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在桐院見過荀蘭，知道是自己爺爺的夫人，還不大能理解夫人的意思，爺爺與外公差不多的年紀，這個夫人卻和娘親差不多年紀，莫非夫人就是爺爺的兒嗎？

舒眨著眸子，若有所思。

荀蘭溫一笑：“在想什麼呢？”

“在想你是誰呀。”舒誠實地說。

荀蘭緩緩地蹲下子，素白裾如一團祥云，讓整片垂柳碧波都多了幾分仙氣。

定定地看著舒，眼神溫：“你覺得我是誰？”

舒想了想，食指點著下道：“姐姐？”

荀蘭輕輕地笑了，抬手，了鬢角的發：“我不是你姐姐。”

“那你是誰呢？你為什麼和我爺爺住一起？”舒問。

“我是……”荀蘭頓了頓，說道：“你可以我夫人。”

“哦。”

這個早就知道嘛！

荀蘭溫地問道：“你剛剛在河邊做什麼？”

舒道：“救人呀！石頭姐姐掉進河里，我把救起來了！”

總記不住人名的舒，十分順利地將石榴變石頭了。

荀蘭輕地說道：“你只是小孩子，貿貿然去救人，會很危險的。”

“哦。”

舒鼓了鼓腮幫子。

荀蘭的手上臉頰：“你說你要是不小心掉下水怎麼辦？你會鳧水嗎？”

舒搖頭。

荀蘭的聲音，如垂柳照在水面的剪影，的，帶著一別樣的冷清：“那就是了，你又不會鳧水，一旦掉下去，就再也爬不上來了。”

舒抱著小胳膊道：“爹爹會把我抱上來的！”

“是嗎？”荀蘭微笑，如盛開的花蕊。

舒不假思索道：“是呀！有一次哥哥掉下水，好多好多人下去找，是爹爹找到的！”

荀蘭瓣微微地彎起：“你爹爹在上朝。”

“哦。”

好像知道上朝是什麼似的。

荀蘭探出手，蔥白的手指輕輕地拍了拍舒的小肩膀：“所以你看，是不是很危險？這兒又沒有人，要是你腳底一，掉進了水里，誰都不會發現……”

“你不是人嗎？”舒眨著亮晶晶的眸子問。

荀蘭的手頓了頓，笑容依舊清淡如風：“我是仙。”

舒睜大了眼：“哇！你是仙啊，你是天上的仙嗎？”

荀蘭道：“不是，我是水下的。”

“哦，你住水里呀！”對孩子而言，沒什麼事是不可能的，舒看著碧波琳琳的湖面，瞬間就信了的家真的是在水里，舒羨慕得不行了，也好想做仙啊，仙會法，仙不用上學，仙可以想吃糖就吃糖，不怕小蛀牙，“仙夫人，你會法嗎？”

“你要看嗎？”荀蘭反問。

舒剛想說要啊，可是想起來自己答應嬋兒姐姐要在恭房門口等，悻悻地耷拉下了腦袋：“還是不要了，我要走了，再見啊仙夫人。”

言罷，垂頭喪氣地轉過了，朝著恭房的方向走去。

荀蘭的腳輕輕地踩在了舒的裾上。

舒并不知自己的子被踩了，大踏步地往前走，好像有點走不，小手輕輕地一扯，荀蘭摔進了水里。

舒聽到了落水的聲音，以為仙夫人也回家了，回頭，沖在水中掙扎的荀蘭揮了揮手：“仙夫人再見哦。”

走了幾步，想起了什麼，回到岸邊，將撲騰掙扎的荀蘭抓了起來，“仙夫人，你明天再表演法給我看吧，我回去和我娘親說一聲，答應了就好啦，我和哥哥一起來看，就這麼說定了哦。”

荀蘭嗆了水，一句話說不出來，好容易得了呼吸，正要喊救命，就被舒按進了水里。

舒絕對沒有惡意，只是想送仙夫人早點回家啦。

荀蘭在水下死命地掙扎。

舒又把抓了起來：“對了，仙夫人，我剛剛忘記告訴你了，我家小白也要來看的。”

荀蘭大口大口地呼著氣，一把抓住了舒的手腕。

舒糯糯地說道：“不用舍不得我啦，我要回去吃飯了，你也快點回去吧，記得我們的約定哦，明天不見不散喲。”

語畢，再一次地將仙送（按）回（進）了水里，這次用了全部的力氣，仙夫人果斷被沉下了水底。

我真是一個熱心的小姑娘！

舒心想。

送了仙回家，舒心棒棒噠，哼著小曲兒，一蹦一跳地走了起來。

“舒！”

咦？

誰在？

舒轉過，沒人呀！

“這邊！”

舒原地轉了個圈，總算看見是誰了，大眼睛一亮，噠噠噠噠地跑了過去：“姑姑！”

姬婉可是被這小姑娘撞怕了，見朝自己飛來，形就是一閃，移到了一旁。

這麼一移，后的林書彥遭了秧，林書彥想躲都來不及，睜大一雙眼，被直直地撞飛了出去……

荀蘭在水下掙扎，拼盡了全力，總算抓著水草浮出了水面，然而不等過一口氣，就被一個不明砸中，咚的一聲沉了下去。

林書彥被舒那麼一撞，腦袋都懵了，他約覺得自己好像砸到了個人，但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又什麼都沒有——

然而等他打算往上游時，又有一只冰涼的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腳脖子！

林書彥一直有個不為人知的，那就是鐵面無私、威風凜凜的大理寺卿，其實是個怕鬼的乖寶寶。

林書彥低頭一看，正巧看見一頭隨波而的頭發。

剛剛還以為是水草呢！

這一定是個水鬼！

天啦！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來一趟姬家，居然被水鬼纏上了！

被水鬼纏上的林寶寶嚇壞了，抬起一腳，踹上了水鬼的腦袋，水鬼被蹬開了，林寶寶起上游。

水鬼又纏上來了！

還不怕死地揚起了那張可能會嚇壞林寶寶的臉。

林寶寶才不要看！

林寶寶一腳瞪了過去！

正中水鬼的鼻子，鮮流了一路。

鬼是不會流的，奈何逃亡中的林寶寶沒注意到這一異樣，他只想趕逃回婉婉的懷里！

岸上，舒十分愧疚地低下頭：“對不起姑姑，我把姑父撞下水了。”

姬婉云淡風輕道：“沒事，你姑父識水。”

識水的姑父游上了岸，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般想要從水里逃走，要知道他娘是江邊長大的，他年在外祖家可沒下水，但有了今天的慘痛經歷，他恐怕這輩子都不敢再下水了！

林書彥抱住了姬婉，委屈地說道：“婉婉，下面有水鬼！”

姬婉看了他一眼，好氣又好笑地說道：“別瞎說，姬家哪兒來的水鬼？”

“真的有！還抓我腳脖子！你看，都給抓腫了！”林書彥扯了扯兒，出白玉般的腳踝。

腫不腫的，姬婉看不出來，倒是真的青了一塊，莫非真是水鬼？

舒睜大眸子道：“不是水鬼啦，是仙夫人。”

姬婉嗔道：“小孩子凈瞎說。”

“沒瞎說啦，我真的看見了！我還和說話了！”

“啊啊啊！水鬼——”林書彥突然大聲了起來！

“哇哇哇！仙夫人！”舒也大聲地來。

姬婉看著在水面上掙扎的影，眉心一蹙，什麼水鬼？什麼仙夫人？分明就是……他爹的小老婆，荀蘭！

荀蘭被撈上來時已經不省人事了。

鼻青臉腫的，林書彥踹的。

頭發禿了好幾塊，舒揪的。

林書彥與舒低下頭，像犯了錯被抓包的孩子，排排站，手放好。

姬婉瞪了二人一眼：“你們……你們真是……”

二人心里苦啊。

舒：我又不知道是個假仙。

林書彥：我也不知道是假水鬼。

姬婉當然不會認為他們是故意的，先說舒，一個孩子懂什麼呀？是自己不要臉地說什麼自己是仙，舒還這麼小，肯定就相信咯。

再說林書彥，他自小怕鬼，當時的況，會誤會什麼也正常，誰讓一上來就抓人腳脖子？換誰誰不怕呀？

姬婉著急替兩個小活寶罪，倒是沒去懷疑荀蘭什麼了。

姬婉親自將荀蘭送回了桐院，說是親自送，其實就是找來幾個丫鬟婆子抬著荀蘭，跟著一道上桐院罷了。

姬尚青一貫寶貝這個小妻，姬婉恐他生舒與林書彥的氣，下對姬尚青的不滿，甜地講了一大堆好話，總算把這件事下了。

隨后姬婉將噠噠的林書彥帶回了明月樓。

明月樓是專為姬婉建的小繡樓，姬婉出閣前其實是住在桐院，后面桐院來了個新的主人，姬婉便讓人在弟弟附近建了明月樓。

回明月樓的路上，舒的小臉墜墜的，小眉頭皺一團，緒特別的低落。

“怎麼了呀，舒？有什麼不開心的？”姬婉問。

舒低低地說道：“我闖禍了，娘親會生氣的。”

姬婉就道：“生氣了會打你嗎？”

舒搖頭。

姬婉笑了：“不打你你怕什麼呀？”

“會不讓我吃糖的。”比起不能吃糖，舒寧愿被娘親揍呢，反正揍了又不疼。

姬婉了小臉：“要不，你跟姑姑回去住幾天，等你娘親的氣消了再回來？”

舒眨著眸子：“這樣可以嗎？”

姬婉笑道：“當然可以了！姑姑家有好多好多的糖，隨便你吃！”

舒吸了吸口水：“可是我不能離開娘親……”

姬婉：“糖葫蘆、椰子、紅棗凍……”

舒：“偶爾離開一下也沒關系。”

耿直的舒小朋友就這樣被狡猾姑姑拐走了！

然后沒多久，半路的景云也被壞姑姑“劫”走了！

得知孩子被姬婉帶走，喬薇沒說什麼，也許京城的人中，討厭姬婉的，一百個里就有九十九，但這并不代表姬婉真的就是一個壞人，至對冥修、對兩個孩子，姬婉真的好到了極致，就是招呼都不打一個便把人帶走了，總覺有些怪怪的。

逃一般飛奔的馬車上，姬婉很高興，著兩個孩子的小臉，越越喜歡。

林書彥古怪地問道：“我們不是來找喬氏看不孕癥的嗎？”

姬婉大囧。

忙著搶孩子，正事兒給忘了。

……

姬冥修下了朝回來，見喬薇獨自坐在房中，走上前，在側坐下，湊近，問：“孩子呢？”

突然起來的靠近，氣息一下子籠罩了，有他上淡淡的香氣，也有獨屬于他的男子氣息，很是好聞。

喬薇的睫羽了，合上手中的賬冊，面無表道：“被你姐姐接走了。”

姬冥修眉梢一挑，一抹喜劃過了眼角，長胳膊一，搭在了的椅背上，看上去，就像被他納了懷中一樣：“這麼說，只剩我們兩個了？”

那語調，該死的意味深長！

喬薇的心里有些發：“怎麼會？還有碧兒！”

“哦，碧兒。”姬冥修的手指在椅背上輕輕地敲了幾下。

剛走到門口的碧兒聽了那漫不經心的調調，不知為何，心里打了個突，只覺告訴，要是敢端著這盆清水走進去，就別想在好生生地走出來。

碧兒抬起的腳，又收了回來，默默地轉，回了自己屋。

喬薇在屋子里等了半天，沒等到自己的那盆水。

姬冥修的胳膊始終搭在的椅背上，手指輕輕地敲著，每一下，都好似敲在了的心上，他另一只手倒是規矩，把玩著扇墜子，如玉致的指尖在扇墜的玉上輕輕地挲著，一本正經的作，卻不知怎的，就是著一別樣的。

他翹著二郎，這姿勢換別的男人，或許不怎麼好看了，他做起來卻格外的慵懶，慵懶中又自有一分不羈的風流。

他的頭微微仰著，結看上去，莫名有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