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薇又往板塊間的裂倒了一點水，這次倒是滲得快了，卻并未滋潤到板結的土塊，不過是順著裂流走了而已，保水能力太差，作還沒吸收夠，水分就流失了。

蔡管事一臉驚愕：“夫人還、還懂這個？”

碧兒與有榮焉道：“那是，我家夫人很厲害的！”

喬薇站起，把水囊給了碧兒，土質差這樣，都擔心佃農究竟吃不吃得飽了。

“夫人您看出什麼了？”蔡管事好奇地問。

喬薇睨了他一眼：“沒什麼。”

“啊。”蔡管事訕訕，須臾，狗地說道：“外頭風大，可別把子凍壞了，回頭爺問起來，奴才可不好代了！”

喬薇點點頭，隨著他回了院子。

真是沒對比就沒傷害，看了姬家的莊子，才知徐氏的莊子有多富饒，四百兩銀子買下，真是賺到天上了。

“夫人，請！”蔡管事將喬薇請了堂屋。

屋子里燒著炭，暖烘烘的。

家簡陋，不像個姬家管事的住，但一想到莊子如此貧瘠，似乎也說的過去了。

炭是黑炭，熏得喬薇與碧兒眼淚直冒，碧兒用帕子了淚，嗆咳道：“拿走拿走！這是要熏死個人了！”

蔡管事忙招呼婆娘把爐子取走了。

婆娘姓余，也是四十多歲，著樸素，發飾簡單，手腕上戴著個銀鐲子，略有些發黑，應是有了不年頭，但那雙手，倒是有的玉潤。

給喬薇倒了一杯熱茶。

茶也是去年的陳茶。

碧兒跟著喬薇，喝慣了姬冥修送來的新茶，再喝這個，本都不了口，吐了出來：“一子霉味兒！”

蔡管事抱歉地說道：“莊子里連佃租都不起，上頭罰了我不月錢，我也買不起好茶，請夫人寬恕則個。”

喬薇慢悠悠地喝了兩口：“擺飯吧，我了。”

“是是是！”蔡管事忙余氏去了。

飯菜被呈了上來，四菜一湯：炒豆芽、炒黃瓜、黃豆燜、醬蘿卜、蛋咸菜湯。

碧兒在山上都沒吃過這麼差的菜，當即板下臉道：“你就拿這個招待我家夫人？你是在喂豬嗎？”

蔡管事嚇得福低了子：“碧兒姑娘請息怒，我提前不知夫人要來，沒去鎮上買菜。”

喬薇神還算平靜：“你好歹是個管事，平時就吃這些？”

蔡管事苦嘆道：“十指出還有長短呢，我就空有個管事的名頭，吃穿用度，恐怕還趕不上姬家的幾個使丫鬟，我每月的月錢，罰過之后再到我手里的就沒幾個銅板了，我兒子又在京城念書，我是把老本兒都當了，不然都供不起啊！”

喬薇看著袖子里不經意出來的補丁，點了點頭：“我明白了，既是如此，蔡管事與余媽媽便坐下一起吃吧。”

蔡管事忙道：“不敢不敢！奴才哪兒敢與主子同桌而食？夫人先吃。”

喬薇淡道：“也好，我這邊不必伺候了，你退下吧。”

“是，奴才告退。”

蔡管事愧疚地退下了。

碧兒哀嘆道：“這蔡管事也太倒霉了，被分配到這種完全撈不著油水的莊子，人家周媽媽一天的打賞，都比他一年的月錢還多了。”

喬薇淡淡一笑：“你真覺得他很窮？”

碧兒聽著這話似乎不大對：“夫人不這麼覺得？”

喬薇冷笑：“他若是天天吃青菜蘿卜，能長一膘嗎？他夫人那雙手，保養得小姑娘似的，保養費得不吧？”

碧兒拍了拍額頭：“這我倒是沒注意！”

喬薇放下筷子，不不慢地喊道：“小白。”

正在后院玩蛇寶寶的小白，跐溜一聲跑了進來，生怕喬薇又發現自己抓蛇了，抱住喬薇的腳脖子，一陣撒地蹭蹭。

喬薇看了看它：“想不想吃？”

小白點頭！

喬薇道：“那就去找。”

小白去找蛇寶寶。

“找不到，別想抓蛇。”

嚶~

小白灰溜溜地回來了，從前門跳了出去。

房屋，蔡管事與余氏盤坐在炕上，二人中間擺著一張小茶幾，茶幾上，一盤紅燒大肘子、一只烤、一條魚、一碗鹵牛，并幾碟致的小醬菜，簡直不要太盛。

“我今兒還行吧？”余氏撕了一個，咬下一口，滿流油地說。

蔡管事吃了一口大肘子，饜足地嗯了一聲：“老實，看著就像個村婦！”

余氏笑做一團，又吃了一塊牛，得心里都冒泡了，但想到了什麼，又擔憂地問：“咱們就給吃那些個東西，不會生氣了回頭找人來收拾咱們吧？之前來的管事，都沒吃的這麼差啊！”

蔡管事不屑道：“你懂啥？管事和主子能一樣嗎？管事是奴才，奴才他就要哄，夫人是主子，主子就得騙！一個黃丫頭，怎麼會想得到我們有膽子拿下人吃的東西孝敬呢？只會覺得我們是真的窮得揭不開鍋了，年輕，心腸，回頭找主家說一說，下半年的租子指不定也免了！”

“哎喲，那就好！”余氏笑得看不見眼睛了，“一聽上頭派來個主子，我可嚇壞了呢，沒想到是個小丫頭！”

蔡管事咬了一口紅燒大肘子：“吃吧吃吧，別那頭等。”

余氏三兩口啃了手上的，又去扯另一只，卻突然，門哐啷一響，一道白閃了進來，余氏只覺眼前一花，還沒反應過來究竟怎麼回事，盤子里的就沒了。

余氏大怒，看著那個兩爪舉著比自己子還大的鹵，只用兩只腳在地上奔跑的小……小……小白狗，抄起一只鞋便砸了過去！

小白形一閃，鞋子砸在了門上！

小白舉著鹵，以十米沖刺的速度，呼哧呼哧地跑了起來！

鹵太大了，將它整個小子罩住，一眼看去，只能看到缺了一條的。

然后詭異的一幕出現了，一只鹵從管事的屋子里飛出來了，懸空在地上，一路懸浮著，飛去了堂屋。

躲在后罩房的下人看到這一幕，都以為是看到了大仙，撲通幾聲跪了下來。

“小畜生你給我站住！”

余氏一掃帚打向了小白！

小白側一跳！掃帚打在了地上。

余氏又打，小白又跳，不論怎麼打都打不中。

不僅如此，小白還功地越過了高（門）山（檻），過了大（水）海（坑），勇往直前，所向披靡！

余氏氣急敗壞，掄著掃帚一個橫掃，這次看你往哪兒跳，小畜生！

噢，要掃到寶寶的大了！

小白將鹵往半空一拋，掃帚從它頭頂掃了過去。

鹵落下，小白穩穩地接住，繼續跑酷！

眼看著小白要跑進堂屋，余氏整個人都嚇壞了：“小畜生！小畜生你給我回來！再敢往前跑，我了你的皮！了你的筋！我……我……我給你吃骨頭，你給我回來！”

骨頭很好吃麼？貂家明明更喜歡吃蛇。

小白舉著大鹵，奔進了喬薇的屋子，運足的全的力量，起一跳，跳到了桌上！

隨后高舉著自己的戰利品，像個威猛的舉重冠軍，咧，出一口小白牙！

喬薇把鹵放到了盤子里。

小白驕傲地秀了秀肱二頭。

碧兒目瞪口呆：“真有ji啊。”

小白：當然啦，寶寶的……

“還是鹵的。”碧兒扯了一條，放進喬薇的碗里。

小白：……

余氏是不敢追進來了，回頭告訴了自家男人，蔡管事氣得打了一掌：“一條狗都捉不到，你干什麼吃的？！”

蔡管事下心頭的驚慌，一臉震怒地走了進去：“夫人，小的剛剛給你買了只鹵，一轉眼，被一條狗給叼走……啊！在這兒？！”

十分震驚的樣子！

喬薇淡淡地笑了笑：“味道不錯，蔡管事有心了。”

清清淡淡的語調，卻莫名讓蔡管事的心里了，蔡管事干笑道：“哪里哪里？奴才是想著，夫人金枝玉葉的，不可以真的和我們這些下人一樣將就，便立刻讓人去買了。”

喬薇笑道：“鎮上很近嗎？你這來去才花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

蔡管事了把冷汗，道：“呃……有個賣鹵的販子，路過，我恰巧就買了！”

喬薇哦了一聲：“那你買的時候，有沒有發現它的了一只呢？”

“這……”蔡管事噎得面漲紅，自己都快編不下去了。

喬薇不疾不徐地撕了一片：“蔡管事，我這人脾氣不好，在我吃完這頓飯以前，你最好老老實實地代清楚，你這些錢是哪兒來的？佃農們的收如何？”

“奴才的錢……”蔡管事定了定神，“奴才的錢是之前攢下的，佃農的收確實不好，所以不出租子，并非奴才中飽了私囊。”

鹵味道不錯，喬薇忍不住多吃幾口：“后面幾句是真的，這錢的來路是假的。”

蔡管事的心里一個咯噔。

喬薇撕了個大翅，放進碧兒碗里：“莊子里的土質壞損嚴重，幾乎種不出什麼莊稼，那蔡管事你的錢又是什麼時候攢下的呢？如果我記得沒錯，你十年前便在這個莊子任管事了，你是攢了金山銀山啊，十年都吃不空！”

蔡管事的頭仿佛被一只大手死死地掐住，呼吸都順不過來。

喬薇淡淡笑道：“我要是有這麼多銀子，早不干這沒油水的管事了，自己隨便開個鋪子，不比這個年年罰錢的窮管事強？或者我使點銀子，換個差，相信也比現在混得好，你說是不是蔡管事？”

蔡管事心虛得說不出話來。

其實喬薇什麼證據都沒有，他大可抵賴，可他一對上那雙犀利的眼睛，就覺得自己的被人看穿了。

喬薇吃了一口香噴噴的，漫不經心道：“有人不聽話了，小白。”

小白貂眼一瞪，揚起爪子，朝蔡管事撓了過去！

蔡管事一屁跌在地上，小白撲到他頭上，抱住他腦袋，對著他的臉，啪啪啪幾個大耳刮子，扇得他兩邊臉都腫包子。

小白兇悍地張開盆大口，蔡管事嚇得魂兒都要飛了：“夫人饒命！”

喬薇淡道：“錢是哪兒的？”

蔡管事戰戰兢兢道：“賺、賺的。”

“怎麼賺的？”

“酒、酒館。”

“什麼酒館？”

“鎮上的酒館，我……我投了點錢。”

喬薇道：“小白，有人又不實話了。”

小白一爪子探進他里，把他的舌頭掐住了，眼看著就要拔掉，他失聲大：“賣姑娘賣的！”

姬家這種名門族，是堅決反對這種有傷風化的營生的。

喬薇的眸冷了冷：“賣什麼姑娘？”

“農、佃農的姑娘，他們不起租子，就……就把姑娘賣去酒館……”

“混賬東西！”喬薇一掌拍爛了桌子。

蔡管事跪下，連連磕頭道：“奴才也是沒辦法，莊子里每年都不起租子，不這麼辦，他們要拿什麼吃飯呢？何況奴才沒有迫他們，是他們自愿的！”

“自愿的？”喬薇冷冷地掃了一眼，“碧兒，你去問問，看究竟是不是自愿的。”

“是。”

蔡管事的臉變得毫無。

碧兒轉悠了一圈，很快便帶回了幾個大娘與大伯，幾人一見跪在地上的蔡管事，便如同見了仇人似的，恨不得朝他撲過去。

碧兒輕聲道：“這位是姬家的夫人，你們有什麼委屈，大可與夫人說，夫人會為你們做主的。”

幾人猶豫了一番，似乎是在想碧兒的話究竟可信不可信，他們見了太多，來時做做樣子，事后便再也不管他們死活的人。

今日得罪了蔡管事，他日遭殃的還是他們。

喬薇看了眾人一眼，語重心長道：“我明白你們的顧慮，我只問你們一句，你們是不是真的把兒賣給蔡管事了，是真的自愿的，那麼我就不管了，若你們是被強迫的，那這個強搶民的蔡管事，我就要帶回姬家發落了。”

“發落了……會怎樣？”一個大娘問。

喬薇道：“不論怎樣，肯定回不來這個莊子了。”

幾人一聽回不來，頓時有勇氣了，那個大娘撲到喬薇腳邊，拼命地磕著頭道：“我們不是自愿的！是他的！他說再不人，就把我們抓進大牢！我們欠了租子，進去吃牢飯，一家老小就完了！”

“求夫人做主啊！”一個大伯也跪了下來。

其余人也紛紛跪了下來。

喬薇看向蔡管事：“虧你在姬家做了十幾年的管事，竟不知姬家是不干這種茍且勾當的嗎？”

蔡管事哭道：“奴才……奴才也是被的呀！那酒館不是奴才開的，上頭的人發了話，奴才拿錢辦事，奴才也是沒有辦法！”

喬薇冷笑：“上頭的人發了話？上頭的人是誰？”

蔡管事低下頭：“奴才不能說。”

碧兒呵斥道：“不說就打死！”

蔡管事戰戰兢兢道：“打死了，奴才也不能說啊，奴才奉勸夫人別問了，得罪了那人，夫人也沒什麼好果子吃的。”

喬薇就道：“我是姬家的夫人，我丈夫是姬家的主，姬家還有什麼人是我不能得罪的嗎？你可別說是老夫人，老夫人疼我，我自然得罪不到。”

蔡管事揶揄道：“夫人您就別問了，我是為了您好，您別查了，你要租子，我給您補上就是了。”

喬薇冷冷地看著他：“現在是租子的問題嗎？你搶了那麼多良家姑娘！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蔡管事不敢說話了。

喬薇淡道：“酒館在哪里？”

蔡管事著頭皮道：“在……在鎮上，明月樓。”

明月樓，如此風雅的名字，卻是個良為娼的銷魂窟。

喬薇站起：“備車，去明月樓！”

……

北府，姬霜正歪在貴妃榻上聽曲兒，作為老夫人唯一的嫡，姬尚青唯一的胞妹，在府中的日子是極為舒坦的。

的府邸奢華到了極致，還養了一群能歌善舞的小戲子，閑來無事便會把人到跟前兒唱兩句，愜意極了。

聽到一半，忽然一個丫鬟神匆匆地走了進來，在姬霜的耳畔說了幾句。

姬霜面一變：“消息當真？”

丫鬟點頭：“千真萬確。”

姬霜一把摔爛了桌上的杯子，著微微凸起的肚子道：“備車。”

丫鬟驚道：“這麼晚了，您要去哪兒？”

姬霜冷聲道：“去看看誰這麼大膽子，敢砸我的明月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