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依舊是摳門的聲音。

風三娘罵了句娘，拉開被子，裹了件外袍，打開了小酒館的后門，正要罵上幾句，卻忽然，看清了對方的容貌：“是你？”

教主大人了進來。

阿達爾對風三娘略一頷首，也閃了進來。

風三娘無語地看著兩個不請自來的家伙，揚了揚起拳頭，又冷冷地關上門，好門閂：“知不知道現在全島都在通緝你？”

教主大人淡淡地嗯了一聲，拖著漉漉的軀，找了一條凳子坐下。

阿達爾坐他對面。

風三娘無奈地瞪了他一眼，進屋取了一壺酒與兩個杯子：“沒熱水了，喝點酒暖暖子吧。”

阿達爾道了聲多謝，拎起酒壺，倒了兩杯酒，一杯遞給了教主大人。

一杯烈酒下肚，子總算暖和了些，但裳穿在上難。

風三娘從里頭抱出了兩套行頭：“給！都是你以前的裳！老娘忘記丟了！”

二人去屋子里換了裳出來。

風三娘將熱好的兩盤烤放在桌上：“你到底怎麼回事？我錢都給了，你也簽字畫押了，生意就算了，你憑什麼一聲不吭地把人帶走？按行規，老娘就是找人剁了你也沒誰講老娘一個不字！”

教主大人從懷中掏出錢袋，扔在了桌上。

阿達爾看了他一眼，沒說話，默默吃著盤子里的烤，這時候他忽然有些懷念那個老白臉做的飯菜了。

風三娘打開錢袋數了數，冷哼道：“怎麼了一半？”

教主大人吃了一塊烤：“就當是我老巢的損失。”

風三娘炸了：“你那破老巢！值幾個金子？！好意思坑老娘那麼多錢！你也不想想，老娘是為什麼會把你供出來？老娘被人嚴刑供差點連命都沒了知道嗎？！不是你小子出爾反爾，老娘能惹上一？老娘現在沒把你出去都是仁至義盡了，你他媽還敢吞老娘的錢！你給老娘吐出來！聽見沒有，你給老娘……”

話未說完，教主大人站起，在臉上親了一口。

風三娘就是一怔，隨即聽得他道：“不用找了。”

言罷，淡淡地上了樓。

風三娘一臉懵。

阿達爾好心地解釋道：“教主大人一吻值千金，他只吞了你一百金，剩下的九百不用找了。”

風三娘一口氣堵在頭，差點活活憋死：“臭小子！臭小子！臭小子！”

仄的閣樓，三角頂，堆滿了雜，地板上一個用干草與舊棉絮做的簡易地鋪。

風三娘提著燈籠、抱著被子走上閣樓時，教主大人躺在地鋪上睡著了。

閣樓中有不雜，一些是自己的，一些是教主大人的。

他很小的時候，他養父是酒館的常客，喝著酒便不管他，他無可去，偶爾會讓他睡在這間閣樓，那時他才四五歲的樣子，個子小小的，瘦瘦的，站起來并不會撞到頭。

他被養父打得頭破流的幾次，也是悄悄把他藏在這間閣樓。

閣樓里有他的裳、他的玩，當然他們都很窮，所謂玩，也不過是一些從垃圾堆里撿回來的破匕首、破彈弓罷了。

那時閣樓對于他來說還有些大，他可以翻跟頭滾來滾去，但現在，他大了，連睡覺都得蜷著，否則腳便沒放。

風三娘放下燈籠，攤開手中的被子，輕輕地給他蓋上，隨后一聲嘆息，轉下了樓。

……

幽暗而寬闊的房間，熏爐上青煙裊裊。

哈佐單膝跪在地上，慚愧地低著頭：“抱歉，沒有抓住他們。”

子按住額頭，失地撇過了臉去。

屏風后，那道雌雄莫辯的聲音帶著一冷意，徐徐地響起：“為什麼又沒有抓住？不是已經查探到他們的蹤跡了嗎？”

哈佐道：“費伽的獵犬查探到他們的住，我帶著十九個最厲害的護衛前去捉拿他們，一切原本計劃得十分順利，但是費伽與獵犬忽然遭到了他們的埋伏，埋伏上有警鈴，他們知曉了我們的闖，提前撤離了！”

屏風后的人怒道：“你就不會追嗎？！他們帶著兩個孩子，能跑多遠？”

哈佐語無倫次地說道：“我追了，可是他們太狡猾了，他們將費伽扮那個通緝犯，害弟兄們追錯了路！他們還有同伙，我看到了一個中年男人，我打算把他追回來問話，這時，他的同伴趕到了，他們用毒箭傷了我。之后，我去追人的路上毒發作，延誤了時機。”

屏風后的聲音冰冷地說道：“哈佐，你實在是有些令我失，我以為你是家族最厲害的勇士，一定能替我掃平障礙，可從這個月你做的事來看，你似乎并不能勝任我邊的位置。”

哈佐低下頭，虔誠地說道：“請您恕罪！這幾次確實是我的過失，請您給我機會，讓我努力地彌補！中原不是有句話將功贖罪嗎？請您給我將功贖罪的機會！”

屏風后傳來一道不屑的聲音。

子開口道：“大人，依我看，這幾次的事也不能全怪哈佐，那群人確實太狡猾了，為今之計，是盡快把他們趕出塔納族才對，否則再拖下去，他們可壞了我們的大計了。”

屏風后的人冷冷地說道：“你以為塞納家的客人是那麼好趕的嗎？塞納家，畢羅家，長老院，是塔納族最強悍的三勢力，除了圣殿，沒有任何勢力能夠住他們，便是和卓，也不輕易拿他們開刀。”

主著急道：“那……那該怎麼辦？”

哈佐寬道：“小卓瑪別著急，他們只是逃離了叢林，未必就已經進了塞納堡，我們守住關口，不讓他們城……”

屏風后的聲音不屑道：“你都回城了，你覺得他們比你還慢？”

哈佐不吭聲了。

屏風后的人淡道：“事已至此，攔是攔不住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記住，別讓和卓見到！”

子想起和卓對自己的疼，自信地點了點頭：“知道了。”

……

翌日，兩個小家伙從睡夢中蘇醒了，睜開眼，爹爹在，娘親也在，心頭被一濃濃的喜悅填滿，出了饜足的笑容。

一個時辰后，塞納夫人從娘家回來了，一進門便聽說小卓瑪的父親與孩子來了，連忙前往喬薇的屋子探。

姬冥修與喬崢執子對弈，兩個小包子在一旁吃著東西。小白自娛自樂，一個人丟繡球，丟了又自己去搶。大白懶得，趴在景云的上，景云吃一口，喂他一口，再吃一口，再喂他一口，也不嫌它口水。珠兒坐在椅子上，拿著一把不知何時從姬婉那兒順來的小桃木鏡子，臭地照著，時不時給自己戴上幾朵虛擬的大紅花。

塞納夫人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喬薇將迎了進來，先給介紹了喬崢。

喬崢是個白白凈凈的書生打扮，雖上了年紀，可一臉的俊逸，擋都擋不住，比島上那群胡子吧啦的男人順眼多了，塞納夫人看得臉都紅了。

二人客氣地打了招呼。

隨后塞納夫人又看向了坐在桌上吃果子的小男孩兒與小孩兒，一個是小仙，一個是小仙，雕玉琢得不像話，大眼睛眨眨的，睫又長又翹，小兒紅嘟嘟的，臉蛋如水豆腐一般，簡直迷死個人了！

“這是塞納夫人。”喬薇介紹。

小包子把果子放回了盤子，跳下地，現學現用，行了個塔納族的禮：“塞納夫人好。”

“你們自己的名字呢？”喬薇笑著道。

“我舒！”

“我景云。”

塞納夫人拍了拍兩個小家伙的肩膀，喜地笑道：“真是兩個可的孩子，來這里玩得開心嗎？”

二人不約而同地點點頭。

其實只要和爹娘在一起，哪里都很開心的啦！

塞納夫人將二人牽回了位子上，二人自己爬上椅子，手吃起了水果，塔納島產富，瓜果鮮，比中原的果子好吃多了。

塞納夫人的目落在舒的臉上：“你兒長得很像你，一看就是親生的，那些愚不可及的長老，這下總該明白誰才是賀蘭家的人，誰才是外頭來的贗品了！”

“什麼賀蘭家的人？什麼贗品？”喬崢納悶地問，昨日大家都忙著理清教主的來歷，忘記與他說此行的目的了。

喬薇把族究竟是個什麼地方以及娘親的份一腦兒地與喬崢說了，喬崢的張了0型，大得能塞進一枚蛋。

他不是江湖人，沒聽過族的傳聞，對塔納族無，但是自己錯差之下居然到了青鸞的家鄉，這簡直……太讓人激了！

“你娘還活著是不是？”他擢住了喬薇的肩膀。

喬薇都被他掐疼了：“是。”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喬崢的口劇烈地起伏了起來，“我要去找你娘！這麼多沒見我，一定想我了！”

喬薇拉住了他：“爹！娘在閉關呢，你去了也見不到！當年的事我回頭再與你細說，眼下，先把那群西貝貨解決了。那群西貝貨不僅假冒我、還假冒舒、假冒景云、假冒大白小白珠兒，還有你！要是不把他們的偽裝撕下來，我外公一個高興，把我娘和那假爹爹賜了婚，我娘可就真人家的媳婦兒了！”

喬崢一掌拍在了桌面上，青瑤是他的，和他搶青瑤，簡直過分！

吃過早飯，塞納夫人帶著喬崢父與五小只踏上了去前往賀蘭堡的馬車，喬薇與塞納夫人一車，喬崢與孩子們一車。

馬車上，喬薇拿出哈佐的畫像，這是喬崢親手畫的：“塞納夫人，我爹他們進塔納族后，曾被這個人追殺過，你可認識他？”

塞納夫人道：“他是哈佐，畢羅家的私生子。”

在塔納族，私生子的地位是很低的，雖不至于與奴隸對等，但并不能冠以父親的姓氏，也不能繼承家族的財產，不能上族譜，甚至本不被家族承認。

他們年后將被迫離開家族，去外面尋求自己的發展，大多數況下，他們都過得十分凄慘，但也有實力雄厚，靠著一雙手闖出了一片天地的，哈佐便是后者中的一個。

塞納夫人接著道：“他是個習武的奇才，他很早便能打敗家族所有的孩子，他的優秀，讓整個畢羅家對他刮目相看，他的吃穿住行也依照族里的孩子供給，長大后更是留在畢羅家，擔任了畢羅家右翼軍的首領，他是很厲害的人。”

喬薇道：“塞納鷹和他，誰的武功更高？”

“當然是塞納鷹！”每個母親心里，兒子都是最棒的！“塞納鷹是整個塞納家的驕傲，塞納家所有的一切都將是他一個的，哈佐再厲害，到頂了也只能做個軍隊的首領，他永遠都沒辦法與我的塞納鷹相提并論！”

馬車抵達了賀蘭堡。

塞納夫人亮出令牌：“我要見和卓。”

侍衛道：“抱歉，塞納夫人，和卓今日有事，拒不見客。”

塞納夫人道：“連我也不見嗎？”

侍衛點頭：“是的，夫人，和卓誰也不見。”

喬薇暗暗嘀咕，搞什麼？好不容易把人湊齊了，外公又不肯見他們了。

塞納夫人正道：“到底什麼事這麼重要？”

侍衛答道：“小卓瑪生病了，和卓要照顧。”

塞納夫人瞬間冷下臉來：“狗屁小卓瑪！本是個假貨！”

侍衛忙道：“塞納夫人，請您慎言。”

“我呸！”

侍衛不吭聲了。

喬薇心頭冷笑，這西貝貨厲害啊，知道會帶著孩子們前來撕裂的面，就霸著外公，阻止他們相見，為了站好自己的崗，也是蠻拼的。

塞納夫人深吸一口氣：“我要見煙夫人，這總可以吧？”

“這……”侍衛猶豫。

塞納夫人拔高了音量：“煙夫人也要照顧那個假的小卓瑪嗎？”

侍衛說道：“煙夫人陪著和卓一起去的。”

“混賬東西！”塞納夫人一腳將侍衛踹在了地上，走下馬車，就要進堡，這時，十幾名侍衛手持長矛圍了上來。

領頭的侍衛長容嚴肅地說道：“塞納夫人，我們并不希誤傷你，請你回到馬車上。”

塞納夫人冷聲道：“我要見和卓！”

侍衛長毫不通融道：“和卓下令，今日誰也不見，塞納夫人想見和卓，還是明日再來吧！”

塞納夫人哼了哼：“我非要今日見呢？”

“那小的，唯有不客氣了。”說罷，他打了個手勢，侍衛們一擁而上，架住塞納夫人的胳膊，把往馬車上拖。

喬薇跳下馬車，一把扯開了那兩名侍衛，侍衛沒料到對方竟有如此大的力氣，一個沒站穩，生生跌倒在了地上！

侍衛長怒了，對塞納夫人客氣，那是因為對方是塞納家的主母，但這個人是哪兒冒出來的？竟敢在賀蘭堡行兇！

“來人！把給我拿下！”

“圣駕到——”

不遠的道上，突然傳來了一道悠長而威嚴的通報聲，所有拔刀沖向喬薇的侍衛唰的一聲放下了武，右手上左肩，單膝跪在地上，虔誠地低下了頭。

侍衛長也不例外。

不僅如此，就連塞納夫人都拉著喬薇退到了一旁，隨后塞納夫人也低下了驕傲的頭顱，保持著恭順的姿態。

一個由十六名侍抬著的步攆，緩緩地來到了大門前，步攆上罩著半明的紅輕紗，輕紗中，一道清麗的姿若若現。

微風拂過，空氣里飄起一陣淡淡的百花香。

十六名侍個個都長得如花似玉，抬著步攆，神從容，腳步不見毫凌。

步攆自喬薇前走過，沒有停頓下來的意思，而那些先前還將塞納夫人拒之門外的侍衛，沒有一個上前阻止步攆的進。

忽然，步攆停下了。

領頭的藍侍問道：“和卓可在？”

侍衛長道：“在。”

藍侍不再說話，領著步攆走進大門。

喬薇撇兒，這會子怎不說和卓在陪生病的小外孫，拒不見客了？

步攆中抬了抬手。

藍侍道：“停下。”

眾人停住了腳步。

藍侍湊近步攆，隔著紗幔與圣說了什麼，聲音小得沒有人能聽見，隨后藍侍向塞納夫人與喬薇走了過來：“圣問你們有什麼事。”

塞納夫人客客氣氣地說道：“我們有要事覲見和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