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已十七年四月十九日。
風夕率四萬五千風雲騎前往厲城。
二十三日。
風夕抵岐城,留下風雲騎三五千萬。
仁已十七年四月二十五日。
風夕抵厲城。
厲遲邸書房,風夕正端坐於書桌前,桌上攤著一張地圖。
“咚咚。”
門口傳來聲。
“進來。”
齊、徐、林、程、修五人魚貫而。
“王召我們有何事?”齊恕問道。
“你們都過來。”風夕指指桌上地圖,然後點點厲城前一點,“算算日子,華軍的前鋒應在明日黃昏或後日晨即要到了,我打算先給他們一點見面禮。”
“王打算如何做?”修久容問道。
“這裡是屹山,是華軍必經之道,此山不高也不險,且山上有林木,人若於此易行蹤,華軍必以爲我軍不會設伏。”風夕指尖點著那座屹山,淡淡的笑笑,帶一種算計的慧黠。
“但山下這一段山道皆寬不過三尺。”齊恕也指著地圖道。
“是的。”風夕讚許的點點頭,“大軍通行,道路狹窄,其前進速度必緩,而若要回頭更是難,所以……”
風夕轉頭看向修久容,“久容,你只帶五百人,分別在這……這……這……還有這……”手指連連在圖上飛點,“待華軍的三萬先鋒到時,將之切幾段,記住,只要予以小小懲戒,切不可戰!明白嗎?”
“久容明白!”修久容躬答道。
“華國挾勢而來,我們就殺殺他的銳氣!”風夕眼中冷鋒一閃,然後看向齊恕,“齊將軍,傳令三軍,除守衛之外,今晚全軍休息。”
“是!”
“徐將軍,厲城百姓是否全部遷卓”風夕又問向徐淵。
“已遵王令,厲城百姓已全部遷往原城、城。”
“嗯。”風夕點頭,然後又道:“留下七日糧草,其餘全部運往岐城。”
“臣前日前已做好,現厲城僅存七日軍糧。”徐淵垂首答道。
“哦?”風夕看一眼徐淵,見他依然是一臉沉靜,從那張臉上看不到任何表。
“王曾說要在無回谷與華軍決一生死,臣記得。”徐淵見風夕目停駐在他上良久,只好再加一言。
“嗯。”風夕微微一笑,“你們六人中以你之心思最,慮事周詳,那麼此次與華軍一戰所需糧草醫藥等便全由你安排,本王不再過問。”
“是!”徐淵沉聲應道。
“厲巢有四門,東門由程將軍把守,南門由林將軍把守,西門則由齊將軍把守,而北門,則給徐將軍。”風夕擡首目掃過衆將,一一分派。
“是!”
“好了,今日就到此,各位也回去好好休息吧。”
“是。”四人退下。
等四人全走後,書房後側一道布簾掀起,走出氣定神閒的息。
“蘭息公子可有何妙計提供否?”風夕將地圖折起,擡頭看向息。
“豈敢,你早已有竹,我豈會班門弄斧。”息笑笑,在書桌前坐下。
“我要去城中走賺你可要同去?”風夕站起。
“佳人相約,不勝榮幸。”息站起來,優雅的向風夕一擺手,請先行。
兩人走出門口才發現天早已暗下來。慢步街道上,但見城各家各戶皆是門上掛鎖,路上除能見到士兵外,不見任何普通百姓。
兩人一路無語,登上南門城樓時,天已全黑。
“雖有一萬士兵駐在城,但卻並不見喧鬧,皆各就各位,你治軍之嚴,由此可見!而且整個厲城都著一銳利的殺氣!風雲騎果然不可小瞧!”息向那些站得筆直的衛兵嘆道。
風夕聞言笑笑,然後轉面向城外無垠的黑暗,“皇國的爭天騎有二十萬,華國的金騎有二十萬,你國的墨羽騎也有二十萬,獨我風國的風雲騎僅五萬。你們之所以要二十萬的兵,那是因爲你們都要爭天下,而我,我只要守護好我的風國,所以我只要五萬足已。”
“你的五萬風雲騎乃英中之英,足抵二十萬大軍,你若要爭天下,誰敢小瞧。”息注目於,映著城樓的淡淡燈,可以看清臉上的神,冷淡而鎮靜,一雙眼睛如此時的天幕,黑不見底。
“天下?”風夕卻喃喃念一聲,然後嘆一口氣,“江山如畫,人多,引無數英雄競折腰!”
“爭天下有時並不一定是爲著江山人。”息目投向那無邊黑夜,“爭天下的過程纔是最吸引人的!領千軍萬馬縱橫天下,與旗鼓相當之對手沙場對決,與知己好友指點江山,看著腳下的土地一寸一寸變爲自己的,那纔是最讓人爲之熱沸滕的!”
風夕看著此時的他,一黑的他立於城樓之上,彷彿與後那深廣無垠的夜空融爲一,即算是說出這等激昂之語,他的聲音依然是平靜溫雅,他的神間依然是一片淡然,卻又似是有竹可君臨天下的王者那般超然而自信!一剎那間,忽然想起在華都,前往天支山的那一夜,屋頂之上那個張開雙臂,要雙手握住這個天下的皇朝,不同的貌、不同的語、不同的氣勢,可這一刻的他與那時的他,何其相似!
天下……爲著這個天下啊……
“不論你要不要爭,生在王家的我們別無他法!”息擡首天。
今夜只有稀疏的幾顆星星,月在深厚的雲層之後,偶爾臉,似對這黑漆漆的下界有些失,很快便又回去。
風夕看著前方,其實夜中,沒有什麼能看清,良久後,忽然道:“我既答應了的事,便不會反悔,況且我……”風夕說著忽然停下來,過一會兒再繼續說道:“你無須一直跟著,戰場就是墳冢,若有閃失……”
“你好似變了一個人,從迴風國起,若非我一直跟著,我還要當見著的是兩人。”息忽打斷道。
“惜雲與白風夕本就是兩個人。”風夕聞言回頭看一眼他,出雙手,低首俯視,“惜雲與白風夕手中握著的東西是不同的,一個握著一個王國,掌握著那一國的萬生靈,一個握著一腔熱氣,掌握著自己的生命,一個恭謹謀劃冷靜行事,一個嬉笑怒罵率而爲,白風夕永遠只存於江湖間,而惜雲則是風國的統治鍘”
“白風夕雖然總對我冷嘲熱諷,但卻從未對我使過心機。”息忽然出手握住的右手,“惜雲公主——現在的風王——從我踏上風國起便一直對我暗藏機鋒。你是真的擔心我的安危?你不過想要我離去,不想讓我看清這一戰,不想讓我將風國、風雲騎看個清楚罷!”
“怪哉?你總對別人使心機,卻不許人對你使心機。”風夕聞言卻只是笑笑。
“任何人都可對我使心機,但唯獨你……”
息目深沉的看著,眼中有著一種東西,讓風夕心頭一跳,神思有幾分恍惚的看著他,而被他握住的右手,掌心忽然變得熾熱,那熾熱的覺從手心漫延開來,傳遍五臟六肺,傳遍四肢百骸!
“人……”
息忽然輕輕喚道,聲音低沉而帶著一種醉人的溫,眸如春水,握著右手的手慢慢變,輕輕將拉近,近了……近了……近到可以看清彼此臉上那長而濃的睫在燈的映下投下的一排影,而影之後是深不見底的眼睛!
“黑狐貍!”風夕忽然急急的喚道。
這一聲似乎驚醒了彼此,息放開了的手,兩人都轉過,面對城外曠野。
良久後,風夕纔開口道:“回去吧。”
華都王宮,金華宮。
皇朝正與玉無緣對弈,皇朝執黑子,玉無緣執白子,纔開局不久,但黑子西南一角已爲白子困住。
皇朝執子沉思,久久不落,玉無緣也不催他,反拈一顆棋子在手,反覆把玩。
“華王要出兵風國,你爲何不阻?”玉無緣忽開口問道。
“什麼?”皇朝太過沉思,竟未聽清,回過神來反問道。
“華王出兵,你爲何打算?”玉無緣再問。
皇朝聞言一笑,放下手中棋子,而端起茶杯,飲上一口後才道:“華王之格你也看到,剛愎自用,自視過浮總認爲他華國是現今最富最強之國,他的金騎更勝墨羽騎、爭天騎,這個天下,無人敢與之爭峰!”
他擱下茶杯,然後指向棋盤上西南一角,道:“看到沒,在這裡,他會慘敗的!”
“連你都這麼說,這個惜雲公主,這支風雲騎看來不是普通的厲害!”玉無緣目落在西南一角。
“風雲騎由惜雲公主一手創建,盛名已傳十年,與國墨羽騎、與我皇國爭天騎都曾有過鋒,我們都未在其手中討過好!華王瞧不起子,認爲惜雲公主、風雲騎只是徒有虛名。骸我曾派人往風國調查,在風國,人人說起惜雲公主皆是既敬且畏!若只是普通之人會有如此之影響嗎?你我都看過的文章與詩詞,那絕不是出自庸俗無能之輩!即算惜雲公主並不如傳言中那麼厲害,那邊必有輔助之能人!五萬風雲騎足已滅掉十萬金騎!”
皇朝拾起兩顆白子,放在西南一角,“你看,這不是結了嗎?”
玉無緣一看,果不是,加了那兩顆白子,黑子便已失西南,不由笑道:“別忘了,黑子是你的,你要眼看他慘敗?”
“哈哈……”皇朝笑道,“我就是要看他敗!”
“果然這樣!”玉無緣拾起棋盤上的棋子,一顆顆放回盒,“你果容不得他。”
“無緣,不是我容不得他,而是他容不得我!”皇朝正容道,“他妄想奪得風國,得以與我分庭抗禮。骸這個天下我定要握於掌中,決不與他人共!”
“他此次與風國之戰定是慘敗,到時即算能活命而歸,金騎也不過是些殘兵敗將,本不值你爭天騎一擊,你便不費一兵一卒,這華國二千里土地二十座城池便是你的了!他真是挑了個好婿啊!”玉無緣嘆道。
“無緣,你想罵我嗎?”皇朝卻依然面帶笑容。
“豈會,罵你豈不等於罵我自己有眼無珠。”玉無緣拾起最後一顆白子,放在掌中觀,“你不單想要華國而已,就是風國,你也想借此一舉而得!不是嗎?”
“哈哈哈……”皇朝大笑,看著玉無緣暢然道,“無緣,你果是我的知己!風雲騎經此一役,定也是元氣大損,到時就是我爭天騎踏平風國之時!這就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玉無緣卻看著他嘆道:“你笑這麼大聲就不怕引人側耳,把你這些黑心話都聽去了,到時你那妻豈能饒你?”
“十丈之若有人接近豈能瞞過你之耳目。”皇朝卻毫不在意,“至於華純然,是個聰明的子,當知道如何爲自己打算。”
說完忽地一嘆,然後看著玉無緣道:“不知現在風夕在哪了?”
玉無緣把玩棋子的手一頓,然後繼續挲著,“與黑息都是來去如風之人,現在或許正在哪山頂醉酒賞月吧。”
兩人都有片刻沉默,想起那個恣任,瀟灑如風的子,心頭忽地都不能平靜。
“當日採蓮臺上,一曲《水蓮》不知醉倒不知多人,三丈高臺之上飄然而下的風姿,青湖紅花之上翩然起舞的仙影,我想當日之人,窮其一生都無法忘懷吧。”皇朝忽悠然而道,然後又苦笑道,“我對任何子從未有如對那般的強烈想擁有的覺!我請當我的皇后,卻是毫不考慮的拒絕,真是不給面子啊!”