,變態!皇帝又什麼辦法,不愿意,他雖然能用武力,但他現在已經不會這麼做了。只有愿意且配合才是最好的。皇帝退讓了,不過只準跟周承禮說半刻鐘。
但就算他答應了,也含含糊糊地拖了快一個月,長寧都想打他了,才讓人帶出去見周承禮。
周承禮被幽在刑部大牢里,由于份特殊,他住的地方竟然還算規整。他沒有穿袍,只是簡單的直裰,黑發梳了發髻。
“七叔。”
聽到有人喊他,他緩緩轉過頭。
然后看到一個穿著淡青縐紗襦,梳著分心髻的姑娘看著他。當真是貌若青蓮玉立,眼瞳碧水波淡淡,凝脂微,秀麗至極。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趙長寧穿裝。
果然是漂亮不可方。
看得出氣極好,這是護花之人呵護得當,所以才能不用顧及后果地漂亮著。
“為何來看我。”周承禮轉過頭閉上眼,“你回吧,是我最后害了你,否則朱明熾不會誤會你。”
牢頭打開了門,趙長寧緩緩走了進來,環顧四周,“環境還可以。”
周承禮:“……”
“我不會怪你,你雖然利用我,但一直以來都對我極好。”趙長寧嘆道,“沒有你,就沒有今天的趙長寧。我來是要告訴您,吏法我已經完了修改,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法也已通過,自此后天下不再有嚴苛吏法。”
周承禮還是睜開了眼,微微嘆息:“七叔會為你自豪的。”
長寧笑笑,走到他面前:“七叔,十四歲的事,我已經想起來了。”
“哦?”他眉梢跳,語氣卻淡淡的,沒什麼波瀾。
長寧輕輕嘆氣:“我來,只是想告訴您一件事罷了。”
只是想告訴他,他一直喜歡的那個人早就不在了,其實,他本就不應該這樣的。他也不必這樣的。
告訴他了,也許他的執念就不會這麼深了吧。
趙長寧輕輕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然后離開了牢房。
走到半路,沒有聽見背后有聲音,回過頭,只看到他背對自己,頭埋在手臂里,軀微微。
沉默地站立了好久。
第一次看到周承禮,像個孩子一樣的無助。但這件事,也許他早就應該知道了。
長寧從刑部大牢出來之后,不想這麼快回私宅去。朱明熾不大喜歡出來晃悠,現在有孕,又不好穿男裝,又怕人認出來,所以也干脆不怎麼出來。但是突然出來氣也是很新鮮的。
馬車走到了常往來的巷子,長寧想下去散步。
朱明熾派的丫頭和侍衛一起跟著,這條巷子多有賣各類早點的,熱氣騰騰,香氣四溢。長寧聞著也有了些意,走到一個灌湯包的攤位面前。還在看,卻聽到旁邊有人說:“紀大人,您又賒賬?您都賒了小的兩錢銀子了,小的也是小本經營,實在是賠不起啊!”
長寧循聲去,就看到掛著‘大理寺卿專用’牌子的富貴,還有坐在攤位上吃小籠包的紀大人。
“大人都說了,下月發了月例會還你的,一籠包子,就不要太小氣了嘛!”
賣包子的卻不依不饒:“紀大人,您上個月不也是這麼說的嗎?我就跟你說明白了吧!,您今兒不付賬別想吃包子!不然就拿您驢脖子上的牌子抵賬。”
紀賢不干:“你這賣包子的太黑了,那可是金子做的。大人不過就是一時沒錢,又不是你的錢。”
“你要是不給,我就上大理寺要去!”
“慢著。”一道不疾不徐的聲音響起,長寧走過去說,“他欠你二錢是吧?這里就是了,我幫他付了。”
不然還讓人家上大理寺討債了,那整個大理寺都要跟著他丟人了。
攤主見這姑娘一淡青深綠素白,五極,眼睛似盛開滿荷花的蓮池,玉雕一般的手上放著兩粒碎銀子。他突然臉紅結:“那這……這多謝姑娘了。”
趙長寧付了錢想走,背后紀賢說話了:“姑娘請留步。”
留步?留個鬼,要是讓他認出來怎麼辦?
趙長寧很快就帶著隨從上了馬車,只知道后面紀賢似乎追了上來,但他能追到就是怪事了。
“何必要追呢?難道是要我住址,好還我銀子?”趙長寧就沉思。
照顧的丫頭笑道:“他那樣子,分明是看上您了。您可別總這麼出來晃悠了,否則回去,皇上還不打死我們幾個。”
姑娘不怎麼穿裝,大概不太明白……長得這麼好看,隨便幫人家付賬……真的不太好。
朱明熾聽說白天的事后,果然不再隨便讓長寧出去了。
長寧卻悶都要悶死了,除了偶爾陳蠻和趙長淮來看,別人就不能來了,所以就盼著快點聲孩子算了,好回大理寺去。
朱明熾卻開始產前焦慮,一會兒怕出什麼意外,一會兒擔心孩子早產。把大半個太醫院都搬到了私宅來,終于在長寧要悶死的時候,胎了。長寧的產期正好是盛夏,三伏天熱得人惱火,但不敢給用冰塊,只能水降溫,疼了一天一夜,朱明熾差點又把另半邊太醫院給搬過來,才終于生下個六斤多的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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