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崇文門出,過了藥王廟就是東郊,前面不遠是天壇,每年春秋兩季會舉行祭祀。
秋高氣爽,路邊酒家種著柿子樹,翰林院一行人已經在等了。這批庶吉士有些現在已經在場任職了,大家相互拱手恭維,氣氛倒還算和睦。
無論趙長寧跟誰說話,趙長淮總是落后半步,不不慢地跟著。
也不知道從哪天開始,這廝就莫名其妙的……有點黏,尤其是在趙長寧跟男相的時候,趙長淮總是跟著。
但是面對趙長寧的時候,他還是那副有些冷淡、漫不經心的樣子。長寧也并不理會他。
宋楚帶著他堂弟宋唐站在酒家邊說話,自趙玉嬋嫁宋家之后兩家了親家,來往甚多。宋唐看到長寧就迎了過來,笑著喊:“長兄。”又喊了趙長淮二哥,殷勤地將兩人往屋子里引去,“我這里可早就備下坐等你了,快進來!”
一行人進了雅間,宋楚還用袖干凈了長寧板凳上的灰,才讓坐下來。長寧角微,其實也明白,在宋家這一代里宋楚是比較出眾的,而宋唐在宋家諸多子孫中并不起眼,宋楚肯帶他玩,多半還是因為他娶了趙玉嬋,了趙長寧的妹夫的緣故。
玉嬋有長寧這個哥哥在,其實能夠嫁得更好。不過是竇氏和長寧都考慮到玉嬋那個驕縱的子,了高門大戶的宗婦反而不好,不如嫁個對好的富貴安逸一生罷了,所以才選了宋唐。
宋楚生得俊俏瀟灑,自有種魏晉名士的風雅。宋唐生得沒有堂兄俊,卻也不差,笑瞇瞇的:“大哥想吃些什麼,店家去收拾了來。”
“酒就不要了,上茶吧。”趙長淮在邊坐下來,先說,“菜式簡單些就行了。”
趙長寧瞥他一眼,人家問吃什麼,他搭什麼話呢?
“請大哥吃飯怎麼能簡單。”宋唐卻把店家進來,讓好生去拾掇一桌酒菜來。
這時候外頭有人認出了趙長淮,他出去敘舊,是他在翰林院的舊友。他本來沒的,長寧卻說:“我好像聽到有人在你,二弟不出去看看?”
趙長淮是不太想出去的,他現在有疑心病,自從知道趙長寧是姐姐后,總覺得周圍人都好像對趙長寧……有那麼點說不出的心思,當然要防著。誰知道他出去后這兩兄弟會對做什麼。
但外面那人的確是舊友,本來想裝沒聽到的,趙長寧提醒了也不得不出去。只能道:“那稍等我片刻,我很快就回來。”
他出去后不久,宋楚咳嗽一聲,找個借口也出去了。
長寧把著杯子喝茶,從二樓看出去外頭好一幅層林盡染,深紅橘黃的景。回過頭的時候,卻看到宋唐臉遲疑,淡淡問:“妹夫可是有什麼難言之?”
否則怎麼會專門個人過來,把趙長淮給走了,宋楚也出去了。肯定是有什麼話想單獨對說的。
宋唐苦笑:“看來還是瞞不過長兄,的確有個事不好開口。”
長寧心想就是這樣,云淡風輕道:“有事便直說吧,你知道我也不是喜歡繞彎的人。”
宋唐才嘆了口氣:“其實我也是沒有辦法,長兄你大概也知道宋行玉此人。是我們支族的一個兄弟,家里是開綢莊子的,是個吃穿不愁的富貴哥兒,打小就是同我和四哥玩大的。前不久因喝醉了在醉香樓鬧事,竟放縱手下打死了個人。若打死的是旁人就罷了,偏偏是府同知的親侄兒,所以不得善了……聽聞這個案子正是你審理的,我表叔才托付到我二人頭上,央我倆來求個門路。若是大哥愿意略高抬貴手,他們家愿奉上……”他用手比了個‘三’字,“如果是別人,我是絕不會對大哥開這個口的,但是自家親戚,卻也沒有辦法。”
這個趙長寧還是相信的。
自從當上這個大理寺丞,想賄賂的也不了,這種況不是第一次遇到。這個宋行玉的案子的確分到了手上,事也簡單,宋行玉醉酒后跟府同知的侄兒為了個姑娘爭風吃醋,仗著自己人帶得多,把人家給活活打死了。
這幫吃穿不愁的公子哥兒,還不就是個飽暖思,還為了人打架呢。
長寧慢悠悠地喝著茶,既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的樣子。
宋唐此人非常圓,跟他們這些讀書人不一樣。隨后就笑了:“自然,謝禮還不止這個。”說著道一聲,“出來。”
只見雅間的隔扇被打開了,有兩個俏的一前一后地走進來。前一個面如芙蓉,年紀尚小就有國天香之態。后一個次些,卻也是清秀白皙,五姣好。看上去年紀都不大,可能只有十五六歲,走路是款款,楊柳扶風。屈喊了長寧一聲‘大人’。
長寧作微頓,看向宋唐:“你這是何意?”
“聽說大哥邊常年是個小廝伺候,所以宋行玉家里選出兩個最漂亮的送給大哥做丫頭,通詩詞歌賦,且還是清白之軀。”說罷給兩個使眼,“還不快給大人斟酒!”
宋唐言畢,兩已經走上前來,一左一右地靠著。看到俊俏秀,氣度不凡的年大人。們倒沒有什麼被送人的悲傷,來之前都是知道趙長寧的,若真能給大人做妾,卻也是求之不得的。那個漂亮些的,臉紅地端起了酒杯,輕聲道:“大人喝酒?”
趙長寧角微,見過送銀子的、珠寶的、地契的。這還是第一次……遇到送姑娘的!難道看起來很好嗎?
輕輕地推開了的酒杯,淡淡問:“妹夫眼里,我可是沉迷之人?”
這話一出,明顯地看到宋唐神遲疑了,然后他了兩起來,說:“你們先退下去。”
兩位姑娘難掩失之,卻也聽話退下了。
趙長寧神才微微緩和,正打算跟宋唐說點什麼,又聽他語氣相當復雜地說:“早聽聞……大哥好男風,卻沒見識過,以為不過是訛傳而已。幸好今日是都準備了。”然后又對外頭說,“把燕云山過來。”
趙長寧有點沒反應過來,等等,宋唐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好男風?
頃刻隔扇再打開,卻是兩個護衛帶著個極高的年進來,那年穿了件布直裰,長相俊秀雅致,鼻梁高,雙眼似有銳利之氣,卻抿。再仔細看,這年眉宇間是極為漂亮的,這種漂亮是男的漂亮,跟趙長寧仍然是不太一樣。
“燕云山,那位便是趙大人。”宋唐在他側說,見年不,聲音一低,“把你救出來的時候,你怎麼說的?”
那燕云山的年卻是好生地了把手骨,然后才走到了趙長寧面前,只是他的驕傲也讓他做不出什麼事來,看著長寧,語氣有些僵:“趙大人安好,我是燕云山。”然后走到了他側,忍了很久才說,“以后我隨侍大人左右。”
趙長寧已經說不出話來了,說自己不沉迷,難不宋唐就以為,沉迷男?
便假設自己是個男的,而且好男風。就這位燕云山的格和脾氣,究竟是年還是年呢?
“宋唐……”淡淡地道,“你當真以為……”
的話還沒說完,門突然就被人撞開了。
趙長淮同陳蠻一起進來了。兩人在外本想進來,卻被宋唐帶來的人攔住了。本來聽著是要行賄,覺得不是什麼大事,還沒想闖的,直到趙長寧聽到宋唐打算送個年給趙長寧,他才眉心一,示意陳蠻闖進來。
開什麼玩笑,送兩個丫頭就罷了,他還想送男寵!
宋唐也被嚇了一跳,支開趙長淮不過是覺得家丑不可外揚,如今他帶著人闖進來了,自然又是另一番說法。
“二哥這是怎麼了。”宋唐立刻迎上去,笑道,“請坐請坐。”
“也別坐了,”趙長淮走過來,“家里還有些事沒理,走吧哥哥。”
長寧手示意趙長淮別說話,然后道:“宋唐,話我今天給你說明白,這事證據確鑿,我可幫不了你。人或是錢,我也一個不會收。你回去告訴宋行玉的爹娘,倘若真是心疼兒子,便去打點那侄兒的爹媽。既然不怕花錢,錢就往刀刃上用吧,買通這二人要求輕判,倒還有些可能。自我這里是絕無可能的。”
長寧也是看在竇氏親家的份上,給他們指了條明路。按照律法來說,他爹娘若是要求輕判,宋行玉可以降罪至流徙,畢竟宋行玉那會兒是喝了酒。
而長寧本人是除非威脅到自之外,不會做違背原則的事。反正出世家,現在也不缺錢花。多三萬兩和三萬兩,于并沒有什麼區別。
說完起就要走了,宋唐才回過神,連忙追上來:“多謝長兄指點,這……既然銀子您不要,那燕云山您帶走吧!他會些拳腳功夫,就算您看不上,也可以防用啊……”
話音未落,長寧已經出了房門。
陳蠻以刀攔住了宋唐和燕云山,等長寧走遠了,他才輕蔑地看了燕云山一眼,角冷笑:“他算個什麼東西……也配伺候大人嗎?”
燕云山臉陣青陣白。
宋唐則了虛汗,這大舅子果然難纏,總算是得了一句話,不算無功而返,否則他回去沒辦法差。只希別得罪了大舅哥,他也是被無奈的。想了想,還是決定回去探探玉嬋的口風,給大舅哥送點東西賠罪才是。
至于燕云山和那兩個丫頭嘛,宋唐想了想,反正領是已經領出來了,干脆人過來,將他們三個連同賣契一并送趙府,究竟怎麼置,反正就是大舅哥的人了,隨便他吧!
走遠一些后,長寧騎在馬上,悠閑地看著秋日。
陳蠻跟在大人側,低聲問:“大人為何還不親呢?”
“怎麼,你也覺得我有龍之好?”長寧淡笑問他。“我看你這次秋闈落榜,似乎不怎麼傷心的樣子,還有閑心打探我的事。”
當長寧說到龍之好的時候,趙長淮忍不住角,然后把頭別到一邊,不忍再聽了。
陳蠻默然不語,究竟為什麼沒有中舉,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他騎著馬向前了一些,說:“反正我覺得大人是最好的人,任何人都不能……污蔑或是傷害您。”
長寧知道他很忠心,手搭在陳蠻的肩上說:“跟著大人就是了……以后你有了意中人,大人再給你做主娶進門就是了。”
陳蠻不說話了。
——
勤政殿書房,朱明熾正在翻閱前朝的文書。
有個著飛魚服的錦衛進來了,拱手屈行禮,道:“陛下……”
“嗯。”朱明熾抬頭,“怎麼了?”
“今日監大理寺員,恐寺丞趙長寧有賄之舉。”
聽到這里朱明熾停頓了一下。
他放下了文書,招人端茶進來,語氣盡量的不驚不淡:“怎麼說,賄了多銀兩?”
“卻也非銀兩。”此人盡忠職守地說,“有人送了趙大人兩個婢,皆是揚州瘦馬出。”
朱明熾聽了就嗤笑:“送揚州瘦馬?還有想法的,誰送的?”
“太常寺卿宋愈,其子宋行玉剛被關進大理寺大牢。”錦衛又說,“您看……”
朱明熾擺手,慢悠悠地說:“貪——管不了。百姓人人都恨貪,當他們了,又人人都貪。隨他們去吧,只要別太過,我也不想管。否則正如□□時期,朝中員殺得只剩一半,才沒人敢貪。”
錦衛正要退下,想了想又補充:“對了……卑職記得好像不止送了兩個婢,還有個護衛,多半是以護衛的名義……送進府的男寵。”
于是錦衛分明的看到,方才還說笑著,似乎心很好的帝王,突然間臉就慢慢地冷下來。很久后說:“?明日把宋愈給我過來。”
好啊,都開始送男寵了!
趙長寧這當得不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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