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秋后，早晚漸漸有了一涼意。

姬冥修坐在書房，審閱底下呈上來的奏折，不出意外，又有過半是兌他的，兌的理由千奇百怪，連他不親都了被人詬病的事。

“呵，本相兒子都有了，等哪日拉出來遛遛，閃瞎你們的眼睛。”

“主子，天涼了，披件裳吧。”綠珠拿了件披風過來。

姬冥修不畏寒，抬了抬手：“不必了，拿下去吧。”

綠珠無奈：“是。”

燕飛絕啃著蘋果走了進來，吊兒郎當地靠在門板上。

“如何了？”姬冥修淡淡地問。

燕飛絕嘆了口氣：“好慘吶，好慘吶，好慘吶！那丫頭真的把喬家人修理得好慘！我都快看不下去了，真想補上一腳，這種大塊人心的事居然不上我，小丫頭不講義氣。”

姬冥修眼皮子都沒抬一下：“貧，我不會放了姬無雙的。”

燕飛絕的心思被破，悻悻地啃了口蘋果。

“主，主！”海十三上氣不接下氣地進了四合院。

燕飛絕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小海子，你怎麼搞這樣了？”

“我、我馬車壞了，我一路跑過來的！”海十三說著，搶過他的蘋果，在沒被他咬過的一面狠狠地咬了幾口，“死我了！”

燕飛絕給了他一個大斜眼：“你不是在江南嗎？怎麼跑到京城來了？”

“我……”海十三看看燕飛絕，又看看主，見主沒有讓燕飛絕回避的意思，了口大氣，道：“我這些天不是在追查那個游醫的下落嗎？我找啊找，發現他來京城了！”

“什麼游醫啊？”燕飛絕問。

海十三解釋道：“就是能給喬大小姐做不在場證明的人，那晚大喬氏和主在一塊兒，不是和胤王。”

“哦。”燕飛絕茫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茫然什麼。

海十三又道：“找到他就能證明喬大小姐的清白，兩個孩子也就能大白于天下，我原本追著他的行蹤，就快找到他了，可不知怎的，他一進京城，就跟消失了似的，再也找不到了。”

燕飛絕簡直跳腳：“這麼重要的人你居然跟丟了！海十三你干什麼吃的？”

海十三被噴了一臉，嫌棄地看了他一眼，把啃過的蘋果丟給了他，燕飛絕又嫌棄地丟回來，海十三丟進了簍子。

“你可有他畫像？”姬冥修問。

海十三點頭，從寬袖中拿出一幅畫像來。

姬冥修打開了一眼，眉心漸漸蹙起：“竟然是他？”

“主認識？”海十三疑。

燕飛絕瞅了瞅畫像，呵呵地笑了：“何止認識啊？這本就是主的泰山大人！”

海十三驚到了：“什麼？泰山大人？那不就是……不就是喬大小姐的父親嗎？他沒死？”

燕飛絕下：“說來話長。”

海十三眉頭一皺：“那主剛剛說晚了一步，又是何解？”

燕飛絕苦嘆一口氣：“他被人打壞腦袋，活死人了，你現在別說讓他證明他兒的清白，就是走回喬家，教訓教訓那幫兔崽子他都做不到。”

海十三一拳頭砸在了墻上！

想到什麼，海十三又道：“姬無雙呢？他醫這麼高明，他給老爺子看過沒？”

燕飛絕天。

……

散發著淡淡花香的屋子，喬薇趴在床頭，一頁頁翻著一本發黃的冊子。

兩個小包子湊過來，景云好奇地問道：“娘親在看什麼？”

喬薇道：“是你們外公的手札，外公這些年跑了許多地方，治了許多病，比較棘手的疑難雜癥他都做了記錄，娘親想看看有沒有和外公一樣的案例。”

“那娘親看到了嗎？”景云問。

喬薇頓了頓：“還沒。”

景云的小腦袋在娘親肩膀蹭了蹭。

喬薇心頭，著他小腦袋道：“娘親一定會把外公治好的。”

景云說道：“嗯，我相信娘親。”

“我也相信娘親！”舒脆生生地說。

喬薇點點頭：“時候不早了，睡吧，明天還要上學。”

二人躺回了床上，一人一床被子，甜甜地睡了。

喬玉溪端著水盆走了進來，一臉的不滿，正要將水盆重重地擱在地上，就聽得喬薇道：“你要是敢把水灑在地板上，就罰你明天一整天不吃飯。”

喬玉溪咬，重重摔下的作改為輕輕地放好，隨即，從水盆里擰了帕子，開始拭桌子和椅子。

“還有窗臺。”喬薇翻了一頁書。

喬玉溪負氣地在窗臺上狠抹了一把！

喬薇本沒有看，一邊翻著冊子，一邊淡淡道：“我待會兒會檢查的，有一點灰都要你重十遍。”

喬玉溪越來越氣了，將那窗臺當了喬薇的臉，，抹抹抹，力道之大，汗都熱出來了。

好容易完了窗臺，以為終于可以離開，喬薇卻又道：“還有地板，一定要得潔如新、纖塵不染。”

喬玉溪咬：“你故意的是不是？這麼大的房間，我一個人怎麼？”

喬薇云淡風輕道：“我平時也是一個人的。”

喬玉溪再不敢講你是什麼賤人、我是什麼貴人之類的話，在道觀長大，聽著特別清苦，可事實上，的吃穿用度，無一不是最好的，偶爾道觀灑掃落葉、拭神像，都是做做樣子，好傳出名來，讓世人稱贊的。來這兒的幾日，幾乎把一輩子的活兒都干完了，偏偏這個小賤人不知給孫嬤嬤與方嬤嬤灌了什麼迷魂湯，二人都對的遭遇視而不見。

“皇上讓我到你這邊學習農耕之，可沒讓你把當下人使喚！”

喬薇語氣平靜道：“你這話就講岔了，這些家務活我若是以前給下人干，現在給你干，那是我在把你當下人使喚，可問題是我家里沒有下人，所有活兒都是我自己干的，難道我也把自己當了下人不？”

“你……”

喬薇翻了一頁：“你以為學習農耕之是紙上談兵嗎？不用親自下地勞作，隨便皮子，荒蕪的土壤就能長出茂盛的莊稼？你語言不通，到了匈奴，你不親示范，憑講的，誰能明白你在說什麼？”

“我會帶上通匈奴語言的人！”喬玉溪倔強地說。

喬薇的神沒有一波：“有些專業語是很難翻譯出來的，屆時，一點點小的差錯都可能讓一個家庭全年無收，這個責任，喬大小姐擔得起嗎？”

喬玉溪被嗆得無法反駁。

喬薇面不改道：“我讓你做事，也是出于強健的考慮，你弱不風，連把鋤頭都扛不起，恐怕還沒到匈奴就死在路上了，我想這不是皇上愿意看到的。行了，別再廢話了，趕，怎麼的我教過你，你照做就是了，我這本冊子看完之前，你的地板要完。”

喬玉溪瞄了一眼手中的冊子，只剩小半的容了，當即面一變，跪下來，起了地板。

……

徐氏做了個夢，夢見兒在山上被大喬氏得死去活來，生生從睡夢中嚇醒，想把這件事告訴丈夫，一床鋪，冰冰涼涼的，這才想起喬岳山歇在梅姨娘的屋子了。

徐氏渾都被冷汗。

咚咚咚！

有人叩響了房門，徐氏嚇了一跳：“誰？”

“是奴婢。”丹橘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大爺醒了，讓奴婢過來看看夫人睡了沒，若是夫人沒睡，大爺想請夫人到他房里去一趟。”

“知道了。”徐氏驚魂未定地應了一聲，用棉布了汗，換上干爽衫，調整好神去了喬仲卿的屋子。

喬仲卿虛弱地躺在床上，面發白，發紫。

徐氏坐到床邊，替他掖了掖被角：“這麼晚了還不歇息，有什麼事不能明天再說嗎？”

喬仲卿道：“我舍不得讓妹妹去匈奴苦。”

徐氏哽咽：“我又何嘗舍得？但不舍得又怎樣？皇上的圣旨已經下了，人如今就在那個小賤人手里……”

喬玉溪與大房的事，徐氏瞞了丈夫，卻沒瞞著兒子，丈夫可以有別的人，兒子卻只有一個娘親，兒子永遠不會背叛，什麼話都可以放心地說給兒子聽。

喬仲卿垂下眸子道：“娘，要救妹妹，辦法也不是沒有。”

徐氏聞言一怔：“你有法子？”

喬仲卿若有所思道：“皇上不是讓妹妹去鄉下學習農耕之了嗎？短期妹妹不會離開大梁，就算妹妹天賦異稟，幾日便學有所，可禮部那邊準備嫁妝也得二十好幾日，這樣，已經就足夠我們籌謀了。”

徐氏正道：“兒子啊，你可別犯傻啊，你妹妹已經搭進去了，我不想你也出事！”

喬仲卿譏諷一笑：“我已經出事了，不是嗎？”

徐氏啞然。

那人給了喬仲卿警告，他是不敢再對大房做什麼了，可不大房，不代表不別人：“這是我們最后的機會，如果贏了，不僅妹妹不用遠嫁，就連曾經失去的一切都能盡數討要回來。”

徐氏一頭霧水：“失去的一切？兒子你什麼意思？娘越聽越糊涂了。”

喬仲卿沒有回答，而是問道：“大伯娘的嫁妝，可都是娘親在保管？”

“是。”沈氏與喬崢遇難的消息傳來后，族里便讓接管了沈氏的資產，“你問這個作什麼？”

喬仲卿的眸子里出一深意：“大伯娘是藥王的兒，的嫁妝里最值錢的東西不是那十萬兩白銀，而是自藥谷帶來的藥方與藥材。”

徐氏就道：“藥方你爹拿走了，藥材也差不多用完了。”

靠著沈氏的藥方與藥材，喬岳山功打敗千余名大夫，功躋太醫院，并通過十幾年的努力，坐上了太醫院院使之位，這一次，又醫治好了匈奴王子，不出意外，幾個月后就會為下一任的提點大人了。

喬仲卿別有深意道：“有一樣東西，爹一定還沒有把它用掉。”

“什麼？”

“離歡蠱。”

離歡蠱，又名合歡蠱，是一種生長在滇都的蠱蟲，有迷人心智的功效，往往是一對，雌蠱與雄蠱，分別用在人與男人的上，被下蠱之人會不控制地對對方產生一種難以抑制的愫。

這聽起來十分地荒誕，讓人幾乎不可置信。

喬仲卿原先也是不信的，但這麼多年過去，父親用了庫房的所有藥材，唯獨沒那個小瓶子，他才有些信那東西確實是不得的。

徐氏按照兒子的描述，去庫房把兩個沾滿了灰塵的小瓶子拿了過來：“就它們嗎？我一直以為是倆空瓶子呢，想著是玉做的，好歹值點錢，才沒給扔掉，可是仲卿吶，你怎麼會知道庫房有這東西？”

五歲那年，喬仲卿在庫房捉迷藏，無意聽到了沈氏與喬崢的談話，沈氏像是要出遠門的樣子，叮囑喬崢這兒的所有藥材都能用，唯獨這離歡蠱萬萬不得。

后面沈氏不是一個人出的遠門，喬崢陪一起去了，只是去了之后再也沒有回來，那是喬仲卿最后一次聽到沈氏的聲音，故而印象十分地深刻。

喬仲卿就道：“我是無意中聽到了大伯娘與大伯的談話，大瓶子里的是雌蠱，小瓶子里的是雄蠱，娘可記住了？”

徐氏點頭：“我記住了。”

翌日，天氣晴好，景云舒搬了小板凳坐在門口啃高粱，高粱甜甜的，香香的，還，比甘蔗好吃，二人吃了一截一截，不知吃到第幾截時，景云的高粱皮把手劃破了。

“娘，我流了。”景云跑去廚房。

吃高粱就是這點不好，皮太薄，很容易劃傷手，喬薇給兒子清理完傷口，涂上金瘡藥，見兒子沒有大礙，又讓他自己玩去了。

兩個孩子皮實，一點小傷，都不帶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